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僵与逃亡
山下，迷雾也笼罩了城镇。
数不清的行尸群正在迷雾中游荡，街道，民居，商场，它们嘶吼着冲进去，去抓、去咬、去撕扯它们能碰到的一切东西，丧尸咆哮声同机枪声一起发作，街面上密集的火力伴随曳光弹的闪烁，于是存活下来的人类更加惶恐了，尸群中的普通丧尸占据了大多数，但是白雾中突然出现的白尸还是能一下子叼走不知所措的活人，随后隐没于雾中——它们攀附在建筑上。
“守住队形，开火啊！“守备部队的少尉愤怒的大叫，但是他也分不清方向了，不知道哪里是前方，哪里是后方。向一个方向攻击前进的时候感觉前方丧尸比后方更多，于是掉头又突，发现这个情况又出现了，最后他的突击车只能横停在路面，车顶的机枪手在准星里根本分辨不了丧尸与活人——刚转化的丧尸模样确实跟活人很像，甚至有些气色还很不错。
于是他滑下车做出了牺牲战士曾经都差不多的选择。
抵近观察，抵近射击。
少尉的大吼没有制止这种行动，他在大雾中站在十字路口举枪做精确射击，到处都是逃窜的民众和惨叫声，一名战士终于以一段短点射击倒了一只奔跑中的丧尸，他是有经验的，因此确信自己没有杀了他，于是他立刻靠近并向头部射击确保打得稀烂，预估着匣里不剩几颗子弹了，于是熟练退匣换匣……
瞬间，天黑了。
白尸张开的怪嘴吞下他整颗脑袋，他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一开始他还挣扎了一下，在一个大的甩动后，他像一个玩具似地任它左右摇摆了，白尸满意的蹲下细细咀嚼起来，一声连少尉都听见的颅骨断折的闷响传到他的耳朵里。
于是他侧身端枪以密集火力射击背对着他的白尸，子弹散布在一个极小的区域。接二连三的血洞在他背后爆开了，它丢下到嘴的食物一边翻滚一边逃跑一边凄厉的惨叫——它当然取得了战果，它已经到嘴的食物——一颗脑袋。
面前的尸体已经没了脑袋。
“撤退！撤退！“少尉大喊，在无线电失效的情况下真的只能通讯靠吼了，绝大多数人已经失控了，要么杀红了眼，要么怕湿了眼。少尉的手制不住的发抖，只能拉住身边最近的一名队员，却看见他正在泪流满面的扣动扳机——弹匣早就是空的。
“砰！砰！砰！“
他在给自己的“射击“配音。
又疯了一个。
少尉仇恨的端起冲锋枪向前走去，他想先打掉那些白色的大喇叭，对于没有明确情报支持的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他明白自己诡异的恐惧，完全于来自于那些白色的丧尸，在雾气流转的街道这种搜寻效率并不高，接二连三逃跑的民众撞在他身上，追逐他们的丧尸被一一射杀，少尉的手很稳，几乎每次都是在十几米内精确把58毫米dbp步枪弹以930米/秒的初速送进那些张牙舞爪的感染者脸上……在一处更窄的车道，少尉找到了并举枪锁定了他，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人。
此刻他的皮肤已经变得灰白，正在抽搐着转过身来。
五官无情的扭曲着。
忽然他的下颌向内折叠的部分张开了，一阵尖锐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厉笑爆发出来，少尉一时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全身仿佛生锈般难以行动，他咬着牙努力克服发酸的双腿双手，将那个诡异的丧尸艰难的套进准星的护圈内。
但想象中的击发没有出现，枪械在震动后像是突然泄气了的“软”了下来——现在他手中的是一层橡皮般的报废玩具了。少尉惊恐的看着软塌塌掉落地面的“步枪”，惊恐的拔出手枪对着面前这个怪异丧尸连续射击……
子弹击发了，但是没有命中。
“你在怕什么呢？”
“你持有致命武器，所以你敢来深入这里。”
“但是你的武器如果没了呢？”
“你引以为傲的射击技能没了呢？”
少尉在震惊和恐惧爆发了他人生最后的勇猛，他抽出了匕首冲向了这种他未曾见过的怪异丧尸，这是在处置指南中明确指出的危险行经——丧尸的力气比起常人要巨大太多，任何情况下都要拒绝肉搏。
“砰砰！砰砰！”
一串连射打断了少尉的幻境，那是来自于后方的一次间歇短点射，射手的素质很过硬，六次射击十几发子弹就几乎全部命中了身前的丧尸上，少尉能感觉到一些高速飞撞的皮肉爆裂在他脸上和身上，面前这个丧尸的脑袋的“上半截”被打的坑坑洼洼，左手直接被打飞了。
“少尉！”林凡端枪愤怒的大吼：“你在做什么！”
少尉看了一眼变成“橡皮”的步枪，却发现那支步枪好端端的丢在地上…
林凡跑过来俯身把枪捡起来丢给他：“执行你刚下达的命令——撤退。”
少尉：“那这里……”
林凡：“都没救了，去找你们班的车辆，能拉一个是一个！不要为死而死！”
随后林凡举起枪走进浓雾之中，变成白色世界中一个模糊的黑影。
………
今天晚间，乾和镇及周边两县村，宣告沦陷。
逃进山林中的林一似乎已经把好运都用光了，他连滚带爬的翻下山坡——这不是故意的，追赶他的白尸也跟着跳下山坡，四肢有力的爪钩在爬动时能牢牢抓住树干和埋进土的树根，所以它更有效率和平衡感，林一则在东倒西歪的随缘滚动中跌进烂泥沟里，忍住新伤加旧伤的疼痛，回过头就看见雾中翻滚而下的白尸正朝他嘶吼。
“你nn的！“
林一也不知道在骂谁，拖着身体爬上公路就开始狂奔，不用回头就知道那家伙一定也在追他，并且追上他并不需要太久，耳后已经能感觉到向前扑来的微风和愈来愈近的嘶吼，那声音尖厉而刺耳，毛骨悚然又让人烦躁不安。
一辆车冲破了大雾，摇移的灯柱从左到右扫射过来，照亮了林一和身后近在咫尺的白尸。
这辆车正稳稳地冲着这里而来！
没有躲闪，这辆车就是来撞他的！
林一也看到了驾驶位满脸是血已经闭眼的司机！
也就是半秒钟的时间，一个极其华丽的凶险方案从林一的脑子冒出来，也就是半秒钟的时间，他决定按此方案实施。
于是他疯狂的奔跑再次加速，几乎是瞅着那辆车狂奔过去！
“彭！“
那是一辆高速移动的汽车同肉体碰撞的声音。
在相向而行的残酷对撞之中，物理法则下的动量交换发生了。
那辆车在接触后立刻失控了，前脸几乎全碎凹陷进去，崩出一大波碎片，侧仰着飞行，然后落进田埂，而被它撞飞的白尸更是惨不忍睹，它肥大的腹部被狠狠撞炸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器官从中爆裂开来，在它的惨叫声中跌落出一条紫红色的血痕，滑行出十几米开外。
老实说这辆车并不快也不应该快，山间的公路通常是弯弯绕，如果你的爱车没有飞行模式，请遵守科目一你已经知道的：连续转弯路段，请慢行。但是这辆车不正常，因为它的驾驶员已经被咬伤了，仅存的意识已经难以让他避开林一了，在下坡的路段依旧加满了油门。
林一从水田满是泥水的爬起来，大口呼吸着，面前的惨状在他的视角里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他的躲闪也是瞬间做到的，可还是被蹭到了一点。
这一点“剐蹭“也足够让他翻飞进水田里。
克制住疼痛，林一又一次连滚带爬的起身，抬眼就看到了倒在排水渠的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老农的“下半截“，感染者并不是从山下才来的，事实上，这种入侵来自于四面八方。
林一一瘸一拐的小跑到那辆侧翻的车边，车门已经变形，正想去看看司机是否还能活下来，一下子被他探出来的手臂死死抓住了手腕，巨力之大让林一瞬间产生了熟悉感，那只墙上丧尸！
林一本能的一只脚顶在车门上，没有被立刻拉过去。
“啊！“
司机已经转化了，正呲牙咧嘴冲着林一吼叫，秽浊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奈何他已经被变形的驾驶位卡住，就算一只手抓住了林一，好像也没有更近一步了，林一用双腿倒拔与这股力量角斗着。
“阿……“
林一转头，被撞飞的那只白尸居然在颤抖着在公路上爬起来，他的怪嘴无力的张合着，不断吐出紫红色的血液，拖着已经爆开的腹部在地面爬行，一步步朝着林一而来，全然不顾自己一地的“下水“。
现在它像一只爆浆后仍在爬动的巨蚕了。
“草草草！“
林一疯狂的踹动车子，想挣脱丧尸的控制，但是他越动，丧尸好像就越兴奋……
看了一眼车窗，林一惊喜的看见一把95-1步枪居然就横躺在后车座，于是立刻挣扎着伸手去捡，奈何这个姿势已经很难去做动作了，面前的丧尸耸动着肩膀，几乎快要从卡住的状态给挣脱出来。
对啊，丧尸又没有痛觉，它并不在意自己哪里骨折，哪里出血了、
林一被他抓住，角力的本质上其实是在帮他“拔”出来“。
没时间了，林一见屁股边有半截砖头，用另一只捡起来就发了疯的朝他脸上猛砸！
一下！
两下！
三下！
只要感受手上的怪异响动，感受骨骼与硬物磕碰的脆响，感受颅骨腔内传来的“鼓”声，都足以让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崩溃。
可林一还得继续用尽全力的砸烂那张他都不能直视的脸，一次比一次用力！
“帮……我。”
林一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来。
在那句话出现的时候，抓住他的手松开了一瞬，林一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用这个瞬间成功缩回了自己的手腕。
“帮……帮……我。”
司机那只手臂还在胡乱的挥舞着，浑浊的双眼在提醒着林一，这是一只丧尸。为了让自己的精神不崩溃，林一从破碎的车窗里抽出那把步枪，后托上没有匣，于是他又钻进车里摸索那个可能的弹匣。
“杀了……我。”
找到了。
林一学着王河的样子把弹匣叩上，也学着王河的样子拨开快慢机，拉动导轨下的枪栓直至发出咔的一声，整个过程粗糙但有效，最后学着王河的样子把枪对准了司机的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林一看到它血肉模糊的脸，笑了。
“砰砰砰！”
这是连发模式，林一胡乱操作下把快慢机扭拨到“2”号位。
三枪近距离射击，高初速的子弹将整间驾驶位染成红色！
紧接着林一翻爬到路基，举起步枪就试着瞄准那只没死透的白尸。将导轨照门对准准星护圈，再将视线瞄向那只白尸。
“砰砰砰！”
也就是不到十二米左右的距离，所以这三枪几乎全集中在了它那颗又大又圆的脑袋上！
“呼…呼…”林一剧烈的喘息着，看了一眼手里的步枪，尤其是还在微微冒烟的枪口，刚才的射击的确是他做到的。于是林一又钻回车里，去看看还有没有武器——一口子弹箱：上面用白色写着一大堆标号，标识的是弹药型号种类和数量：58钢， 1500发（夹）。
林一现在当然是带不走，于是他先是摸走车内的另外两副弹匣，把那口沉重的绿皮箱子从车窗拖出来，找了半天才找了一个插销式开关，似乎已经打开过了而没有把铁丝撅弯，林一很轻易的就抽了出来，打开之后里面只剩下了三四个油纸包，跟压缩饼干式的放在一起，林一毫不客气地拿走两个揣进外套的大口袋。
这身行头，林一一起身便感觉到了沉重。
山里，安静的出奇，似乎这雾气能把声音都阻滞下来。
林一把刚获得的宝贝端在胸口重新走上路基，稍微研究了一下就明白退匣在哪，保险怎么用，0、1、2的标识实在容易辨认，林一心里感谢了设计师八辈祖宗。
现在这把枪给他的安全感是实实在在的了。
于是看了一眼上山的公路，林一把枪背带套上，慢慢靠近了那只死去的白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