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吃饭而发愁
“那个，大爷啊。跟您商量个事？”
“嗯？”
正在专心修剪刘海的理发师大爷好像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回答问题。
“就是，我们这个小店吧，有没有这个赊账的服务？”
说完这句话，店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剪刀剪断头发的“沙沙”声。
“怎么突然问这个，反而搞得我自己好像健忘一样。赊账当然可以呀。只要你别忘了算上这一次，你在我这里已经欠了八次理发的钱了。其中还有两次发型搞得挺费劲要多收你两块钱的啊。”
什么，本来以为穿越过来最坏的情况已经是一个身无分文学习又不好的学生。没想到还是一个负债。真是不知道之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我得绝症就算了，穿越过来还是一个欠债鬼。
大爷在桌上一阵挑挑拣拣之后拿着一把老式折叠刮胡刀，沾了点水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发型。
从理发店出来，要不是碰到一睁眼看到的那个卷毛，估计这会侯天一还徘徊在男生宿舍的楼道里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上铺床板下面张贴的一张作文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挣大钱。
“挣大钱。”侯天一重复着纸上的字。想起了记忆中另一个学生时代的自己。
从毕业开始就抱着挣大钱当老板的目标自己一个人跑到大城市。将近十年的起起落落，到最后，连个稍微好点的烟都抽不起。
估计是老天也看不过眼了吧，让我提早结束上一段没有意义的生活。
不过话说二十世纪最后的十年可是最波澜壮阔的十年。九十年代初我们国家都还算是计划经济，结果过完整个十年，直接就变成了互联网时代。
现在外面的街道上还到处坑坑洼洼，别说私家小汽车了，就是一辆像样的公交车都没有。要是家里有一台二八大杠能瞪着上下班，那就已经是令无数人向往的生活了。
改革开放让沿海城市的经济文化高速发展，特别是深城一枝独秀。第一家证券交易所也是在深城开放。
成群的人下海经商，但是也有成群的工人下岗。
已经经历过一次九十年代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之前总听家里长辈说九几年自己要是干点什么早发了，遍地都是机遇就是一个没抓住之类的话。听了多少年，没想到让自己赶上了。
“哎，侯天一，你上次欠我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还，我看你这几天天天换发型，怎么看都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上铺的男生突然探出头来指了指侯天一下午刚做好的三七分发型。
“什么？还欠你十块钱！你可别蒙我啊。”
关于自己九十年代的宏伟蓝图才刚刚开始畅想，就又迎来了一个噩耗。
要知道现在的工资水平也就是二百出头的样子。十块钱对于学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穿越过来之前就欠钱，没想到穿越过来之后也逃不脱还钱的命运。
不过虽然之前自己做生意欠下了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从一开始，侯天一打心底就没想过要躲债。
他觉得，自己欠下的钱总归是要还，自己还不上去逃避，那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亲近的人。
“这样吧，到了这学期结束前，我连本带利给你二十，你再宽限宽限。你看怎么样？”
说着，侯天一从床铺的褥子下面摸索出一根皱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吹吹干净递到了上铺。
这还是刚刚睡不着的时候，无意中从床缝里扒拉出来的。本来想着留着给自己解解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上铺眼睛亮了亮，不知道是对烟感兴趣还是觉得赚了十块利息而高兴。
接过了烟，可惜有烟没火。只能把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眼镜盒里。
这就算是许了侯天一刚才的要求。
……
天才微微亮，学校的铃声就唤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侯天一。
仔细想想，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这样的舒适的觉了。
虽然不用听着学校里的铃声起床，但是却有为了生活不得不听的起床闹钟。
不过话说，九十年代的学校食堂的饭菜吃起来是真的香啊。
早上的这顿饭还是找同寝室的卷毛借了张饭票换来的。
“真是服了，真是不知道我穿越过来之前，另外这个叫侯天一的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没钱就算了，连一张饭票都不给我留。”
扒拉着盆里的大锅炖白菜，侯天一的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挣钱的办法。
眼下说挣大钱还为时过早，虽然才穿越过来没两天，但是自己已经过成了求生游戏。吃完这一顿，下一顿在哪还不知道。
堂堂一个大厨子，现在沦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了。
大厨子……
对啊！我还是一个厨子。
侯天一眼前一亮，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闪光点。
除了做菜还会干点啥呢？开车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个。以前跟二舅还学过几天修小电子设备，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之前还算富裕的时候也是开车出门，时间长了修车倒是也略懂。不过这些好像别人都会啊！
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除了对自己做菜有信心之外，其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自己能拿的出手的。
……
这学期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只有少数几个穿着喇叭裤的人扛着大音响一天到晚在学校，从日出扭到日落。
走进教室的侯天一恍如隔世。距离上一次坐进堆满书本的教室上应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依旧是改不掉自己一看课本就走神的习惯。
整整一个上午，侯天一在课上都保持着眉头紧锁的样子。一方面自己是因为看不懂书上的内容而发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目前生活的困境而担忧。
“侯天一同学，你还好吧？”
正在校园里瞎溜达的侯天一扭过头去，看到了前日跟自己一起吃饭的老师。
“老师看你今天上课的时候一脸愁容，是不是学习或者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要是同学帮不上忙，可以讲给老师听听。”
老师换了身衣服，但是依旧是碎花长裙。阳光下老师的皮肤显得十分白皙。小巧的脸蛋虽称不上是沉鱼落雁但也是眉清目秀。
“没事老师，我正想着怎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呢？”
“怎么，还没吃饭呢。这会儿食堂里的菜可剩的不多了。”
“哎，嘿嘿嘿。”
侯天一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实在不知道怎么将自己已经吃不上饭的困境说出口。
“饭票用完了，没钱吃饭了吧？”
“老师不愧是老师，我不说您都能看出来。”
“跟我回家去吃吧，正好你们班下午也没课，正好趁有时间我给你看看你学习上的问题。”
要是搁以前，自己肯定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打小自己跟老师进个办公室手脚就已经不太听自己使唤了，跟老师回家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恐怖事情。
但是现在，自己虽然只是将近二十的身体，但是脑子里可是另外一个三十出头的社会青年男子，有女生邀请自己去家里，自己哪有拒绝的道理。而且这会儿，就算自己拒绝，自己的肚子也不答应啊。
“那老师，我就打扰了。”
“行了，快走吧，我也饿着呢。”
“哎，老师，我帮您提水壶，老师我帮你拿课本……”
……
穿过操场旁长长的林荫道走到头再拐进一条摆放着鲜花的小路，小路的另一头就是老师的公寓楼。三层小楼看起来比教学楼要精致几分，远离学生区域的喧闹伴着楼前栽种的几株桃树和李子树显得颇有几分宁静致远的意味。
“李老师，下课了，你等会儿我给你拿点昨天我儿子刚给我从深城托人带过来的海货，这东西我们也不常吃。你拿回去炒个菜或者煮煮粥都行。”
刚上到二楼，一个围着围裙，戴着金丝眼睛的女人就举着锅铲走了过来，锅铲上还粘着几个快要糊掉的葱花。
“张教授，您儿子拿来孝敬您的，我怎么能收下呢。这不合适。”
正是午饭的时候，楼道里充斥着炒菜时发出的“嗞嗞”声，油烟弥漫，各种菜肴混合起来的味道倒也好闻。
侯天一看着满楼道正在做饭的老师和教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站在自己老师身旁等她们说完话。
“嘿！李老师，你还没明白张教授的意思吗？她呀就是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哈哈哈！”
另一边一个梳着整齐背头，围着围裙穿着中山装正在炒菜的中年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
李老师见也不好推脱，便接过了一袋散发着海腥味的东西恭恭敬敬地弯腰道了声“谢谢”之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刚才那个是我们学院的张教授，你可能没见过她。她有一个儿子这会在深城，三十出头了，比我大几岁还没有娶媳妇。张教授也是发愁。”
“啊！老师，您不会还没有三十岁吧。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大学老师了？我还以为您是保养的好呢。”
“当老师的哪还有闲钱讲究保养啊。这会儿老师的工资低的可怜，跟厂里的工人比差远了，要不咱们学校每年都有不少老师跑去当工人的。我前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看似学了不少东西，但是也只能当当老师教书育人罢了。”
“到了，这是老师的房间，学校给分配的住房。总体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老师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把光腚钥匙打开了面前只有一人宽的小木头门。门吱吱呀呀，下框摩擦着地面已经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划痕。跟其它的门口不一样，李老师并没有把厨房整个搬到过道里来。
“老师，您还是海归呢。那岂不是见过大世面的高级知识分子，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来当老师呢。”
侯天一听了刚才的话着实吃了一惊。
海归，别说这是九十年代，就是再过三十年依旧是各大学校各大公司的抢手人才。出国留学这个东西跟自己总是非常遥远，没想到自己的老师这会儿就已经留学回国了。
“老师，您都出国了，怎么不想着留到国外呢？”
“家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毕竟是中国人嘛。还是喜欢家里的感觉，也想着能用自己学到的知识给我们国家的发展出出力。”
听到这里，侯天一又对自己的老师增添了几分敬意。
放下了水壶和课本，开始打量起老师的房子。房子不大，客厅里一张方桌四把椅子靠着墙根，一旁又挤了几个柜子和一张勉强能坐两个人的小沙发。一旁敞着门的小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小木床，床边的书桌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不少书本。另一侧的看起来就是厨房了。
看着摆放整齐的锅碗瓢盆，侯天一开始手痒起来。
“老师，今天中午你就休息吧，我来给您呢露一手。”
说着，侯天一就已经挽起了袖子向厨房走去。
“哎，你别胡来啊！看你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啊。”
什么！自己跟穿越过来之前也没有很大的变化啊，顶多就是年轻了一点。做了这么多年菜，这种形容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老师，您就瞧好吧。”
李老师想抢先一把抓起围裙，却被侯天一给拦住了。眨么眼的功夫，围裙就已经系在了身上。
“行，那这顿就你做。”
老师的语气中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