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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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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忘自然不是鬼。

    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躲在石洞里,用碧玉膏治好自己的腿。又来廉都城——这个曾经充满了战火与鲜血,是她第一个攻打进去,又差点丧命于此的寒州重城里,转悠了好几天,把各个地段官府酒楼戏馆赌坊都认全了。

    仇人当了统领,难免会到这种地方,或办事交际或寻欢作乐。

    然后,小忘来到廉都城寒州军的驻地附近,守株待兔。

    傍晚,太阳余晖散尽,月亮和星星都升起来。

    小忘躲在大树的枝叶间,像是等待捕食的鹰隼。

    这段时间,回忆一遍遍在脑海翻涌,愤怒也越来越炽盛。

    她女扮男装进军营,不过是为了讨生活。因为怕暴露身份,对于升官并没有执念,也不怎么与周围人来往。

    与石弓成为朋友,是一个意外。那是一次新兵摸底大比,统领们令他们射箭,先是射草靶,后来天空忽然飞过一群大雁,统领们一时兴起,吩咐说谁能射中大雁,便是魁首,赏银五十两。

    小忘和石弓的箭射中同一只大雁,统领说不分上下,平分赏金。

    小忘却看见石弓先射中,自己的箭后射中。论理,是石弓赢。她不愿意占人便宜,当场承认,于是赏金全归了石弓。石弓当时很激动,差点掉泪。

    后来小忘才知道,那时他的老家遭受瘟疫,死了很多人。他家里急需要这钱救命。

    此后,两人编入同一个营,一起从小兵,十夫长,升到百夫长。

    战争是残酷的,死人是经常的,余下的人经历这么多生生死死,多少有些袍泽之情。

    石弓又很会照顾人。他比小忘会交际,兄弟多,门路广,当时军营的日子苦的很,食宿很差,成日吃糙米咸菜,也不知他从哪里总能弄来些美酒烧鸡,必然偷偷分给小忘。

    小忘也不白受人家恩惠,她武功比石弓高,遇到团体对战,有机会就拉上石弓,让他沾光平分功劳。

    这样一来二去的,一直到了廉都城之战。

    “这次要是能攻破廉都城,功劳可大得很呐!皇上都金口玉言,说第一个破城者,无论官兵,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小忘兄弟,咱们可全靠你了!你要是成了破城第一人,连升三级,可就是统领大人了,咱们敬未来的统领大人一杯酒!”

    一桌四人喝酒吃肉,除了小忘,其余都是石弓的亲信朋友。因经常一起吃饭,虽然不算朋友,也算熟人了。他们殷勤地给小忘斟酒,大肆奉承。

    小忘没有被恭维冲昏头脑,叫他们不要起哄。

    “小忘啊,你谦虚了。你的武功在咱们信字营,不,就算整个寒州大军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只要你有心当这个第一,咱们兄弟拼死也会助你。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你不想当统领吗?”

    小忘不想当统领。官当得越大,被拆穿身份罪名越大,结局就会越惨。

    “哟,当官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钱。”

    有钱她就脱身军营,回去买田地起高屋,做个富裕的大地主,没事儿就牵着条大黄狗去山野打猎,自由自在。

    “那好办啊!”同桌一人敲着筷子笑道:“不如你助石大哥成为第一,到时候石大哥当官,赏金双倍给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石弓和小忘不一样,他当即坦言自己是苦出身,一大家人的顶梁柱,疯狂想做官,想要出人头地,不要一辈子久居人下。为了不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三十多岁的老大哥甚至痛哭着给小忘下跪,并且一再保证,不止会回报她双倍赏金,他要付给她五千两银子。

    其余三人也一起不断哀求。

    想起当初石弓在她病时,冒雨出营为她买药,还有平素种种的照顾,且又不是第一次分给他功劳,小忘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而真到了城破之日,她竭尽全力完成自己的承诺,却只得到背叛与暗算……

    一声鸟啼打断她的回忆。

    月明星稀,从军营出来的这条大路上竟然还是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巡逻队伍偶尔经过。小忘觉得有点奇怪。

    寒州军纪不严。除了休沐日以外,平时操练的日子是不允许出营的,但只要到了晚上,一定会有人偷溜出来寻欢作乐。现如今不是战时,应该更加明目张胆。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偷溜出来,难不成石弓做官真有一套,管理的还挺严格的?

    这样倒是给她出难题了。想逮个人问情况也不易。

    正失望呢,忽然看见巡逻队停下,齐声喊道:“王大人安好!”

    火把摇曳,一个穿着常服的长官骑着高头大马出现。

    “没看见有士兵偷溜出来吧!”

    “没有。千户大人,统领他老人家都发话了,又处置了几个敢犯事的人,谁还敢顶风作案呢?”

    “没有就好。我有事要出去,忙你们的去吧,记得绝不可以松懈!”

    说完,巡逻队躬身行礼,又走远了。

    那个千户单人匹马奔驰到大道上,小忘迎着他的方向连跳几个大树,等马匹来到树下,一个千斤坠落到那人背后,一手刀砍晕此人,一手拉紧马缰绳,两人一骑来到一个荒凉无人的树林,小忘把马匹系在一棵大树上,把那千户点了周身大穴,然后搜遍全身。

    月光透过树缝,照耀着千户的脸。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有些平凡瘦弱。

    他身上带着一块信字营千户腰牌,几十两银子和一只蝴蝶金钗。

    小忘踢他一脚,他才悠悠转醒。结果一睁眼就看见寒光闪闪的利刃抵住脖子,还有那个比刀更冰冷的眼睛。

    “唔~唔!”那人仿佛见鬼一样,鼻子不停哼哼,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了。

    “王寿,你还认得我么?”

    “呜呜~”

    “看来还认识。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说话算话!等下我解开你的哑穴,有话问你。你敢大声叫,我立马杀了你。你要是不老实回答,我也立马杀了你。明白么?”

    王寿满头冷汗,点点头。小忘解开哑穴。他咳嗽两声,颤抖地说:“小忘,要是我都听你的,老实回答,你,你能饶过我的性命吗?”

    小忘沉默一会儿,看着王寿期待而恐惧的眼神,她说:“饶不了。你也是害过我的人之一。不过你要是老实招供,我给你个痛快。你要是不招供,我就一刀一刀折磨你。听说凌迟是割三千多刀不死,咱们今晚上可以试试你能挨多少刀。”

    她说的越平静,王寿越绝望。颤抖半天,看小忘坚定的眼神,千户竟然流下泪来。

    “我劝过石大哥不要害你的!都是他,都是他……鬼迷了心窍,一定,一定要害你……”

    小忘往日积威犹在,王寿即使当上千户还是害怕她,竟然哭着把当初的合谋和为什么害她都说了。和小忘猜测的一样,她信任石弓,石弓却太在意那个晋升机会,他怕小忘迟早会反悔,惹出后患,便先下手为强,趁她不备暗算围攻于她,最后逼她滚落悬崖。

    当时一起喝酒的石俊石飞是他堂兄弟,王寿是他同村,几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虽然惧怕小忘的武功,但也都被升官发财的诱惑蒙蔽了眼睛,都参与进去。

    “石弓现在在哪里?还有那两个人。”

    “石大哥……石弓,还有,还有石俊,都在廉都城里的知府衙门,今天,今晚上许知府请他宴席。石飞和我留守营里。”

    “知府在哪儿开宴席?石飞住哪个屋?”

    一一打听清楚后,小忘又问:“你今晚为什么出来?”

    王寿抖了一下,后悔道:“我,我真不该出来!原本这两天戒严,是为了景王来这里,让大家都紧紧皮儿,别犯事。我,我有个相好儿,我今晚上想她了,才……”

    怪不得他怀里有个蝴蝶金钗,看来是送给那个女人的。

    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了。小忘准备动手。

    王寿死到临头,忽然挺身扬脖叫道:“百夫长,百夫长,你杀了我以后,也杀了小红凤吧!”

    “谁是小红凤?”小忘愣了一下。

    “我相好。我是为见她送命的,我死了,她肯定还会找别的男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住在……”

    “你是为自己犯了错死的!”

    小忘一刀结果了他。她把金钗扔在他身上,其余银子令牌收好。

    下一步,该去哪儿?

    已经结果一个,一个千户失踪了,是瞒不了多久的,必然会打草惊蛇。信字营里有一万兵,容易折在里头。知府衙门守卫顶多百八十个,而且首恶也在那里。在那种地方动手,倒似比大营里容易些。

    小忘下定主意。

    城里有宵禁。各条大街也有巡逻的队伍,越到繁华重要地段,巡逻队伍越多。小忘粘着胡须,穿着信字营统一的军服,骑着马向知府衙门疾奔。

    遇到盘查的,便亮出王寿的千户令牌,说有紧急军务,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廉都知府衙门附近。

    翻身下马,提刀前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知府衙门外的附近酒楼。三楼的某一个客房,一支西洋千里镜从窗口探了出来。

    虎豹营的吴旗正专注地用这高档玩意儿偷窥知府后院。

    天热,花厅的门扇已经取下,烛火辉煌,十分敞亮。外面院子里也挂着不少灯笼,照的花草假山雅致极了,一个打扮精致的漂亮女人正坐在椅上侧头弹琵琶唱小曲儿。

    夜深人静,琵琶声音清脆,曲调缠绵,歌声妩媚,连这里都隐约听到。

    “还挺会享受的。”吴旗喃喃说。

    忽然,优美的琵琶歌声忽停,随即是高入云霄的尖叫声。

    “救命啊!!!!杀人啦!!!!”

    小忘半身鲜血,正在追杀石弓。石弓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臂,仓皇奔逃,不停拽人挡在前面。

    许知府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筛糠,瘫倒在椅子上。他一介文人,头一次遇到这么凶残的刺杀,已经吓死半截。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他邀请石弓来这里听曲儿喝酒,正在熏熏然放松的空档儿,忽然嗖得一声响,两支利箭仿佛从天而降,噗地一声就刺死了一个叫石俊的千夫长!

    另一支箭也差点刺到石弓的心窝!

    亏得石弓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反应快,猛地一蹲一滚,逃到屋里墙后,躲过一连三四支箭,暂时保住一条性命。

    其他知府里的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都吓得尖叫滚爬,乱成一锅粥。

    石弓也顾不上暴露在射程里的许知府了,大声喝道:“有刺客!快叫我信字营里的兄弟过来!”

    他几个手下有跑出去的,有赶过去围着他的,都是惊慌万分,大敌当前。

    皎洁的月亮下,后宅正对大门右边的围墙上,忽然起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轻灵地一纵,落到大门前,左手一挥,闪电般砸晕那个要出去喊人的石弓随从,便栓上门,转身朝这儿奔来。

    此人个子瘦小,速度却快地出奇。从院子杀到里面,竟然只有一瞬。

    石弓等人对着烛光看清来人的脸,顿时大吃一惊,惊恐叫道:“小忘,你没死!”

    “小忘,是小忘百夫长!”

    “百夫长,你不要犯糊涂!你公然刺杀长官,是死罪,是杀头的买卖!”有随从叫道。

    小忘身前横着一把长刀,背上绑着箭壶与弓箭,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冷酷如地狱使者。

    “我今天没打算活着回去!”小忘一步走,一步说:“石弓,你坑害我,暗算我,咱们就算恩断义绝,今晚上我来送你上西天。”

    “你们几个,要是想跟他一起死,我成全你们。要是想活命,都给我闪开一边!”

    她并不高的声音,传到几个随从耳朵里,竟然和炸雷一般。

    几个人都是信字营出身,素来知道她说一不二,出手无情,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好。

    这些人,如今身份没有低于她的,却对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噤若寒蝉。即使在恐惧之中,也引起在场人的惊奇和猜疑。

    石弓度过了最初的恐惧,死到临头,他也豁出去了。

    “大胆逆贼,敢跑到这里放肆!众人听了,此人是伪福王同党,凶残狠毒。他既然想杀了本官,怕暴露行踪,又岂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他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一起上,谁能把他杀了,本统领赏银千两!”

    ——

    “后来呢?”大厅灯火通明。孤峰焰大刀金马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问吴旗。

    廉都城知府衙门的刺杀案如一道惊雷,震动整个寒州官场。当夜全城就已经戒严,到处搜查。

    景王府的暗桩都及时撤离,吴旗也回到府里面见王爷。

    吴旗跪在地上回道:“后来,石弓那批人就一拥而上,从屋里打到院子。不过他们虽然人多,竟然不是那小忘的对手。”

    又道小忘在追杀时,把他为什么要杀石弓都大声说了,估计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他说什么了?”孤峰焰一下子精神了,右臂搭在太师椅扶手上,往前倾身。

    吴旗通唇语,回想一下,答道:“他说,石弓背信弃义,他才是第一个打进廉都城里的人,石弓也是他带进去的。石弓暗算了他好抢夺功劳。石弓急着想辩解,被他打得招架不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石弓的手下受伤了,不敢上前。小忘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猛地扎进石弓心窝,把他钉死在墙上。这时候信字营的兵和衙役也赶到了,都翻墙踹门。小忘就往北边墙一跳,几个起落就没影子了。”

    “好!”孤峰焰豁然起身。

    石弓这个所谓攻进廉都城的第一人,深受皇恩眷顾,破格恩赏的功臣居然是暗算顶替别人,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丑闻。

    往轻了说,潘总督识人不明,有失察之罪。

    往重了说,潘越就是欺君罔上,冒功领赏。因为为石弓邀功请封的折子是以他的名义写的,石弓欺骗了潘越,潘越欺骗了皇上!

    而且,潘越对此真的毫不知情么?寒州军冒领功劳的只有这一件吗?

    若以此为契机,寒州官场经得起深究细查么?

    而潘总督,还能像以前那么有底气阳奉阴违么?

    就在这时,在外打听消息的侍卫经通报小跑进来,跪下禀报:“殿下,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问清楚了,现如今寒州那边是以伪福王同党刺客的名义全城搜捕那个小忘的。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想灭口?没那么容易!”孤峰焰冷冷一笑:“咱们的人也出去。这件事既然闹得这样大,满城搜捕,本王居住廉都,怎能不知。既然说是伪福王同党,咱们自然也得同仇敌忾,由暗转明,一起协助抓捕了。”

    “只不过,他们要死的,咱们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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