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开杀戒(下)
“执政,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就把他放进去?”秘书不解的询问着,在他的印象中总执政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离大选还有两月吧,我很看好你。在这最后的任期中,人总要为自己谋些利益嘛。”秦风夏摆弄着手中的笔,从容的回答着秘书的疑问。“能从拍卖中拔得头筹的人,你说他身后的势力还会小吗?卖个人情,结交个朋友,只好不坏。”
“人呢,要学会审时度势。我总说你太死脑筋了。”
诏武楼中,在周匕的威压下,数不清的修士不得不将矛头对准面前的言竹桐。他们的修为从妖阶到玄阶不等,明明最差也能做一国之王的侍卫,但是他们却选择在这里度过余生。
这是他们的选择,言竹桐无权,也没有必要干涉。他一边惋惜着面前的众多后辈,一边杀念骤起。七长老的双眸泛起微微的光芒,霎时间一阵狂风掠过,再看那群修士已经被震碎了五脏六腑。没人能描述他们的痛苦,那刹那间的冲击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些没有被周匕吓到,侥幸逃过一劫的修士们近乎崩溃的看着面前的发生的一切。楼上那位嘲笑过洛伐安的修士,他手中的茶杯已经跌落碎裂,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面前的男人想要他们死简直比捏死一只蝼蚁更简单,那是坠入无边黑暗般的绝望。
修士绝望着愣在原地,周匕更加绝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什么怪物。
“敢问尊驾何人?”周匕颤颤巍巍的说着,他已经放弃了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他只想知晓对方的姓名。
“千裳落雪宗,七长老,言竹桐。”
言竹桐的回答让周匕的瞳孔瞪的老大,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他的内心百感交集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哽咽着说道。“今日得见七长老本人,小人死而无憾。”
周匕的独角戏演完后,言竹桐的内心却毫无波澜,一阵狂风过后,连尸首都不见了踪影。
“氏梦,去把你师弟带回来。回山。”
安氏梦几个健步便登上了顶层,看着洛伐安这小子伤的是如此的重,安氏梦由心一声叹息。等到她回到楼下时,只见一个女孩站在七长老的身后。
“你和小时候很不一样。”言竹桐平静的话语刺穿了洛禾绫最后的坚强,崩溃着哭道。”我哥他还有救吗!?”开始安氏梦还很疑惑这个女孩是如何得知洛伐安的身份的,虽然她们身上的气息很相似,但是她一介凡人直到最后安氏梦看见了洛禾绫腰间的玉牌,那是洛伐安的东西,那么一切都不奇怪了。
“一起走吧。”言竹桐叹了口气后说道。“看来是时候让分别许久的一家人相聚几时了。”
狂风轻托着洛禾绫,安氏梦则背着自己这个让人费心的师弟,几人很快消失于夜色中。次日的清晨,维持治安的宪兵将这里团团围住,秦风夏看着面前的如同废墟般的诏武楼还有满地的尸体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惊讶于徽音墨卿可以将这里摧毁殆尽,一方面他为星落商人共和国和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力量一旦被唤醒,就再也不可能彻底沉睡下去。无数的锁链让洛伐安无法动弹,几近沉沦的双眸前,另一个自己逼他交出身体。
“就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无能,让妹妹她蒙羞受辱。”这是洛伐安的内心,也是他的心魔。自从那一次被言竹桐强行控制后,他就开始存在了。胡然间一束光芒照亮黑暗,洛伐安面前嚣张的自己霎时间荡然无存。
昏倒在床的洛伐安猛然惊醒,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在梦中另一个洛伐安想要接管自己的身体。
“你醒了。”一旁正在收拾器具的安氏梦平静的打趣道,对于洛伐安的苏醒她好像并不意外。毕竟七长老的几颗丹药下肚配合着他老人家的真气,又有什么是治不好的。
“等等,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洛伐安没好气的喊叫着,但安氏梦好像并不为所动。冷冷的说着。“你确定要这样起身把我赶出去?”
听到师姐的话洛伐安才反应过来什么,随手就将一旁的帘帐扯了下来裹在身上。
“是你干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切,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家伙,师姐我能对你干什么。”安氏梦一脸不屑的说着。“你师姐我跟着七长老修炼的时候,你娘还在谈婚论嫁呢。”
“我妹妹她呢?”洛伐安好像终于记起正事似的说道。
“她呀,这几天跟着七长老游山玩水挺快活的。不过说来,你们两个长得怎么这么像?”
放过心来的洛伐安对安氏梦说着。“双生子,双胞胎能不像吗?就这么说吧,我们两个换了衣服就是对方。”
“唉,真羡慕啊~”安氏梦附和似的撇着眼说着这类的话语。
静宁泉宫中,洛伐安的面前的妹妹似乎已经走出了往日的阴霾,不知是得益于师父的开导还是她自己的决绝,总之洛伐安记忆中的那个洛禾绫又回来了。言竹桐的幻象缓步从一旁的房间中走出来,看着面前的三人有些感同身受,单独对洛伐安说道。“你师父说他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大病初愈,一个月后才能下山。”洛伐安虽然有些不耐烦于师父的古板,但是也乖乖听从了师命。
“难得啊。”安氏梦在一旁挖苦着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师弟。
静宁泉宫下面的山穴中,言竹桐独坐于中央。这里是整个千裳落雪宗最为秘密的地方,除了言竹桐自己之外再无人知晓。山壁上滴答着水声,周围的潭水突然间波涛汹涌,两条水龙冲出水面环绕于言竹桐的身旁。一阵讥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感情是你变强路上最大的阻石。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无乱悟惑,心宁止息,勿语窥言,行路冥冥”言竹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心法。洞内的气流逐渐流动,那两条水龙像是被千刃万剐般渐渐消失。
声音的语速不断加快,言竹桐过往的经历若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在空中。直到,声音提及到千秋颜染这个名字。
声音成功了,他成功的扰乱了言竹桐的心绪,一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随后整个洞穴内重归平静。山洞的高处无数的锁链禁锢着一本禁典,那曾是言竹桐的恩师,那是上古的圣物。如今,他是言竹桐挥之不去的梦魇。随着他的身体一天天虚弱,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禁典如今再一次苏醒。
不过还好,言竹桐最后还是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玉簪,言竹桐已将自己的三成修为注入此物中。玉簪从何而来,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这玉簪确实堪称举世无二的绝品,这世间居然有此等无瑕之物。
“言竹桐,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那前途无比的永生之路,转而甘愿沉沦于世。这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的,只有可以接受和不能接受。现在我觉得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永生,我接受不了。”说完,言竹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洞穴。
夜晚,洛伐安被师父叫到静宁泉宫外的百草园中。如果洛伐安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师父第九次要求他学习炼丹之术了,前八次无一例外的都被洛伐安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这一次,他则没有任何的不愿。
“想学了?”
“不想。但是为了更强我会强制自己学习。”
“看来这一次,你感悟很多嘛。”
师徒之间让人羡煞的对话,承载着两代人对世界不同的理解。若潺潺细水,欲断不断。一方是为了保护,另一方也是为了保护。
安氏梦的房间内,洛禾绫就像个木偶似的被大姐姐强行按在镜子面前。洛伐安的衣服,洛伐安常束的发型,还有各种的细节,全部装点完毕后,安氏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洛禾绫吗?她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夜色圣洁皎皎,日光威严惶惶。转眼间一个月便若过隙白驹般流逝。皑皑白雪下的静宁泉宫别是一番风景,虽是严冬腊月但那湖水依然波动如春。
“七长老,跟我们一起走吧。”洛禾绫拉着言竹桐的手臂撒娇道。
安氏梦在一旁忍不住的笑着,而洛伐安则拽着妹妹说着。“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这样一番景象哪像庄严的静宁泉宫,简直就和市井般热闹。最后,言竹桐这座冰山终于还是化开了一角冰川。
“两百年了,出去看看也无妨。”七长老的突然转变让安氏梦有点惊讶,这下子她不得不重新观察他老人家的喜好了。
“我去,你居然还真的能说动这个老家伙。”洛伐安这时也有些诧异,他的印象中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个老古板了。
经历了一个上午的收拾后,洛伐安把能用到的,可能有用到的物品都备了个足量。还有他特地向师父求的几颗丹药,这是准备送给父母和大姐二哥的礼物,至于小妹嘛,他则有其它想法。
后山的结界处,安氏梦跟随着言竹桐不紧不慢的赶到。面前这两个小家伙的归心似箭,早早的就赶到了这里。
一面似公子,再见便是梦中情郎,这是洛禾绫给七长老的评价。
“师父,弟子只是觉得,你的装束有些复古吧。”
“有吗?”言竹桐笑道。“为师那个时候,这已经算是平常装扮了。”
“您看,您都说是您那个时候了。”洛伐安的声音逐渐小声,原因是一旁的安氏梦在掐着他的腿。“啊嘶~”洛伐安这一下子就老实了。
“哥,我们先去哪啊?”洛禾绫发出灵魂一问,如今的她已经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做定夺吧。”洛伐安被迫恭敬的说着。
“如此吗,那么就先去解决一下你留下的烂摊子吧。”
“师父指的是?”
“索听白和陌上君澜。”
听到师父这样说,洛伐安两眼一黑,不情不愿的准备着手解决这桩荒唐的事情。如何解决呢,还是尊重她们两个的选择吧,洛伐安的小心思无论如何是逃不过言竹桐的法眼。对于这桩荒诞的事情,他的的底线就是有个他认为完美的结局。而言竹桐的底线则正如洛伐安所想。
言竹桐适当的运功收敛威压后,从容的走出结界,这一次再也没有骤变的风云。山下的小城中,七长老带着两个女孩去了最热闹的西城区,而洛伐安则独自着手去解决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还是那个戏楼,戏楼中唱着同样的戏,戏后的戏码则少了许多。现在人人都知道索听白是个有妇之妇,那些公子哥们碍于各种原因也识趣的放弃了。索听白从容的走出幕后,手中拿着抹布准备擦拭桌椅,但这一次她身后跟着陌上君澜。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索听白发现了楼上的洛伐安,这个让终生难忘的人。
“你来做什么?”索听白质问着洛伐安。她倒不是心生恨意,毕竟对于洛伐安来讲他没必要阻止一切,有能力但没义务。“请你离开,我们这里打烊了。”见洛伐安不为所动,索听白一股莫名的火气催使着她爬到上面把洛伐安揪下来。
“她一直是这样吗?”等到索听白到达洛伐安位子时,他早已经跳了下去。和风和气的话语换来的是陌上君澜一脸厌恶,和索听白一样她一开口就是,请你离开。
“好!好。好”洛伐安这一次是彻底服气,以自我为重的他想当然的就赌气似的自己走了出去。
但赌气归赌气,师命毕竟不可违。这天的半夜,洛伐安毫无费力的进入了索家。第一眼看上去,这里的一切与半年前无异,但细细品味的话这里明显少了一种气息。顿觉异常的洛伐安以最快的速度搜查了索家的各处角落,这才发现少了的是索听白父亲的气息,这下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索听白的房间内,两女孩似乎已经熟悉了彼此。或许是索老先生的遗愿,又或者是什么,她们两个明显以及接纳了对方。无光的房间内,镜子映出洛伐安的背影。轻吹掌中的粉末后,洛伐安催动了法器,可以窥探她们记忆的法器。
陌上君澜对父母的怨恨和索听白的悲苦,在今夜全部被洛伐安得知。幼年丧母,今朝丧父,她的舅舅索令就是她最后的亲人。那对父母浓浓的恨意,但被父母二字所束缚的纠结无奈,这是陌上君澜的心结。
“看来,我又得扮一次坏人喽。”洛伐安由衷的抱怨着。陌上君澜想,很想,想的不能再想,但是她自己下不去手,那毕竟是她的父母。
洛伐安长吁一口气,用极其不屑的眼神看向床上的两人,头也不会的离开了。次日早晨,陌上君澜父母的尸体便被路人发现。有些意外的但又毫无意外的是,陌上君澜听到父母死亡的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气,好像自己解脱了似的,强忍着内心的喜悦,前往查看父母的尸体。但是当她真正看到那两具冷冰冰的尸体后,她又突然止不住的哭了出来,那是真正的天人永隔。
洛伐安不知以何种姿态面对陌上君澜,现在的他同样百感交集,手中握紧沾满血的衣服,那是陌上君澜父母的遗物。虽然它们在临死前的那一刻还在挥霍着女儿寄来的财富,但那仍是陌上君澜的父母。可这是必要之恶,破土而出的过程可能痛苦,但是过程是不可避免的,收益是巨大的。
“以谎言为始,必将以谎言作终。”言竹桐像是看透一切般平静。只是想着以后,像陌上君澜和索听白这样的苦难不要缠上洛伐安。
安亚妮公爵的府邸内,洛伐安前来觐见。和公爵大人行君臣之礼后,他便直接表明了来意。昏暗的小房间中,洛伐安与索令面对面坐着,一些平常开不了口的话,今日正好全部一诉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