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祝美琳是一个天生的骑手。在汪海洋的指导下，她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可以自己骑在马背上像一个真正的骑手那样策马飞奔了。她骑着马，一遍又一遍地从汪海洋面前跑过，汪海洋则一遍又一遍地帮她纠正着错误动作。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骑着马向他们跑来。
高亮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汪海洋把马群赶走之后，他就开始打扫马厩。打扫完马厩以后，他就开始做午饭。做完午饭后，他就到牧场把汪海洋唤回来吃饭。等汪海洋吃完饭后，他再回来吃饭。吃完饭后睡个午觉。睡完午觉后，他就开始切割饲料，然后把饲料放进马槽，等马群回来吃，做完这些事后，他就开始做晚饭，然后等着汪海洋回来吃晚饭。他已经这样工作十年了。和汪海洋比起来，他的工作不着风不着雨，显得轻松多了。不过，这样的工作分工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汪海洋的主意。所以，他就问心无愧地享受了这份轻松。高亮判了二十年。现在刑期已经过去了一半，还有一半在等着他。不过和汪海洋比起来，他还是幸运的。因为他还有一个盼头，可以在有生之年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汪海洋则不同。他没有盼头。他一直到死都不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高亮有时挺可怜地的。因为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坏人，骨子里已经坏透了，而他呢？虽然犯了杀人罪，但实际上是一个好人。这些年，在汪海洋的影响下，高亮也开始学着做一些好人的事情了。他是个没有读完初中的人。现在不仅拿到了初中的毕业证书，而且拿到了高中的毕业证书。目前正在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汪海洋不仅鼓励他学习，而且帮助他学习。如果没有汪海洋，他不会从一个没文化的人逐渐变成一个有文化的人。但有一点他是不会变的，就是那个想女人的坏毛病。其实也算不上坏毛病。因为高亮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但男人的生理需求却无法得到满足。所以他几乎天天都在想女人。报纸上画报上登的女人照片，他要翻过来掉过去的看。看完了还不算，还要把那些好看的女人剪下来,贴在本子上留着以后看。在这个方面,他真有点佩服汪海洋的毅力他怎么就不想呢？难道他不是男人吗？哪有男人不想女人的？高亮和汪海洋一起待了十年，两个人都待出感情来了。他们平时几乎无话不说，但只有在女人问题上谈不拢。他谈到女人就想玩女人。而汪海洋总是让他尊重女人尊重感情。可是尊重来尊重去，能解决男人的生理需要吗？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做完中饭，骑着马去唤汪海洋回来吃饭。可是当他来到牧场之后，却发现汪海洋正在和一个美若天仙的妙龄少女练骑马。
高亮看到祝美琳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从他贴在本子上的所有美女照片中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他没有想到天下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所以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仙。因为在劳改农场这种地方，男犯人基本上是看不到女人的。可是现在亲眼看到了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就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和汪海洋有说有笑。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她和汪海洋是什么关系？但不管答案如何，他都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感到惊喜若狂。
“洋哥，饭做好了。回去吃饭吧！我替你看着马群。”
高亮骑马跑到汪海洋跟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汪海洋见高亮来了，向正在骑马的祝美琳挥了一下手。
“喂，回来吧！”
“她是谁？”
高亮看了一眼祝美琳，悄悄问着汪海洋。
“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
高亮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骑马跑来的祝美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瞒你干什么？真的不知道。我早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你们刚才干什么呢？”
“她想学骑马，我就教了一下她。”
正说着，祝美琳跑到两个人的面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啊？”
她问汪海洋。
“你从哪里来的？我送你回去。”
汪海洋对她说。
“为什么？”
她奇怪的问。
“因为已经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要回去吃饭。”
“不行。我还没有玩够呢！”
祝美琳不高兴地说。
“没玩够也得走。”
汪海洋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我就不走！”
祝美琳索性蹲在地上。
“洋哥，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来陪她玩一会儿。”
高亮乘机向汪海洋提议。汪海洋看了他一眼，见他用色迷迷地眼睛等着祝美琳，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心里想，高亮是个好色之徒。如果把这个女孩子留给他，弄不好会出事。他只好对祝美琳说：
“好吧，你先和我吃饭。吃完饭再让你玩一会儿。”
“这还差不多！”
祝美琳高兴地从地上蹦起来，和汪海洋一起骑上了那匹枣红马，向驻扎点跑去。跑在路上，但汪海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问她：
“我怎么一直见你光着脚？你的鞋子哪里去了？”
祝美琳因为玩得很开心，把没穿鞋子的事情都忘了。她开玩笑地说：
“我的鞋子呀！变成两只小鸟飞走了！”
“飞到哪里去了呢？”
汪海洋知道她在开玩笑，所以就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飞到博斯腾湖面上，扑哧一声掉进湖里去了！”
祝美琳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这么说，你是从博斯腾湖过来的？”
“是呀！”
“博斯腾湖离这里很远，又没有路。你是怎么过来的？”
“飞过来的！”
“你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跟着一只小鸟飞过来的。”
汪海洋见她越说越离奇，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不过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很可能是前来博斯腾湖旅游的游客。不知什么原因，独自一个跑到这里。他想，应当尽快把她送回去。因为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劳改犯人，呆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来到驻扎点，他见祝美琳光着脚走路不方便，就把她从马背上托下来，抱进屋里，放在炕上。然后端来一盆热水，给她洗脚。汪海洋看到她的两只小脚都让石头磨破了，十分心疼。他拿出药水和纱布把她的伤口包好，然后对她说：
“光着脚走路怎么行？你先在这里吃饭，我去给你买双鞋子。”
说着，他就把饭菜端给他，扭头走出屋子。
看着汪海洋和祝美琳骑马离去的背影，高亮感到十分失落。刚刚见到的美女，连碰都没一下，就这样从眼前飞走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人们经常会犯的一个错误。高亮现在恰恰就在犯着这个错误。高亮认为，汪海洋把祝美琳带走一定是别有用心。弄不好他是想吃独食。妈的！这个汪海洋。平日看着道貌岸然像个正人君子似的。没想到碰上真事比自己还来的坏！高亮无可奈何地坐在草地上。自己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十年没碰着女人了，冷不丁突然冒出个美女，又让汪海洋给捷足先登了。他越想越懊悔，越想越心急。他想起那个美女的样子，就禁不住浑身发热，脑袋发涨。唉，别去想了，想也想不来了。人家已经跟着汪海洋走了。说不定这工夫正在跟汪海洋一起寻欢作乐呢！一想起寻欢作乐，高亮就有点坐不住了。他感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勃起了，裤子已经被撑了起来。他好像看见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正抱在一起，正在自己的前面翻云覆雨。不行。做不成的事情，自己能够亲眼看一看也行呀！总得让我解个眼馋吧！想到这儿，他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向驻扎点纵马跑去。他想去驻扎点去看看汪海洋正在那个美女做什么事情。如果真是做那种事情，等洋哥做完了，求求他让自己也做一回，不也是占一个便宜吗？可是他跑了没多远，又掉转马头跑了回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在汪海洋回去吃饭的时候，这群马是由他负责看管的。如果他也去了，马走丢了怎么办？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所以他又回到原地。从马背上跳下来，重新坐在地上。俗话说，色胆包天。任何一个人，一旦产生了淫欲的念头就会胆大起来，做事情就会不冷静，就会不考虑后果。高亮现在就是这样。他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越坐越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在这样坐下去。他心想：他妈的！大不了被关几天小号。我今天豁出去了！非要去看个究竟不可！于是，他霍的一下站起来，重新骑上马，向驻扎点纵马跑去。
汪海洋把祝美琳抱下马背给她洗脚包扎伤口的时候，祝美琳的心里感动极了。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这样好过。也许小时候爸爸曾经这样疼爱过她，但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的事情了。现在的爸爸，早就不会再这样做了。她真的好喜欢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永远让他疼爱自己，永远也不和他分离。想到这儿，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汪海洋走后，祝美琳就迫不及待的抱起饭菜吃了起来。她饿极了！她从早上起床后就没有吃饭，一直玩到现在。可是没有看到饭菜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饿。看到饭菜的时候，才开始感觉到饿。她狼吞虎咽的吃着，也不知道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只感觉吃得很香。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汪海洋回来了，便头也不抬地说：
“叔叔，谢谢你！快来吃饭吧！”
高亮来到驻扎点没有看到汪海洋的马。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没有回来吗？他推门进屋，见屋里只有美女一个人，禁不住心里大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天赐良机啊！他听见美女在对自己说话，就连忙答应了一句：
“不用谢了！我已经吃不进去饭了。我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你！”
说罢，他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美女。祝美琳一听声音不对，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刚才在牧场见过的那个人正满脸奸笑的向自己扑来，她连忙扔下手中的碗筷，吓得大喊了一声：
“救命呀！”
汪海洋骑马去场部的小卖部买了一双旅游鞋，往返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当他回到驻扎点的时候，发现高亮的马停在那里。他感到非常奇怪。他不在牧场看守马群，回到驻扎点来干什么？如果马群跑丢了怎么办？就在这时，他听见屋里传出了祝美琳的喊声。他心想，坏了！高亮这小子一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干坏事了！想到这儿，他怒不可遏。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汪海洋冲进屋里，只见高亮已经把祝美琳按倒在炕上。祝美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喊。
“住手！”
汪海洋怒吼了一声。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高亮的后背，把他狠狠地掀翻在地上。
“哎哟！”
高亮痛得在地上叫了一声。他爬起身来，只见汪海洋怒目圆睁的站在自己面前。
“洋哥，对不起。我实在等不及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对汪海洋说。
“要不我在外面等会儿。你先来，你玩完了我再玩？”
“无耻！”
汪海洋照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
“好个汪海洋！你把着个美女自己玩，我连碰一下都不行。”
高亮一边冷笑着，一边擦去嘴角流出的鲜血。
“咱们哥俩这么多年的感情算完了。今天我非跟你拼个死活不可！”
说着，高亮就像一只发怒的雄狮扑向了汪海洋。
这是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搏斗。身强力壮的高亮遇见了身强力壮的汪海洋。怒气冲天的汪海洋遇见了怒气冲天的高亮。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斗开始了。他们两人，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你把我摔倒在地上，我把你摔倒在地上。不知打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合。直到打得气喘嘘嘘，汗流满面。头打破了，脸打肿了，鼻子打流血了。还是谁也不服谁。还是分不出胜负。祝美琳吓得用双手捂住眼睛，在炕上蜷缩成一团，看都不敢看。高亮见打架打不过汪海洋，就停下手不打了。他转身跑到外屋，从切菜的砧板上拿起一把菜刀跑了进来。
“汪海洋！”
高亮举起那只缺了一根小手指的手掌。
“我这根小手指是怎么没有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汪海洋当然知道。因为高亮曾经对他讲过，他为了和一个道上的兄弟抢一个女人，自断了一根小手指，结果对方不得不甘败下风，把那个已经到手的女人拱手相让。高亮见汪海洋沉默不语，顿时狂笑起来。
“兄弟，今天为了这个小娘们，我要再断一个根无名指。你看好了！”
说罢，他瞪圆了眼睛。把那只缺了一根小手指的手掌放在桌上，把无名指向前伸出，然后高高地拿起了菜刀。
“慢着！”
汪海洋突然猛喝了一声。
“把刀给我！”
说着，他从高亮手里夺下菜刀。只见他把左手的一根小手指放在桌上，手起刀落，这根小手指被活生生的齐根剁了下来。
“啊！”
祝美琳心疼得尖叫了一声，顿时泪水奔流。
“叔叔！”
她连忙冲到汪海洋身边，掏出一条手帕为他包扎伤口。汪海洋浑身冒着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忍着钻心的疼痛咬牙切齿的站着，活像一尊正在发威的凶神恶煞。高亮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洋哥，我服你了。你爱咋办就咋办把！这小娘们是你的了！”
说罢，他就爬起来跑出去，骑着马跑走了。
“别管我！”
汪海洋把买来的新鞋扔在地上对祝美琳说：
“快点把鞋穿上。我送你走！”
骏马飞奔。风，在耳边呼呼的响。泪，在脸上悄悄的流。血，在心头轻轻的滴。汪海洋把祝美琳紧紧抱在胸前。祝美琳紧紧抓住那只受伤的手。他和她谁也没说话。但他和她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痛苦。汪海洋的痛苦是在手上。切指之痛不仅痛得是高亮的恶劣行为，而且痛得是很快就要与她永远诀别天各一方。祝美琳的痛苦是在心上。她痛汪海洋的切指之痛，又痛自己的心中之痛。博斯腾湖越来越近，分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但汪海洋还是在快马加鞭，他不愿意把这伤心的时刻拖得太久。终于，汪海洋停住了马。因为作为一个劳改犯人，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把祝美琳轻轻的从马背放到地上。
“你回去吧！”
他对他说。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眼泪汪汪的问他。
汪海洋把买来的新鞋扔在地上对驻美琳说：
“你别再见我了。我们这里没有好人。”
“那你呢？你是什么人？”
她又问。
“我也不是好人。”
说完，他就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