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兄弟重逢和鹿角者
战线不会存在了。
防御不会有效了。
林凡望着满天的白雾，心想着这件事。因为在雾中出现的影子，是以他的见识都未曾遇到过的情况——那是一个像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他很高，林凡的估计中他大概超过了五米，这是一个小巨人。身体干瘦的像是一根竖在山林中移动的黑色旗帜，看不清面庞，头顶上顶着一副巨大的麋鹿角，因为太大了，因此在他走路的时候会带动着脑袋左摇右晃。
当他走近林凡身边时，林凡看清了他的下颌，那是一张布满横向褶皱的下颌，似乎每一个褶皱都在缓慢的张合，露出里面细密的牙齿……那身黑袍，实际上也是由黑褐色植物根茎编制而成的“布料”，能看到这些植物根茎正在慢慢生长蠕动……他拄着一根像是树根变成的拐杖，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但他仍在行进……他的部众在跟随着他的脚步。
当他的身影出现时，伴随着低沉的轰鸣。
这震动好像来自大地，又好像来自于身体内部。
像是灵魂深处……于是林凡的战友们放下枪，头也不回的朝着鹿角男子走去，变成他忠实信徒的一部分。
林凡身边路过的人：有活人，有丧尸，有白尸……他们都当林凡不存在一样无视了他，有几个丧尸或活人擦到了他的肩膀，当他的战友路过他时，林凡伸手去拉了一下，可他的战友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摆脱他，亦步亦趋的跟上了鹿角男子的脚步——直到消失于雾中。
很快，周遭的迷雾之中，只剩下了林凡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战线不会存在了。
防御不会有效了。
他继续上山，他需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营部，最好能够截杀他们！丧尸幻化莫测的程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奔跑起来，路过的地方无一不是变成了无人区，除了丢了脑袋的尸体——这些已经是纯粹的有机物了，林凡还注意到，白色的菌丝开始慢慢覆盖林子，覆盖到建筑物上，覆盖尸体……这是严重感染区才有的现象。
“有没有能喘气的！”林凡冲到了隔离中心，这里应该发生过交火的，因此地上堆着十几具尸体，有人类的，有丧尸的……林凡据枪行进搜索，很快发现了除他以外还活着的东西——一只丧尸。
被啃食光了下半身，怪不得它没有加入尸潮。
它曾经是个军人。
林凡抽出手枪给它了个痛快。然后沉默的蹲下，小心的掀开他的衣领，翻找着他的标识牌。
“张小哲。”林凡嘟囔着，然后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林凡在这里又检查了一圈，确实没有活人了，于是他看了一眼迷雾中的山林，他要走小路捷径了，这样可以节省一个小时的时间！于是在搜集了一下补给，尤其是武器弹药，然后以一只“山猴”的姿态跃进上山的小径之中，迅速于消失于潮水般的深雾。
……
林一感觉到了震动，这来自于地面。
“怎么回事？”白桐问。
林一迅速捂住白桐的嘴，然后尽力感受这震动的种类，这是一种很低沉的抖动，像是有人在低声念诵着经文，这声音来自于地面，又像来自于步战车里……更多的时候，感觉像是来自于身体里发出的。
林一蹑手蹑脚的爬进炮手位头顶的观察窗，轻轻移动横闩打开一条细缝——外面下雪了？
因为不多的视线里全是白色的。
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没有奴雾菌泛滥，西南山脉也不会下雪的。
然后，缓慢走进林一视线中的，是一块移动中的黑布。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正在行走中的——他太高了，以至于林一的视角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下半身是遮体的黑色长袍，和他身后潮水般跟随着尸群……它们紧紧跟随着这名高大的男子，在林一有限的视野里，这队伍几乎看不到尽头。
于是林一转头面对白桐，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拼命做出了一个他认为有史以来最“严肃”的表情。
白桐理解了。
再次轻巧的关上，轻巧的拉上横闩。
然后再度蹑手蹑脚走到车尾门口，用门上细缝状的玻璃观察口向外探望。
一个更令林一惊呆的现实。
在对侧的接口，居然也走来了一个高大男子……由于视野良好，林一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一个头顶鹿角的高大男子，只不过他手里多了一根拐杖……走路的姿态也更加吃力和虚弱，头顶的鹿角摇摇晃晃的，跟随他的部众也是如同信徒紧紧跟随在身后。
两名相向而行的鹿角者在林一的“见证”下相遇了，脚边的行尸群自动围绕他们哥俩儿形成一个圆形，面向圆心站立轻微晃动着身体。
于是那阵阵来临的低沉震动达到了顶峰……林一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有意配合这个节奏，白桐也在捂着胸口，表情很不舒服的扶着车壁——她的状况比林一要差很多，额头冒出虚汗，嘴唇竟然微微发紫。
林一紧急寻找着什么，在网架上找到了纸笔——这是车辆使用日志。
“你怎么样？”林一用纸笔交流着。
“难受。”
废话！我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这句话他可没写出来浪费时间，转手又写下：“什么感觉？”
白桐回复：“呼吸，难受，害怕。”
林一不知所措，到目前为止什么东西都是他新遇见的，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做？放轻松，深呼吸？你又不是在生孩子！
“害怕。”白桐又写道。字迹歪歪扭扭，这来源于她无法控制的颤抖。
林一没啥感觉啊，于是他更加手足无措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白桐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变得极差，冷汗沾湿了额发，嘴唇发紫并微微颤抖。
林一一下子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俯下身把白桐紧紧搂入怀里，双臂怀抱着她。他能感受到怀中娇躯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她无力的看了林一一眼，没有挣扎。少女的身体柔弱无骨，然后林一更加用力抱紧她——林一当然不是为了临死前揩油，也不是想勒死白姑娘。
林一尽可能把白桐放在自己腿上——远离车体传来的震动。
这相当于把自己变成一个人肉阻尼器，让自己的身体来消解震动的能量。
当然，这种消解似乎对林一没什么代价可言。
白桐把头埋进林一胸口就没了动静，如果不是贴得足够紧，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林一差点以为她挂了。
他只能祈祷这场诡异的“会晤”快点结束，更祈祷丧尸们在开篝火晚会前不要注意到这铁罐头里有两个大活人，在这样以“秒”度日的等待中，林一觉得这种震动不会停下，怀中女孩的气息在变弱，但她紧咬的嘴唇渗出了殷红的血，于是少女更加美艳动人…林一瞄了一眼95式步枪，脑子里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个想法恐怖到——神经病都觉得神经病。
出去单挑！
“唉……”林一看着怀里娇媚可人的姑娘轻轻叹了口气：“你要是我女朋友就好了，起码有个为死而死的盼头。”于是林大侠准备放下白桐，去拿那只95步枪，不管出去发生什么，先扫丫一梭子再说！然后尽可能吸引全部丧尸！尤其是那俩双胞胎！
“砰砰砰砰砰！”
“呀？”林一傻了。
“砰！砰砰砰砰！”这是一段连发，从声音上判断是从一个较远的距离发出的。
一个神经病都觉得神经病的神经病突然看到了一个比他还神经病的货色。
在林一看不到的视野里，一连串的子弹轰在了鹿角者的脸上，这是191精确步枪发射的58毫米步枪弹，其中至少有六枪击中了目标，这是射手高超技术的体现，在两百多米外的连射中将首发的六颗子弹全部击中于拳头大小的散布内，其中一颗失去目标的子弹还将他一侧的鹿角击碎，于是这次射击立刻打断了持续的低沉震动。
最疯狂的部分，这名射手是在攻击前进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打脸”的鹿角者显然不太高兴，身下的丧尸和活人们调转了头，开始走向了那名不速之客……最吓人的部分，其中一名战士端起了挂在胸前的冲锋枪开始对着他密集扫射。
“你m的！”这名射手加快跑步速度，在这个过程中甩飞弹匣又用一个极快的速度换上——这个动作在靶场请不要轻易尝试，除非你爹是军长，否则，听候班长发落。
战士无意识的射击基本上都是概略射击，枪口随着移动，除了头几枪有命中的希望外，剩下的十几枪均打飞到了天上去了。射手淋着近矢弹，因此移动到一个视野更好的角落，因为这里有一个掩体——一辆步战车，他刚想全自动开喷，就看见了人群中呆滞站立的战友们，于是立刻抬高枪口，面对正望向他的鹿角者火力全开，本来应该抖得像筛子的枪口在他有力的保持下喷射出稳定的火舌！
飞出的弹壳叮叮当当的砸在步战车前端倾斜的尖嘴装甲上。
前面六发命中的子弹已经证明了，这鹿角男似乎不像是能打头就死的样子，他伸出手遮挡自己面部。
射手不傻，他的目标就是这辆步战车。
弹尽，鹿角男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飞快甩出的两颗震撼弹滚在了脚边。
“轰！轰！”
他翻跃上步战车，扯开炮位的舱门就想往里钻！
呀喝？
死的？
这年头还有没有人遵守车辆管理条例了！射手于是换了个方向扯开了车长位的舱门，像一只泥鳅一样滚进了车里。
背后传来的动静让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兵瞬间拔出了手枪，然后和端着九五步枪的那位……面面相觑。
“林一？”林凡惊了。
“哥？”林一惊了。
两人傻眼了。
“闪开闪开！”林凡粗暴的推开他跳进炮位，两只手跟抽筋一样摇动两个拉杆调动炮台方向，30毫米自动炮管逐渐靠近了那名鹿角者。
“填弹！填弹！”他疯狂大喊：“哦，不用了，这有了。你去开车啊！”
“我不会啊！”林一崩溃的大喊，好在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冲到炮台的另一个出口，探出半个身子，九五步枪的火力立刻轰击在鹿角者和他身后的同胞身上，但是他可没有林凡的技术，于是绝大部分一大堆子弹扬向了半空丢失目标，林一也被乱滚的弹壳烫的乱了姿态。
“你在打你……”林凡激动的暴喝，还是冷静的把最后一字给憋住了，这都憋得住可见他确是一个冷静理性的军人：“缩回来缩回来！”
于是，30毫米自动炮的炮口喷出一道道明亮的火舌，巨大的“铛铛铛铛”的声音开始取代了人耳能听到的一切，四连发的apds脱壳穿甲弹是用于对远距离装甲目标的，因此超高出膛速度下的30毫米炮弹首发就几乎瞬间撕裂了鹿角者的上半身，他几乎没有反应就失去身体的绝大部分，密集的血肉和弹片强力有的冲击在步战车装甲上，黑袍残片四处飞扬，像是突然下了一场小型暴雨，坐在车里的林一听到了雨滴敲在玻璃上的哗啦声，全部的观察舷窗都变成了暗红色！
剩下三发炮弹的第二发就轰在第二名鹿角者身上，在林凡转动炮口的时候就在想着一次射击就干掉他们大部分，让林凡有机会开炮的几乎只有短短的二十几秒种，但是这三炮几乎只炸穿了鹿角者的左半部分——穿甲弹几乎无阻力的划入他的左胸，在他身后的二层小楼外壁上爆炸，高能热切金属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砖混结构上了，假如炮手之前装填的是杀伤爆破弹又或者爆破燃烧弹，这位鹿哥今天都难逃一死。
毕竟那位弹药设计师绝对想不到有人，有一天，会有人用这个东西向生物射击。
因为这tm叫炮决！
冲击波在极其近距离的位置爆炸了，那层小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栋废墟，周围的丧尸或人像一个个倒飞的娃娃，人类的身体瞬间就死亡了，因为即使躲过了暴速飞射的混凝土石块，他们也无法躲避超近距离的大气爆压……丧尸就不同了，除非把脑子捣成浆糊，否则它始终能爬起来跟你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