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尸和小男孩
现在终于可以静态描述一下这东西的长相了。
它几乎是以人类为蓝本的一个变种，全身发白，没有衣物，更没有人类的性别特征……当然也不排除那辆车给撞没了，它的肌肉很结实也很清晰，手指尖锐细长，后肢向动物那样弯曲着，因此它可以像人一样站立，在快速奔跑时又像是一只贴地爬行的大狗。
白色皮肤上还有动物皮质的灰鳞斑点，只是这些斑点呈灰褐色，因此看起来还是灰白色的整体。它的头部是整整一颗大致呈椭圆形的颅骨，林一的子弹呈“品”字形从正面打穿了它，因此后脑勺爆开了出一个大洞，林一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它的头上很快发现了“眼睛”，那实在像一颗黑豆豆，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它的嘴闭合上时是一条弯曲的细缝，完全张开时呈现圆形，像是一台绞肉馅机，里面一圈圈嵌套着的三角牙齿，可以想象咀嚼时，脖子上的肌肉可以完全支撑这一层层一圈圈牙齿像真实的绞肉机一样完全破碎血肉和骨骼。
比较值得注意的就是它的肚子了。
同四肢相比，这个肚子无疑是巨大的，现在从侧面看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的器官已经不翼而飞，耷拉着的肚皮在断层上可以清晰可见脂肪层的厚度足有两指，内脏和血液都呈现出紫红色，其中一些器官林一还是能辨认出一个——脾脏的形状。
现在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人变得实在难说了。
林一记得许大校所说的白僵，但眼下这位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的——它没有大校所说的蛇类下颌，发出的狂笑实在除了刺耳并没有什么感觉了。
林一估算着上山的距离，这条路即使开车也要半个小时，因此林一在盘算着到底应该上山还是下山，那雾气是从山下向上涌动的，能见度几乎不超过五米，林一本能的感觉山上的北按镇是安全的，那是守备的核心，是军队的驻地，有一大堆的“钢筋”手持“钢筋”对着丧尸发射“钢筋”。
白尸也好，丧尸也好，你找谁不好，非要找部队打架？
这种想法并没有保持多久，一辆侧翻在田中的运兵卡车就出现在浓烈的雾气中。
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斗，人类的尸体，丧尸，死去的白尸,甚至还有几个看不清形状的生物……横七竖八的倒伏在水中，里面，田埂——甚至还有一只白尸挂在电线杆上，几只游荡的丧尸发现了林一，然后拖着不快不慢的步子冲他走过来，他们多数是刚转化的居民或战士，一只半截的丧尸从水沟“艰难”的爬出来……
在九功市的感觉又出现了，林一先是观察了一下丧尸的速度，然后警惕的贴着山体一侧保持距离，这些丧尸的速度又变得奇慢无比，似乎这种追逐都是在应付了事，稍微远一点的丧尸干脆放弃了转向其他方向，一只比较特别的丧尸还在兴冲冲的加快脚步……也仅限于加快脚步。
林一先是压了压扳机，确认现在处于可击发状态。
随后他有了一个念头：好像到目前为止见到丧尸都不太一样。
九功车站，丧尸如超人，动不动就一个飞扑跳出两三米，跑步跑出来罗伯特的动静。
又偶尔懒散漫步，追逐活人都好像是打卡上班，慵懒的像只吃饱喝足的猫。
现在又冒出来这种成群的“大白蛆”。
林一起初想检查一下是否还有活人，但是很快放弃了，倒地的尸体只有两种：要么是正在经历转化，要么就是被啃没了脑袋，只能作为一具尸体开始经历腐烂。
但是一张从运兵车后探出的脸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张脸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看到了林一……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几秒钟后又偷偷看了一眼。
“喂！”林一激动的大叫！
这声叫喊成功把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丧尸给吸引了过来，它们的动作明显加快了。林一把步枪端到胸口，用一个不专业的姿势瞄准好了二十多米外的丧尸，将丧尸的脑袋套进护圈的准星里，单发下林一扣动扳机，这把枪如愿击发了，但是面前的丧尸仍不为所动的继续前进着。
“啊？”林一作为新手显然没理解发生了什么，指望他校正弹道就太妄想了。上一次射击，是在气球摊上……
于是林一又试了一次，这次距离更近了。
“砰！”
子弹携动能打穿了这只丧尸的肩胛骨，于是林一连开两枪开始尽力去熟悉这支枪的震动和后坐力以及弹道：“砰！砰！砰！”
弹道这东西，近距离看不到，但是可以感受到。
“砰！”
这一枪击中左脸，脑后飞爆出一股血污，丧尸身躯无力的倒伏下来。林一大喜，因此他把这六七只丧尸当成了自己的打靶工具，他又用一个不太标准的跪姿无依托据枪对着远处的丧尸连续点射，其中三个被林一很快击毙。有一个相隔一百五多米，林一三枪只有一枪打中了他的腹部，让他倒下来却没有死——于是这个角度更难击中了。
“后边的！”林一跳下路基：“我是活人！你受伤了吗？”
车背后没有回应，林一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种灵动应该只属于人类。
又一只丧尸走进了林一新手射击圈，林一抬手瞄准，忽然感觉一样飞奔的东西撞在了自己的下腹，因此这一枪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林一本能的一枪托往这个东西身上砸去，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嚎叫而挣脱开了他。
两件事！
第一， 这东西不大！
第二， 这东西绝不是人！
林一余光看到这东西猛地窜进车后，动作快的吓人，于是林一忍着腹痛把自己武器端稳，惊恐的逼近车后的位置，他倒不是害怕，可能他也没意识到，无论是躲避汽车与白尸，还是这瞬间的用枪托去砸，他的表现和冷静程度已经超出一般人的范畴。
“出来！”林一还在相信那是人。
长久的寂静，只有两只丧尸默默的旁观，倒真像两个看客。
一张脸又从车后探了出来，这次林一看清了他的眸子，清澈的黑眼珠子，那眼神里透着哀怨。
“我是活人。”林一被自己的判断的搞糊涂了，
于是那张脸似乎听懂了，探出了更多的部分，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脸色苍白，正在委屈的抿着嘴巴，水汪汪的眼睛好像要随时落泪了的样子。
林一傻眼了，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了。
这里有一个孩子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难道就是他刚才撞老子？
“你…别怕。“林一手足无措：”那……你受伤了吗？“
小男孩没有反应。
“你别怕，我……叔叔会保护你的。“
紧接着就是超过林一认知范畴的东西，尽管超过他认知范畴里的东西太多了…
那个男孩竟然面对着林一张嘴大叫！下颌向下拉伸到一个极其夸张的幅度，一阵尖厉的长笑就从这么一个小孩子嘴子爆发出来，他的喉咙实在不像塞了音响的样子，极大的音量刺痛林一的耳朵，那两名围观的丧尸忽然发出了长啸，全身的关节像是突然抹了润滑油，一个飞跃跳下田埂，以一个“极像人类“的姿态向林一狂奔而来，他们全速奔跑的劲头将水田踩的泥水横飞，林一感觉不要说被咬到，就是被撞到都会被伤的不轻！
“在内部，或者一线口中，这东西叫白僵，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全身皮肤都呈现出灰白色，下颌骨骼发生了异变，经常和行尸群搞在一起，有它所在的行尸群，可不会是你见到样子。”
大校的话历历在目。
“妈的！“
林一紧急将枪口移向那两只丧尸，那名男孩尖叫着扑到林一脸上，这弹跳力就像安了根弹簧，不仅阻挡了射界，还把林一的步枪给直接拽掉，他落地又立刻起身弹跳扑倒林一的脸上，拽着他的头发，那张“大喇叭“几乎是对着林一的脸吼叫。
他的耳膜在高频噪音中痛苦不堪。林一一拳挥到他脸上，这一拳用力极大，几乎是抡圆了打，只见男孩痛苦的尖叫一声，像一只猴子一样跳下林一的身体，与此同时那两只暴走的丧尸离他已经十分近了。
“妈的妈的！“林一捡起泥水中的九五步枪，端着来不及瞄准就开火了。
“砰！砰！砰！砰砰！“
连续扣动扳机，两只丧尸被连续飞来的子弹打穿了身体。
没有一发击中头部。
林一几乎是用枪抵着他们的额头开枪，一前一后连续射击，终于爆开了它们的头！
“哈……“
林一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快从嘴巴冒出来，回头一看那名小男孩正蹲在一只已经死去的丧尸身边哭嚎，下颌随着他哭泣的程度而有节奏的起伏。
这都不是怪异了，这种荒诞的景象就真切的出现在林一脸上。
奴雾菌，丧尸，菌球，白僵，白尸……到底有多少东西是他没见识过的？
其实还挺多的……慢慢看吧。
他端起枪，瞄准了那个小男孩。
在林一看来，这哭声与人类无异，甚至你能感觉到这种哭泣是真诚的，哭的叫人心碎。
“砰！“
这一枪倒打的极准。
林一气喘吁吁的，这更多的来自于超现实的震撼。眼下他庆幸于父亲待在安全的后方，他不在这座活地狱里……可他现在就在地狱之中，人命如雾，挥挥手就消失了。
林一望向山林，尤其是雾中闪烁的太阳。
这颗恒星在他眼中只写着四个大字：无能为力。
林一仇恨似地抽回目光，看着水田角落边一个巨大的登山背包。
一方面他确实需要找一个装物资的东西，另一方面——这个背包的颜色和款式……他见过，在江水边那个救了他的女孩，叫什么来？
白桐。
林一急忙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尸体，那只被打断了脊柱的丧尸爬进了水田，于是它被淹在水里了……咕噜咕噜在水下叫着什么，至少在运兵卡车附近，林一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只能希望她还活着，作为他的救命恩人，林一当然希望她能活下来。
只是林一不知道的是，这场丧尸侵袭不单单局限于北按、乾和两镇，在更大的战线上，丧尸开始了总攻击，诚如林凡所想象的那样，宝善市……这座设定成后方营垒的超级大都市，正在事实上变成面向敌占区的突出部。
一场空前规模的人尸对抗，即将在宝善市上演。
当然这和目前的林一没啥关系，他换下弹匣，默默沿着公路向上走去。
这条路，往前看不到尽头，往后看不到来途，听不见鸟叫虫鸣，只有沉默的寂静而偶来 发来的怪响，唯一的方向感只来自于脚下的公路。
在雾中隐现的是一些建筑的轮廓，比建筑物更先看清楚的是一座岗哨，尽管在路上看到了不少民宅，但是林一还是看清楚了前面是一座座建筑物的叠加——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楼房，这条公路完全穿过了这个小村镇，无论是穿行还是绕开，都很有难度。
哨岗的路障已经被撞断了，自然不是丧尸干的，而是向山下逃跑的车辆强行冲卡的结果，比如那辆车。于是林一警惕起来，哨岗的小房间里还放着一个保温杯，地上倾洒了一大片血迹，地上的弹壳密密麻麻，看起来发生了十分剧烈的交火……这只是一种说法，丧尸并不会使用枪械。
奇怪的是，没有尸体。
人类的，丧尸的，均没有。
首先排除驻防在这里的人都是林一式的“高手“。不然就算胡乱打枪，也应该留下一些丧尸的尸体才对，这一点让林一很不安，于是他更加警惕的步入村子，趁着浓重的雾气，林一艰难的辨认着方向，脚下的血迹像是喷涂在地面上的一朵朵小花，稍微仔细辨认还能看到碎肉和人类的皮毛，各种散乱的物件大多是逃难的人丢弃的，甚至还有一些丢弃的枪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