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经被注定的结果
对于姬孑遗，洛伐安现在已经没了兴致。他略带失落的回到了后山向师父禀明了一切。
“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师父，你说我的道心是不是已经乱了。那时候我应该废了她的一条腿的。”
言竹桐只是微微将嘴角扬起，没有说任何话。
“那我先退下了。”
等到洛伐安走后，那真正的言竹桐才从影壁后缓缓走出。虽然面部毫无表情，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还是略有担心。他怕洛伐安真的有了情，而且是和一个凡人。自己所受的痛苦，他不想让自己的徒弟再受一遍。更何况同样的事情已经在他师姐的身上发生过一次了。
修道之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也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经历与感悟，根据每个人的起点和梦想中终点的不同，各有各的道心。而言竹桐向洛伐安传授的道心是，为心中所想不择手段，为心中所念挑战神明，在千貌万音的面具下一步一步登上阶梯。对于良善和道义二词，可有但不能过多。
“如果有一天他为了心中所念而将剑指向你呢？”幻象对其说着。然后又端起尚温的茶杯抿了几口自语着。“我该怎么办呢。”
“那我会欣慰，因为恰恰证明我的教导，他全都听进去了。”
或许洛伐安没有感觉，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不可能被无视了。
几天后。今天宗门补充新鲜血液的日子，半山腰处早已挤满了凡人，作为监考的洛伐安和其他几人已经成功混入了人群。这些人有的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有的是略有小术的修士，但更多的还是有些灵根被领主选来修道的。
远远的，洛伐安就盯住了一男一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们盯住其他人，我专门盯住这两个。”
“好的师兄。”
晌午的时候，一阵锣声响起，高台之上的司法说着根本没人会听的东西，等他讲述之后一旁的司杖才开始讲述规则。总的来说这一次的规则就是，致伤不致死，活过期限就是赢。
秘境入口已开，众人皆徐徐进入。洛伐安很好奇这一次会考些什么。往年都是什么毅力呀，正义啊，机缘啊这些东西，很是不实用。这一次嘛，是那老家伙亲自制造的幻境，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会做些什么。
葱郁的林中，一男一女正结伴而行。他们兄妹是东方帝国的难民，来到这里希望可以寻得复仇的力量。
“哥哥，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呢。”男孩的眼神犀利，紧绷着精神，站在女孩前面一手紧紧的握住剑鞘。好像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将剑拔出。
突然草丛中突然冒出一只三尾猫妖，男孩双手持剑死死的盯着它的眼睛，男孩的气势让猫妖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就这样对峙着。霎时间，那一瞬的机会被男孩把握住，毫无犹豫一剑就将其尸首分离。
“小小年纪，如此果决，有点意思。”看着面前约十四五岁的兄妹，洛伐安开始有了兴致。
“来，不怕。哥哥给你烤肉吃。”
男孩安慰着妹妹，胡然间草丛中沙沙的响声惊动了他。
“谁！出来！”男孩大叫着，双手紧握着剑柄。草丛中的洛伐安举着双手缓缓走出来，试探性的说着。“我听到这里有声音，于是就过来了。”
“滚！”
“这不好吧。”
“我说滚！”
“好好好，我走，我走。”
洛伐安狼狈的走开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洛伐安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这样的心情顺畅。
“就是这种样子，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啊。”
“果决，瞳眸中好像燃着一股敢与神争的火焰”
虽然男孩已经可以说是被内定通过了，但是形式上还得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光靠他们两个是不可能通过幻境的，不过有洛伐安在那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一日一夜这样重复着，转眼就到了第五天。这场试炼共计十日，前五日只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是一贯的套路。而洛伐安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言竹桐给了留了一个特别的礼物。
洛伐安一路尾随，眼见着他们离湖边越来越近。虽说湖边无非就是有另外的一群人驻扎，他们相见的后果无非就是一方被淘汰没什么大事。但是洛伐安这个人心善，不想让他们打起来弄得谁都不好看，于是啊就在昨夜晚上。
“喂！滚开。这是我们的地盘。”
男人对洛伐安做着警告。而他的同伙已经准备对洛伐安动手了。
“他奶奶的，草，敢来本少爷的地方。”那位自称为少爷的男人嘴中嚼着肉干，死死的盯着洛伐安。“给我打！打死他有赏。”
随着少爷的承诺说出，本就面目狰狞的走狗们终于按捺不住了，齐向洛伐安冲过来。
“蝼蚁也敢翻天？”
洛伐安操弄着掌中水晶双眸泛起白色光芒。草地上突然钻出一张巨大的骸骨巨手，所触及的生灵在一瞬间化为沙土。一时间这里竟成了人间炼狱。先是巨手所触及地方的周围骨肉，然后迅速向全身各处蔓延。哀嚎声不断，眼前是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看着自己的家仆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那位少爷一个没坐稳就从倒下的树干上滑了下来。眼见着面前这个怪物一般的人慢慢接近自己，他匆忙站起却发现腿已经发软了。恐惧与绝望缠着他踉跄的逃离着，突然间他好像被什么绊倒，还没等他看清脚下的东西就已经化为这土地的一部分。
幻境外面少爷和他的家仆们重新相聚，他先是摸了摸脸之后又是其它地方，庆幸着自己逃离了那个怪物。回过神来才发现，脚下的石砖地已经湿透了。那种地狱般场景的回忆将伴随他的一生。
男孩最后还是倒在了湖水前，原因是劳累。不过这也正常，几夜下来虽说两人商量好轮流守夜，但男孩始终不愿意叫醒妹妹，五天下来就是铁打的身体那也得倒下，更何况他不过就是个十五四岁的孩子。
女孩害怕着摇晃着哥哥的身体，带着哭腔喊着哥哥。她的面前突然滚过来一段竹筒，这时洛伐安现身在她们的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做任何的伪装，试探性的对着女孩表达善意。
“啊~！别过来！”
洛伐安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向倒下的男孩走去。脉搏印证了他的猜想，洛伐安随即掐住男孩的脸，自顾自的给他喂着水。
洛伐安的动作粗鲁且笨拙，对于照顾人他没有任何的经验，方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在依照师父的教导行事。
“他只是累了。如果你想让他快点醒来的话，最好安静点。如果做不到，竹筒里的食物可以堵上你的嘴。”
说完之后洛伐安将一颗水晶插入地上，随即进入冥想。女孩眼前，被插入地上的水晶快速的消失，或者说融入了地面。几秒后，以水晶融化的地方为中心一堵风墙环绕，将他们三个护于中心。
女孩盯着洛伐安看了半天，等到回神后好像也释然了什么，毫无防备的将地上的竹筒捡起打开并食用起里面的食物。
不知多久后，女孩蹲在一旁用树枝画着什么。一小缕黑气穿过风墙钻入了洛伐安和男孩的体内。
黑气打断了洛伐安的冥想，方才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地方突然间火光四起，洛伐安的面前渐渐出现一位少女的背影。很熟悉，洛伐安的头瞬间止不住的疼，像是有什么要撞开他的头骨钻出来。
身旁的一切和碎片一般消失，只有那少女的背影依旧。洛伐安本能的向少女处踉跄跑去。越是接近，头逾是接近炸裂的边缘。
“你~！到底是谁！”
那是似乎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地方，少女逐渐消失一把锁住的大门挡在洛伐安的面前。他岂会任这种东西阻挡？洛伐安从袖中取出法器一遍一遍的对锁链倾泻怒火。
他的心脏跳动的愈来愈快，这锁链就是他的心锁，大门后面是被封禁的记忆也是痛苦根源。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来传来。“你真的要打开大门吗？即使后面所埋葬着的是无尽的痛苦。”
听到这莫名的声音，洛伐安先是逐渐冷静下了，随后将手缓缓接近锁链，这一次锁链嘣的一下就裂开了。
“你真的确定吗？”声音再一次询问着他。
洛伐安先是果决的用手推了推门，随后又害怕的后退的半步。
“不，不行”洛伐安突然间就回心转意了，对痛苦回忆的恐惧胜过了对禁忌之事的好奇。突然间一股神秘的力量涌上洛伐安的身体，诱惑着他将大门推开。
大门逐渐被推开，里面的一切瞬间填满洛伐安的记忆。
“这是你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后悔。”
洛伐安曾经的世界，穿越前的一天，时间早上九点五分。
今天洛伐安特别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台的日子，虽说是给养老院公益表演，但好歹也是他第一上台。而且他的角色还是个挺讨喜的配角。
那时的他还叫做徽音墨卿，有个亲妹妹叫徽音墨瞳。他们兄妹两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父母在一次意外中身亡。至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体验过完整的家庭了。
姑姑虽然很想把他们接过去抚养，但是奈何她自己都的子女都应付不过来，更何况姑父还不同意。
“你在干什么！”
听到房间内有动静的洛伐安直接踹开了门，只见妹妹半裸着身子吞云吐雾，眯着眼傻笑享受着那片刻的飘飘欲仙。
徽音墨卿还想让她清醒过来，可是突然的敲门声让他无暇顾及妹妹。
“一定是催债的人来了。”
徽音墨卿咬着牙打开了门，果然不出所料。
“还钱！你妹妹已经欠了我们七位数了，劝你赶紧还钱。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还，我们一定还。”徽音墨卿抿着嘴点头道，眼中逐渐湿润。
当时的徽音墨卿就像现在洛伐安的姐姐一样绝望，可他们都一样坚持了下来。
应付好债主后，徽音墨卿发了疯似的冲到徽音墨瞳的身旁，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这些东西”牙齿碎裂的声音隐隐，但徽音墨卿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恨铁不成钢似的的砸碎了妹妹的烟杆后愤愤离去。
洛伐安曾经的世界，穿越前的一个小时。
徽音墨卿想了半天还是准备和债主们谈一谈，求他们宽限些时日。房间前却听到这样的话。
“我看呢，这钱是要不回来了。”
“谁指望能要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
“女的抓起来下海，不比单纯的讨债好。”
“那男的呢？”
“这个啊，我早就找好买家了。跟你们讲啊，买家是大老板，女企业家，玩的很花。照片都给她看过了，定金都付了。”
“你的意思是，压根就没打算指望他们还？”
男人点了根烟猛的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说道。“两个小孩拿什么还？唉，要说这男孩也是可怜呐，摊上这样一个妹妹。我估摸着，这小子到了女老板手里，过不了一个月，就得废了。”
徽音墨卿刚想逃走，不料却被看门的走狗们发现。不知道这群家伙追了多久，但是洛伐安已经无路可逃了，身后就是滚烫的铁水。
“逃啊，继续逃啊，看你还能逃哪去！”
徽音墨卿反正对生活无望了，横竖都是个死，心一横撂下一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后毅然跳了下去。
洛伐安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了。像是一场噩梦，一场真实无比的噩梦。
静宁泉宫中言竹桐看着湖中泛起的水花自语着。“看来，他已经作出了选择。”安氏梦依然在一旁侍奉着七长老，这好像就是她活着的意义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昏迷的男孩也逐渐的有苏醒的迹象。洛伐安帮他安着神，男孩却依旧冒着汗。
“不要！不要离开我们，父亲！”
男孩说着梦话，女孩在一旁守护着呼喊着。
“我这是，怎么了？”
见到男孩终于醒了，洛伐安也松了口气。然而男孩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剑对准洛伐安。
“哥哥，哥哥。他是个好人。”女孩抓着男孩的臂膀说着，男孩昏迷后洛伐安所做的一切。然而，这并不能换来男孩放下戒心。虽然剑被收进剑鞘，但是男孩还是死死盯着洛伐安的一举一动。
不过无所谓，他越是这样。洛伐安便越是欣赏他。
转眼间就到了第七天了，可以说他们已经熬到了黎明的前夕，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在言竹桐的作用下，幻境中的凶兽开始变得狂暴，噬血，他们已经有了些许智慧，懂得成群结伴。幻境外的人越来越多，计划中最终通过试炼是只能有五十个人。其中就包括了洛伐安以及其他被监考人员，所以实际上能够通过试炼成功进入千裳落雪宗的人只有四十个。
凶兽不停的冲击着一行人所搭建的工事，一行人中有凡人、有修士甚至还有巫士，他们为了通过幻境而团结在一起，各尽所能。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面前是流着血的尸体，后面是望不到头的兽潮。直至五十人，在决出最后的胜者们之前，每个夜晚都是血月，每个白日都是地狱。
而洛伐安这边，这边正在悠闲的吃着烤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野炊一般。凶兽们一次次的冲击着风墙，但很显然这是无用功。兄妹两个神态紧绷着，而洛伐安则吹着手中的肉块劝他们放松些。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男孩首先开口道。“我们之间可没什么瓜葛吧。就算是另有所求而我们又能给你什么呢？”
“可能这就是机缘吧。”洛伐安咬了一口肉块说着。“也不瞒你们什么了，我看中了你们。我觉的你们就是我需要的人。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着，待到第十天。”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很显然这种潦草的回答并不能让男孩放心，但是他对洛伐安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些。
洛伐安从袖中掏出一罐果汁丢给两人说道。“这东西补身子，看你们明显是营养跟不上了。真是的，正长身体的年纪，”
“大哥哥，你的袖子真的好神奇，什么都能掏出来。”女孩天真的说着。
对此，洛伐安只是笑着说。“等你们进了千裳落雪宗，你们也能有这样的袖子。”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照常升起。风墙外的凶兽也都散去了，这就证明考核已经结束了。洛伐安收起带着两人走出风墙，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有些刺眼。缓缓的，身旁所有的景物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