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和你想得不一样
爱情是奇妙而伟大的。它的奇妙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发生。而且它常常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和最意想不到的地点发生。它的伟大在于：它会冲破一切要想束缚它的东西。不管你是什么肤色什么语言什么国度什么身份什么年龄。只要你们爱上了，就会疯狂地爱下去。不管可能发生什么后果，也不管它的最终结局可能是什么。所以爱情也是悲惨而孤独的。它的悲惨在于：它往往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它的孤独在于：除了两个疯狂相爱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它。
汪海洋独自一人坐在包房里抽着烟。祝美琳轻轻地推门走了进来。
“你知道我会来吗？”
他问她。
“知道。”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知道。”
“不为什么。因为知道，所以知道。”
“你知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我干什么了吗？”
他问她。
“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我开着车围着三环转了一夜。”
“你看见我了吗？”
她问他。
“没有。”
“我一个人沿着三环走了一夜。”
他不说话了。她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但两颗心却在激烈地跳动着。他们互相等了两年。他们终于等到了对方。从博斯腾湖畔的生离死别到生日晚会上的悲喜重逢。他们一直在一心不变地等着对方。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们终于不想再等下去了。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再等下去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来抗拒爱情了。他们准备牵起手来向前走去，不管前面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们现在才明白，亚当和夏娃不是因为蛇的诱惑才去偷吃禁果的。上帝错怪了人类。人类是有爱情的。这爱情绝不是来自于禁果，而是来自于人类的心灵。所以人类注定是要能触怒上帝。因为人类即使受到惩罚也绝对不会放弃爱情。
“这是你的手绢。还给你吧！”
汪海洋把一条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递给祝美琳。祝美琳打开一看，只见留在上面的血迹依然历历在目。
“这是你给我买的鞋子。我要永远穿下去！”
汪海洋这才看到，祝美琳把他给她买的那双旅游鞋穿在脚上。
眼泪与眼泪交织在一起。呼吸与呼吸交织在一起。心跳与心跳交织在一起。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用爱情感受着爱情。他们用生命感受着生命。他们再也不想分开了。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他们分开了。他低头看着她。这是一张年轻的脸。这张脸上漾溢青春的光彩，使他想起了那流水匆匆的青春年华。但面对这张脸他已不再悔恨。不管他曾经苦苦寻觅了多久，但人生毕竟把他从年轻时代就已渴望的爱情给了她。她抬头看着他。这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岁月在这张脸上刻下了艰难坎坷的痕迹。但这是一张不会衰老的脸。尽管鬓角已经浮现出一丝白发，但两眼依然燃烧着青春的渴望。她轻轻拔下那丝白发，用嘴一吹，任它像洁白的羽毛一样轻轻飘落。她幸福地笑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幸福地笑过。她自幼失去父爱。她在一个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的家庭中长大。她多少次希望靠在一个男人的臂膀上啊！现在她有了这只臂膀。这是一只多么坚强的臂膀啊！这是一只多么让人信任的臂膀啊！用这只臂膀把她拥入怀中的男人，有慈父般温暖的胸怀，有诗人般浪漫的柔肠，有骑士般伟岸的侠骨。她拿起那只缺了一根小手指的手掌，在那曾经血流不止的伤口上轻轻吻着。她在感受着他当时的痛苦，也在体味着她现在的幸福。
“给我唱支歌吧！”
她对他说。
“就唱那支你最喜欢的歌。”
汪海洋拿起话筒，随着伴奏音乐，唱起了梅艳芳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的野草，已占满了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女人唱的歌用男人的声音重新唱一遍，就等于把这首歌用男人的感情重新解释了一遍。汪海洋把女人的如泣如诉解释成了男人的如恨如怨。他解释的声情并茂，感人至深。使人深深地感受到他对美好爱情的期待与向往。
“你唱得真好！”
歌声刚落，她就轻轻地鼓起掌来。
“不是我唱得好，是这首歌写得好。”
他对她说。
“这首歌好像是在写女人，其实是在写男人。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朵女人花。每个男人的心都是用这朵女人花做成的。世上有千千万万朵女人花，但每个男人心里的女人花只有一朵。每个男人都在追寻着那朵属于自己的女人花。但是，心中的女人花和世上的女人花常常不碰到在一起。心中的女人花只能孤芳自赏，世上的女人花只能切切等候。可是缘分不停留，春风来又走。花开花落，人生几何？所以说女人如花花似梦。”
她静静地听着，觉得他好像在说自己。他停了一下，接着说：
“这首歌不但歌词写得好，曲子也写得好。女人唱起来如泣如诉，男人唱起来如恨如怨。把世上的男男女女寻觅真情真爱抚慰内心寂寞的美好追求生动形象地表达出来了。所以，每当我唱起这首歌就会感觉到：人来到世上是偶然的，在滚滚红尘中相逢相识也是偶然的。但爱绝对是必然的。因为不管你是否爱过或究竟爱过多少回，但每个人一生一世只能有一次无怨无悔与生俱来的真爱。对于男人来说，这个真爱就是他心中的女人花。这朵女人花在他一生中可能会永远深种在心中而没有机会开放。可是一旦开放了就只能开放一次。如果这朵开放的女人花枯萎了，这个男人的心就枯萎了，这个男人的生命也就枯萎了。”
“你说的都是男人。那我们女人呢？”
她好奇地问着他。
“女人是男人心中的生命之花。只有当男人用全部心血来浇灌它的时候，它才能蓬勃开放。所以，只有被男人真正种在心中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女人。如果没有被男人种在心中，你就是朝朝暮暮与他相守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幸福。所以，每个男人都在寻觅着自己的女人花，每个女人都在寻觅着那个能够把自己种在心中的男人。”
她被他说得好感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给你唱首歌吧！这是我妈妈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小时候她经常唱给我听。我是跟妈妈学的。”
说着，她就拿起话筒跟着伴奏音乐唱了起来：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个最深的思量。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哪怕不能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的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断。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候在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这首歌的歌名叫《城里的月光》。他记不清是谁的原唱了。但他感到她唱得比原唱一点都不差。他被她婉转哀怨的歌声打动了。他仿佛看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年幼的女儿坐在窗前，遥望城里的月光轻轻唱着这首歌。他隐约感觉到：她的妈妈，那个曾经把这首歌唱给女儿的年轻的母亲，可能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心中有一个日夜思念但又不能朝夕相处的人。啊，城里的月光！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明亮而凄凉？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有情的人分在两端？想到这儿，他不禁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庆幸。因为他总算和自己的有情人相聚在一起，而且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分离了。
爱情的时间是不能用钟表来计算的，只能用爱情的心跳来计算。但是相爱的人在一起，常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于是，时间仿佛凝固了，停止了。在这个一切都在不断流逝的宇宙之中，只有爱情突然变得永恒。他看着她。用一种渴望占有的眼光放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熟透了的充满诱惑的身体。突然之间，他想知道这个身体里的秘密，而且想让她亲口告诉自己。她看着他。用一种渴望被占有的眼光害羞地看着他。但她只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看他的身体。她害怕从这个神秘的身体里面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把自己吞没。但她想知道这个身体的秘密，而且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
“我们玩骰子吧！”
他向她建议。她拿出两付骰子。一付交给他，另一付留给自己。
“你说吧，怎么玩？”
她问他。他拿起一瓶红酒，又拿过两个各自能装二两多酒的大酒杯放在面前。
“赢了，有权提一个问题。输了，有问必答。如果不答，罚酒两杯。”
“不行！有的问题我可以回答，有的问题我不能回答。”
她知道他在设圈套，想让自己掉下陷阱。
“所有的问题都必须回答，包括个人隐私。而且必须如实回答。如果不能如实回答，也罚酒两杯。”
他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好吧，回答就回答。还不知道谁输呢？”
说罢，她举起骰子，在空中摇了几圈，啪的一声扣在茶几上。她揭开盖子偷偷一看，只见里面有三个一，三个六。然后连忙捂起了盖子。
“我先说！”
“好吧，你先说。”
他让着她。
“一个六！”
她想试探一下他有几个六和几个一，因为一可以代替其它数。
“两个六！”
“三个六！”
“四个六！”
“五个六！”
“六个六！”
她心里想，他已经叫到六个六了。这说明他手里的六和一很多，可以继续往上叫。
“七个六！”
“开！”
她话音未落，他就揭开了盖子。她过来一看，一个六和一都没有。她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骗我！你真坏！”
她举起手要打他。他哈哈笑着躲开了。
“你输了。我可以提问题了。听着，有问必答，不能说谎。否则罚酒两杯！”
说罢，他突然压低声音问她：
“你是处女吗？”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坏死了！”
她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不准你问这个问题！”
“已经说好了，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那也不准你问这个问题！”
“你犯规了。”
他把两杯酒放在她面前。
“犯规就犯规！”
她一口气把两杯酒都喝了。
“接着玩！”
喝了酒，她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她一定要赢回来。她把骰子重新举起来，飞快地摇了一圈，啪的一声扣在茶几上。她偷着揭开盖子一看，里面有两个二，两个三，一个四，一个五。唯独没有一和六。
“你先说。”
她对他说。
“刚才你输了，应该你先说。”
他不同意。
“我就让你先说。”
“好吧，先说就先说。一个六！”
他也是从六开始叫。她心里想，他手中的六和一肯定很多。自己干脆也来个将计就计。
“两个六！”
“三个六！”
“四个六！”
“五个六！”
“六个六！”
“开！”
还没等她喊开的时候，他就提前喊了开。她过来一看，他还是一个六和一都没有。她又上当了。他把刚才喝空的两只酒杯重新倒满，摆在她面前。
“你是喝酒呢？还是回答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她红着脸说：
“我就不告诉你！”
说完，她又是一口气把两杯酒喝完了。转眼之间，一瓶红酒几乎被她喝完了。她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头脑有些发晕。
“还玩吗？”
他问她。
“当然玩！我还没有赢呢！”
说着，她又把骰子举起来。这回她在空中多转了几圈，然后啪的一声扣在茶几上。她偷着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又是两个二，两个三，一个四，一个五。还是没有一和六。
“这回我先说！”
“好吧！”
他对她的要求没有表示反对。
“一个六！”
“两个六！”
“三个六！”
“四个六！”
“五个六！”
“六个六！”
“开！”
她也在叫到六个六的时候喊开。可是她揭开他的盖子一看，竟然和自己第一局摇出的结果一样，也是三个一和三个六。他把那瓶剩下的红酒全部倒入一只酒杯，然后又新开了一瓶红酒把另一只酒杯倒满。
“喝吧，我知道你不会回答问题。”
她看了看摆在面前的酒杯，只觉得两眼发花，两个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她知道自己喝多了。她从来没有一下子喝这么多红酒。她觉得胃里胀的难受，再有一点东西进去就会呕吐起来。她不敢再喝下去了。
“你问吧！我不喝了。我回答问题。”
她老老实实地对他说。
“你是处女吗？”
“是。……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
说着，她红着脸使劲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不是的？”
“说不清楚了。”
“不可能。你必须说实话。要不又该罚酒了。”
“十六岁那年。”
“当时是什么感觉？”
“疼。”
“很疼吗？”
“很疼。”
“有了第一次以后，你还想要第二次第三次吗？”
“不想。”
“为什么不想？”
“因为疼。”
“如果不疼呢？”
她被问得面红耳赤，实在说不下去了。
“你这个坏蛋！你怎么问了这么多问题？不是说了只问一个问题吗？”
她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她上当了。
“不行！你犯规了。罚酒两杯！”
说着，她把两只酒杯放到他面前。
“好！我喝！”
他乖乖地把两杯酒一饮而尽。但她还是不依不饶。
“光喝酒不行。你必须赔我几个问题。现在由我来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如果不如实回答，罚酒两杯！”
说罢，她拿起酒瓶把两只喝完的酒杯倒得满满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第一个问题！”
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了一根手指。
“你是处男吗？……不行，我不能问你这个问题。你肯定不是处男了。问了白问。对了，你结婚的时候，你老婆是处女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脸不禁一红。犹豫了一下，他说：
“不是。”
“真的吗？”
她睁大了眼睛。
“真的。”
他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没有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呢？既然我已经选择了和她结婚，就不应该计较她的过去。”
“我和你想得不一样！”
她轻轻地躺入他的怀里。
“我觉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