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你给我惹的祸
祝美琳跑出了夏令营的营地,跑到了一块没有游人的沙滩上,坐了下来。太阳刚刚升起来,阳光洒在湖面上,在湖水中闪闪发光。博斯腾湖则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在朦胧的晨雾中享受着清晨的安宁。
祝美琳生刘薇的气,但是更生腾克里木的气。她和腾克里木已经认识五年了,已经有了五年的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她和他看成一对男女朋友,她和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多么希望这种友情能够继续发展下去啊!可是腾克里木自从认识了刘薇,就开始变了。他一会儿对刘薇好,一会儿又对自己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这让她感到非常伤心。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呢?难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吗?认识一个新的女朋友就会把以前的女朋友忘掉吗?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早恋与恋爱不同。早恋是纯洁的,是少男少女对恋爱的一种幻想与模仿。但早恋是没有责任的,是不需要为对方承担责任的。这是早恋与恋爱的最大区别。因此,早恋往往是脆弱的,它很难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祝美琳目前的遭遇证明了这一点。腾克里木的变心并不证明腾克里木为人不好。因为腾克里木一开始就没有准备为这种早恋关系去承担责任,而且这种不成熟的两性关系也根本不需要他去承担什么责任。即便他已经和祝美琳建立了一种大家公认的早恋关系,但仍然是自由的,仍然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因为他的重新选择除了有可能伤害他和祝美琳之间的友情,并没有使祝美琳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同样,刘薇也没有什么错。因为早恋是不需要双方相互承担责任的,所以它并不受到社会道德规范的约束。因此早恋是允许第三者插足的。早恋关系中的第三者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那么谁错了呢?是祝美琳错了。她不应该把早恋看得太认真。不过,我们也不能指责祝美琳。受到指责的应当是她的家庭环境。她从小失去父爱,和母亲相依为命。在这个缺少男人的家庭中,她非常渴望得到一个能够同情和帮助自己的异性朋友。所以,祝美琳是值得同情的。正是因为这样,当她伤心地哭起来的时候,有一只从未见过但又异常美丽的小鸟飞到了她的面前。这只小鸟站在她面前的沙滩上,抬起头望着她。
其实,在祝美琳这样的年龄,心里是装不下多少伤心事的。她的伤心就像是眼泪。有多少眼泪就有多少伤心。眼泪流完了,伤心也就没有了。祝美琳使劲哭了一阵,把眼泪哭完了觉得心情好多了。她抬起头来,突然看到眼前站着一只从未见过但又异常美丽的小鸟飞。这只小鸟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
她问它。她知道它不会说话。所以就接着对它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告诉你,我决定不和他好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再也不要男朋友了。我想跟你好。咱们交朋友好吗?”
这只小鸟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向她跟前走了几步。祝美琳一看心里高兴极了。她向这只小鸟伸出了两只手。
“过来,让我抱抱你好吗?”
她话音刚落,这只小鸟就飞到了她的怀里。祝美林顿时又惊又喜。她轻轻的抚摸着这只小鸟的羽毛,把脸贴到了这只小鸟的头上。她激动地说:
“你对我真好!你如果是一个人就好了!我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会永远爱你!”
不料,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她变成了一只和这只小鸟一模一样的小鸟。这只小鸟带着她,在博斯腾湖上空飞了一圈子,然后飞过夏令营的营地,向远方飞去。她跟这只小鸟飞啊飞,飞到了一个离博斯腾湖好远好远的小山包上。从这里看博斯腾湖,就像看到一面在天边闪闪发光的镜子。这着小鸟带着她落到这个小山包上,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祝美琳从地上爬起来,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呢?就在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忽听耳边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她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人正赶着一大群马从远处向小山包急驰而来。祝美琳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辽阔的牧场。
祝美琳是一个喜欢马的女孩子。她的这种对马的喜爱与我们人类对马的审美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早在机械化交通工具发明之前,马一直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由于马的使用曾经在人类历史发展中产生过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们人类不仅把马作为一种交通工具来看待,而且把马作为一种审美对象来看待。在我们的审美观念中,马是正义与勇敢的象征,是英雄的象征。因此,凡是喜欢马的人,必然是喜欢英雄气概的人。祝美琳正是这样。她从小就喜欢做那些具有英雄气概的事情。比如骑马。她认为,骑在马背上的人是具有英雄气概的人。所以她一直非常羡慕会骑马的人,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骑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祝美琳看到一个人骑着马赶着一大群马向自己跑来的时候,几乎高兴得跳起来。
汪海洋像往常一样赶着马群来到牧场。十年的牧马生涯已经使他变成了一个标准的骑手。他身穿旧军装,头束红飘带,脚蹬黄马靴。胯下的枣红马,犹如一团翻滚跳跃的火焰。他稳稳地骑在马背上,嘴里打着口哨,手里握着马鞭,前呼后应,左盼右顾,时而跑在马群前面,时而跑入马群之中,好像一名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模样,那气派,把祝美琳都给看呆了,把她都快羡慕死了!汪海洋把马群赶到小山包下面,让马群散开去吃草,便信马提缰向山上走来。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两种。一种叫前生缘,另一种叫后世缘。所谓前生缘,就是在一个人出生之前就已经产生的缘分。所谓后世缘,就是在一个人出生之后才偶然产生的缘分。但前生缘与后世缘又有一定的关系。一个人与一个人的前生缘,可能来自于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后世缘。而一个人与一个人的后世缘,有可能造就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前生缘。比如说,汪海洋与崔岚岑的缘分就是一种典型的后世缘。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出生之后才偶然相遇的。但汪海洋和祝美琳的缘分就不是后世缘了。因为早在祝美琳出生之前,汪海洋就见过她的母亲,而且与她母亲有着一段爱情经历。所以,尽管汪海洋和祝美琳直到今天才偶然相遇,但这种缘分实际上是一种前生缘。有前生缘的人初次相见的感觉与有后世缘的人初次相见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前生缘的人初次相见会有一种早就认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有后世缘的人初次相见时是找不到的。所以,当汪海洋和祝美琳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时候,心里都觉得好奇怪。因为他和她都觉得好像早就认识对方。可是又记不清楚为什么会认识对方?但是,由于他和她的前生缘来自他和她母亲之间的爱情经历,所以他对她母亲的感情就很自然的折射到了她的身上。她母亲对他的感情也就很自然的透过她折射到了他的身上。这种感情的折射过程真的是非常奇妙。它会突然使你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产生感情,汪海洋和祝美琳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和她都觉得自己正在面对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但又早就爱着的人。
“你是谁?”
他问她。
“你是谁?”
她反问他。
“我是这里的主人。”
汪海洋从马背上跳下来找了一块平地,仰面朝天躺了下来,
“主人?”
祝美琳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光秃秃的小山包还有主人吗?”
“当然有!”
“白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我要!”
“你要这个地方有什么用处?”
“那你甭管了。”
“那不行。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要!因为我比你来的早。谁来的早谁就是主人。”
汪海洋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躺下了。
“你不是说过把这个小山包送给你,你都不要吗?”
他躺在那里说。
“对!我说过。”
祝美琳走过去,跪在他身边对他说:
“但是,你不要我就不要,你要我就要!”
“你要这个地方有什么用处?”
他问她。
“你有什么用处我就有什么用处。”
她回答他。
“我的用处很简单。就是躺在这里看着天空。”
“我也可以这样做呀!”
说着,她就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边也躺下来。
祝美琳躺在汪海洋身边,心里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她曾经和爸爸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但那是父女之间的亲情,而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觉。她也曾经背着妈妈和腾克里木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但那是两个未成人之间的友情,尽管有一点对异性的兴趣在里面,但也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觉,绝不是一个女人对异性的感觉,而一个女人对那种能够对自己产生特殊魅力的异性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一个女人的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这个女人会对她所面对的那个男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以身相许的愿望。因此,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觉是不会在女人与男人的交往中轻易出现的。但是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就会使产生这种感觉的女人既到恐惧又感到困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迷茫。祝美琳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汪海洋那扬鞭跃马的英姿,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和身影,都在她心中荡起了一般浓浓的柔情。这柔情既使她感到恐惧又使她感到困惑,既使她感到幸福又使她感到迷茫。祝美琳偷偷扭过头来看着汪海洋的脸。这是一张不再年轻但比年轻人更有男性魅力的脸。高耸的鼻梁像巍峨壮观的天山山脉,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像碧波荡漾的博斯腾湖,那古铜色的被岁月刻下痕迹的皮肤像塔什拉玛干大沙漠的千里流沙,那些被一束红飘带系在一起的长长的头发像被他挽在头顶的沙漠风暴。但最使祝美琳感到心驰神往的,还是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它们是那样的狂野,那样的粗放,那么漫无边际的生长着,那么无拘无束的展现着生命的力量。
汪海洋虽然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天空,但是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平静。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人,也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躺的这么近。而且这个女人竟是一个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这不能不使他感到心慌意乱。他不知道这个小山包上今天为会突然出现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从那里来?因为这片属于劳改农场的牧场是禁止外人随便进入的。这里也从来没有来过任何人。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子时 ,就有一种似曾相识并且曾经爱过她至今仍然爱着她的感觉。这又不能不使他感到心慌意乱。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也许,这些感觉都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年龄这么小的女孩子有过什么交往甚至产生过什么爱情。他在自己向自己解释着,并且自己安慰着自己。这时候,他忽然感觉躺在身边的女孩子把手伸过来摸着自己的胡子。
“别动!”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说。
“为什么不能动?”
她不服不气的问。
“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我不是女人,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就更不能动了。”
“我偏要动。因为我喜欢它们。”
汪海洋坐了起来。他严厉的对她说:
“你如果想在这里呆着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否则,我就要把你赶走。”
说完,他又重新躺在了地上。
“哼!走就走!”
祝美琳气呼呼地站地起来。
“你不理我,我还不愿意理你呢!”
说着,她就从汪海洋身边走开了。可是没走几步,她看见了汪海洋的枣红马。这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枣红马。高高的身子长长的腿,尖尖的耳朵亮亮的毛。她禁不住走到跟前摸了起来。
“别碰它!”
汪海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摸一摸都不行?”
她小声嘟囔着。
“当然不行。因为这是我的马。”
“你的马怎么了?小气鬼!”
祝美琳赌气坐在了地上。
“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碰。你让我玩什么呀?”
她开始发起了牢骚。但汪海洋没有理她。祝美琳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主意。她连蹦带跳地跑到汪海洋跟前,蹲下来对他说:
“叔叔,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和你抢这个小山包了。我把它送你。你说好不好?”
汪海洋被她逗笑了。
“这个小山包本来就是我的。好吧,就算是你送给我的。”
“可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骑骑你的马!”
“那可不行。”
汪海洋立刻坚决拒绝地她。
“为什么不行?”
“你不会骑马。把你摔坏了谁负责?”
“我会骑马。”
“会骑也不行。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祝美琳见说不服汪海洋,气愤地站了起来。
“好吧!”
她大声地对汪海洋说。
“既然你不答应我的要示。我就宣布我是这里的主人。现在你赶紧起来,牵着你的马离开这里吧!”
汪海洋没有理她。
“赖皮鬼,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汪海洋还是没有理她。
“你不离开我的地方,我就骑你的马!”
祝美琳见汪海洋不理她,就奔向了枣红马。还没等汪海洋明白过来,她就纵身跳上了马背,骑着马向山下跑去。看到这情景汪海洋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
他边追边喊。但祝美琳理也不理他。她扬起马鞭,在马背上狠狠地抽了几下。枣红马受惊了,像一支利箭似地向前窜去。在牧场上吃草的马群见枣红马突然窜了过来,立刻吓得四处奔跑起来。祝美琳从来没有骑过马,这是她第一次骑马。由于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只见她在马背上左摆右晃,没过多长时间,就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怎么样?摔得重不重?”
汪海洋跑到她身边,正想把她扶起来。只见她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笑呵呵地对他说:
“真好玩!骑马真好玩!”
汪海洋把她拉到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摔伤,立刻把脸拉了下来。他指着四外乱跑的马群说:
“看你给我惹的祸!马跑丢了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呀?”
祝美琳一看这情形也有些着急了。海洋把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那匹枣红马就向他跑了过来。他骑上马,去追赶那些四处的马群。渐渐地,马群又重新聚拢起来了。牧场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汪海洋累得满头大汗。他忙完了,骑着马向祝美琳跑了起来。
“叔叔,你真棒!”
祝美琳见汪海洋这么快就马群安定下来了,不由佩服的鼓起掌来。汪海洋骑在马上对她说:
“我看你挺勇敢的。上来吧,我教你骑马!”
说着,他一伸手把祝美琳拉上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