第11章 第十一章
针对景王的刺杀频繁,终于被他们查出幕后指使是昌国皇族。
昌国欲借景王还未就藩的最后时机,加紧攻势占领威疆。
景王既知道他们的诡计,整顿好军队后立马带队出寒州,星夜赶往威疆。按理说威疆的城防还能撑住几个月,却不知出了何等变故,敌军竟然一夜之间破了两城。现在形势瞬间变得险恶。
景王与心腹幕僚和军队高级将领汇聚一堂,一起分析军情。又从探子处得知并非敌人兵力突增,而是己方有叛徒勾结异族才酿此祸事。
景王按照形势,定下攻守的计策。为了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又办了几件事。
第一,上书皇上,阐明详情,要来周围省市全力配合的圣命。就算周围省市不出兵,也要暂时帮助供应充足粮草。
第二,向诸位统领承诺,成则众人之功,败则自己之过,减轻众人的心里压力。
第三,重赏勇猛杀敌之官兵,重罚怯弱蛊惑军心之徒。
第四,求贤若渴,礼贤下士,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只要能出有用的计策,或者指出军队切实的过失,就或重金相谢,或揽入幕僚给予官职。胸有丘壑的人才奔走相告,纷纷来投,景王幕府一时人才鼎盛。
这样,当昌国大王爷乌鸿再次攻破威疆省都春慈城,得意洋洋继续南下,以为能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威疆省时,却突然发觉碰到的不再是脆弱鸡蛋,而是能磕破他头的坚硬石头。
一马平川的邢原城前,忽然多出三条又深又长的壕沟,每个壕沟里面还放满了木刺竹刺,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连人带马扎得透心凉。
每道壕沟之间,还有连夜搭造的瞭望台、堡垒与箭楼,就算勉强冲过一道壕沟,也会迎接一波波的箭雨,再次被射成刺猬。
乌鸿无法越过防线,便想了个招儿,用尽阵前辱骂,对方却如死了一样龟缩不出。
等他们气馁地回去睡觉,到了凌晨最困倦的时候,对方就不要脸地带人前来偷袭屠营!
这么几个来回,乌鸿和他的骑兵就受不了了。他们和威疆打过这么多年交道,从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草原骑兵来去如风,轻骑简从,粮草辎重自然不多。本来都是打到哪儿吃到哪儿,现如今却死活打不下邢原城,周围又被坚壁清野,打不着野食,无奈只能退回春慈城。没过多久,连春慈城也守不住了,只能含恨退回到原先占领的余阳、姚夏两城。
景王占据大半个威疆,形势终于稳固一些了。
——
“当时,她们声音一出,又甜又软又可怜,我们听得骨头都要酥了,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彬原双姝’,咱兄弟连为她们死的心都有了,立马轻言细语,出声安慰,好容易哄得她们又可怜又可爱地对咱们笑了一笑……”
小六子一脚踩着桌子,一边唾沫横飞。周围十多个侍卫笑嘻嘻围着听他吹牛。原来一次追击战中,竟恰巧叫他们小队发现被敌人掳掠走的有名花魁。
“哎呀,这美差事怎么就叫你们撞上了,早知道让我去!”
“我也想看看那俩人究竟有多美,偏偏没有眼福!”
“你们怎么回来的呀?那俩小妞光会跳舞,又不会武功,这兵荒马乱的你们总不会是抬轿子把人抬回来的吧。”
“哟,说的轻巧!这鬼地方上哪儿找轿子去!”小六子喝了人家递过来的一碗茶,润润喉咙道:“咱们自然还是骑马回来的,那俩小妞,分别跟咱们兄弟两人一马骑回来的。”
“哎呀,哪个混蛋这么走运?”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我先猜个,那人绝对不是你!”
小六子放下茶碗,笑嘻嘻道:“对,不是我,可也绝不是老兄你啊。”
众人又闹了一阵,小六子卖够关子才道:“咱们兄弟,谁不想跟两位美女骑一匹马呀,个个毛遂自荐,就差没打起来了!云统领当时被吵得头疼,大吼一声,镇住场子,然后指着两位姑娘,说‘你们来选’。”
“喝!”
“哪个混蛋被选中了?”
小六子龇牙一笑:“一个是金逸。”
“这臭小子!平时装得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这么走运,绝饶不了他!另一个呢?”众人羡慕嫉妒恨,纷纷卷袖子,好像听完下一个人名,就要打一架似得。
“刺客祖宗。”吴旗靠在门框,懒懒答道。“你们打算要揍他吗?”
众人:“……”
“小忘啊,没想到他这种类型还挺受姑娘欢迎。”“看来现在已经不兴咱们这种魁梧壮实的英雄好汉了。”
大伙儿纷纷放下袖子,踩板凳的也把脚收回来了。自打小忘多番预警识破刺客,她就在侍卫队中多了这一个雅号。且战争中,小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实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众人对她又敬又怕,没有敢招惹她的。
“哎,双姝那种绝色美女,说到底还是属于王爷的。”
“但听说王爷还是不动心,只看了一眼,就随便把人安排到一个小侧院里,说回头太平了再给送回彬原。那俩姑娘梨花带雨一哭,美得咱们心都碎了,咱们殿下咋就无动于衷呢?”
“咱们殿下二十七八了,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点……”
“想死啊你,这种话快别说。”
虽然众人都不再说,然而心里难免这么想,暗地里也有了一点传言。
景王龙精虎猛一条汉子,正值二十七八的虎狼之年,见到双姝这样的美女毫不动心,大伙儿都有点儿怀疑他要么“上辈子和尚转世”,要么他“不行”。
小忘隐约听到,感到讶异。景王听到,一笑置之。
内侍卫队别看说说笑笑的跟戏班子似得,其实这时候大家都很累,一个人当两三个人使,正常休息时间也大幅压缩。
战争,是新兵最好的磨练。但为了尽量避免新兵过多的伤亡,虎豹营以及内侍卫的老兵就要付出更多,因此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偶尔嘴皮子花花,景王绝不会板着脸把人抓起来治罪。
而景王现在事情也多的很,尤其是初冬进了春慈之后,每天光要他看的重要文书就厚厚一摞。各种要急等着处理的事情更是堆积如山。
昌国的大王爷给他留下一个艰难惨淡的局面。
春慈虽然收复,敌人败走之前却为了泄愤,无差别屠城放火,连官员带百姓,杀了个尸横遍野,血染河流。
景王看着这些累累尸体,和许多仅剩灰烬墙壁的房屋,觉得胸中有一股怒气,无法遏制,汹涌澎湃。
老子真想马上灭了你!
然而,现实是没有足够的马匹,且春慈被屠城,军民人口十不剩一,若不想再次陷入敌手,需要大量守军。
春慈还需要大量官员才能正常运转,还要恢复房屋,抢救伤者,调集足够的粮食。现已初冬,若不想冻死许多贫苦百姓,还需要弄到足够的棉麻。明春还需大量人手恢复耕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亟需办理的事情都在提醒他,现在不是报复敌国的良好时机。
长史宗政安低头道:“殿下,陛下下旨令咱们逐渐收复姚夏,余阳。咱们只要像先前一样沉住气,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来,用一两年时间安抚民生,招兵买马,总能慢慢收复失地。您现在是威疆之主,民生纵然繁琐,也不得不顾。”
“况且初冬之后,即将飘雪,不利战争。敌人也不会轻启战端。咱们还是稳住一城,是一城吧。”
宗政安说的都是实情。
他是景王,威疆之主,肩上扛的责任太多,不能逞一时的意气,必须顾全大局。
——
十月十九,威疆下起大雪。地冻天寒,连战争也被冻住了,战局进入和平期。
在众多文臣武将的忙碌下,春慈渐渐恢复秩序和生机,不再破败一片,凄惨戚戚了。
景王暂时驻扎在原春慈城里的巡抚衙门里。而巡抚早已经在屠城时殉国。
小忘晚上轮值,隔着窗户,看见孤峰焰书房里,桌上,地上全是酒坛。伺候的人被轰走了,屋里尽是酒气,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来。火盆炭火正旺,桌上摊着羊皮地图。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不太高兴。
孤峰焰穿绛色锦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的大交椅上继续喝酒。屏风处随便搭着件黑狐皮的外袍。
他忽然抬头,对上小忘一双清澈的眼睛。
孤峰焰怔了一下,食指敲敲桌上的酒坛,对小忘洒然一笑:“进来喝吗?”
云郜林用眼神示意小忘,嘴巴无声地说:“进去劝劝王爷,让他少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