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血腥石灰气味铺面而来！
小忘定睛一看，登时怔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见箱子里，石灰裹着人头。两个箱子，两颗人头，都是熟悉面孔。
闭着眼睛微微痛苦的是石飞，睁着眼睛表情恐惧的是梁金宝。
孤峰焰点点头，道：“果然是这个。”
寒州总督送来这两个人头，既是示弱，也是警告。这代表寒州这段军营恩怨已了结，小忘的仇人都已经死绝了，也该息事宁人。
小忘见到这两个人头，既不欢喜，也不恐惧。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她永远不想再留在寒州。这个地方给她的记忆就像裹着人头的生石灰气味一样，冰冷腥气恶心。
她当即提出想要跟随孤峰焰办事，孤峰焰自然求之不得。
——
外面阳光炽盛，微微的热风，只有林荫花影下有些许凉意。
熊太平和云郜林去明鉴司转了一圈，只见明鉴司的仵作脸上系着白巾，正熟练地解剖刺客尸体，看着那把人切得零零碎碎的惨状，两人愣是没敢进门，问了问一两天便能出结果，就赶紧回到亲兵营内侍卫队随侍处。
虎豹亲兵营足有五千人，自然不可能全挤在这个临时府邸。因此只有排名前一百的亲兵入选为内侍卫，驻扎此处。既然都是亲兵中的亲兵，好手中的好手，待遇自然好，俸禄比亲兵们高出数倍。靠南墙一溜厢房供休息住宿，中间的大院子收拾得空旷敞亮，是演武场。
一进院子，便听到哎呦□□声不绝，苦香苦香的药味直飘出屋子。
“哎哟吴旗，我跟你有仇吗，下手这么重，你给我轻点……轻点……”
“轻了怎么揉开淤血啊，那还不如不揉。”
熊太平和云郜林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笑容。推开门进去，“小六子，十里外都能听到你惨叫了。你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叫这么惨？你也老大不小了，有点出息！”
屋里十来个侍卫都纷纷站起来行礼问好。
小六子趴在炕桌那边，光着膀子露着半拉屁股，后背上下青青紫紫，愁眉苦脸给两个头领拱拱手，便算是行礼了。
吴旗站起来让开空儿，两位统领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嘴里啧啧有声：“是没少挨揍。”
吴旗道：“他第一个叫破那个小忘的身份，又一个冲上去动手，可不是被揍得最狠吗？”
听到这，小六子顿时咬牙切齿：“那混蛋，要不是王爷非得要活的，咱们束手束脚的不敢放开打，早把他宰了，还吃这等大亏！”
“哟，大话说的比山响。你没使全力，人家也没下死手啊。”吴旗闲闲地说：“不然你看看潘总督那手下，得死了好几十吧。”
“那群虾兵蟹将也配跟咱们比？”小六子愤愤道：“反正我跟那小兔崽子是结下梁子了，等我伤好了，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他。不把他揍得跪在地上喊爷爷才怪！”
“拉倒吧你！”云郜林说：“王爷挺欣赏那小子的，有意要延揽他。还专门给他拨了一个太监伺候。你们都有点眼色儿，对他都客气点，说不准以后要一起办差。”
一句话说完，众人炸开锅。
那晚上伤在小忘手底下的不是一个两个，有的人心大，不记仇，觉得多个身手好的伙伴也不错。有的就不大服气。小六子是顶不愿意的，大声叫嚣。
熊太平安慰道：“你也先别气急败坏的，那小子原先就是寒州军营一霸，硬得跟石头一样，本事大的人脾气都大，又目无上峰。咱们王爷也不是啥好脾气，怕也不会惯着他。”
小六子大喜，连忙附和，说王爷绝不会喜欢那小子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的恭迎声。接着便听到王爷爽朗的声音一路传来：“……这是演武场，这是随侍处。以后白日不叫你的时候，可在此处歇息。”
帘子被掀开，众人忙大声恭迎行礼：“卑职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众人抬起头来，刚要笑着说话，都是一愣。
只见王爷拉着小忘的手，面上含笑，那叫一个兄友弟恭。
小六子：……
孤峰焰指着熊太平道：“他就是虎豹营的正统领，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或者我有时间，也可以问我。”
王爷又给小忘介绍云郜林和其余几个重点人物，小忘一一认过。孤峰焰问问并没有伤势格外严重的，养伤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好，便点点头，看看窗户道：“天晚了，本王还有杂事缠身。小忘，你回去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了再来。”
两人一阵风来，又一阵风走了。
众人恭送王爷和小忘走了，都有点呆若木鸡。
“统领大人，那小忘……公子进咱们内侍卫队的事儿，定啦？”有人犹自不愿意死心。
熊太平叹口气：“你说呢？咱们王爷屈尊降贵亲自送他过来，就是给他撑腰，意思以前的事情都算了，从此谁都不许提。尤其是你，小六子！这次在这里说了就算完，以后大家一口锅里吃饭，你莫要摔碟砸碗地给人脸色，否则不用说王爷，我先就放不过你，知道了吗？”
小六子哀叫着趴在炕上，“知道啦知道啦，从此他是爷，咱们是孙子，行了吧？”
吴旗拍他脊梁骨一巴掌，道：“你爱当孙子就当，别拉扯别人。”
“哎哟，别打我，真疼！我觉得真邪门。不是说这小子性格古怪孤僻，没什么朋友吗？难道是看人下菜碟，不然怎么在寒州混的众叛亲离的，却把咱们爷哄得眉开眼笑的。”
“胡说八道。”云郜林警告道：“你管好你的嘴。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寒州军烂到底，好人自然难站。咱们王爷却是英气豪迈，所谓英雄惜英雄，他佩服咱们王爷，所以两人和睦。”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着实忧虑。小忘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搅得寒州官场天翻地覆。如今偏偏又得了王爷的青眼，背后有王爷撑腰……这哪是来了个属下，分明是来了个祖宗。
其余人心里也是惴惴，都怕这个新人怕是脾气坏，不好相处。
小忘却不晓得内情。她还是住在原来的小屋，不和其余侍卫在一起。在小镜子的精心伺候下，小忘好吃好喝好睡，七八天就自觉恢复正常，就禀报孤峰焰一声，去侍卫队报道了。
孤峰焰王爷之尊，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并没有多少时间接见小忘。只是手底下人都知道小忘入了王爷的眼，处处对小忘小心客气，没有敢得罪她的。
小忘便觉得大家都挺好相处的。她这人，向来是人家对她怎么样，她就对人怎么样，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争强好胜之心。相处个三五日，熊太平和云郜林便发现这个新下属好像不算是刺头，还挺听话的，遂安心了不少。
做侍卫的日子并非一直风平浪静。过了几日，景王出门办事，小忘随侍。等办完事情折返时已经黄昏，大街上两边的店铺摊贩都开始收拾东西，有的还在关上门板。他们快到西市的时候，忽然一个浑身补丁衣服，发上插着草标的穷苦妇人，抱着一个破棉布的襁褓扑了出来，歪倒在地上。她的后面卷着一个草席。
谁也想不到这么个人竟是刺客，倘若不是小忘天生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及时叫破并且上前狙杀，景王极有可能受伤。
景王下马，面无表情看了刺客死尸一眼，笑着拍拍小忘的肩头，说：“你初来乍到，便立了大功，回头给你封个大红包。”
小忘跟他之初，便说过自己性格孤僻，不愿意和很多人打交道。以后若有立功之事，不要升职，最好都给折算成赏金。要钱不要官职，对于上峰来说简直是最省心省事，景王自然满口答应。
小忘听到有钱入账，当时只是点点头，还未觉得怎样。等回去一盘子五百两银元宝摆在面前，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才刚干了三天呐！三天！就有整整五百两！
要知道以前在寒州军营水里来火里去的，每月才五两银子，一年才六十两，还经常拖欠。
大哥真是豪爽有钱大财主啊，跟他干，有钱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