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五岁,丫鬟不再是丫鬟,我也有了一份破烂的自由~
奴才是主人家的物什,这个道理成年人能懂,小孩儿懂不了,昭生从小就“失去”了爹娘,跟在双生姐姐月归身后。
他和姐姐都被阿娘雾秋带入明国公府中做事,实际上却因为人小,也做不了什么,只要足够守礼,便也就是在府中玩耍。
姐姐被选给小姐做丫鬟的时候才五岁,很是聪明伶俐。
而五岁的他还是只会跟在姐姐身后,看着姐姐已经可以向大人们讨喜,可以哄住小姐,更是慢慢地成为了其他小丫鬟的管事姐姐。
他对姐姐有很重的孺慕之情,但那时也只是和其他受姐姐照拂的小丫鬟们争抢姐姐的宠爱。
真正让他变成姐姐口中的“小畜生”的时候,是他因为爹娘的叮嘱,对姐姐生了爱,又因为撞破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又对姐姐生了欲。
满家就姐姐和他两个孩子,尽管姐姐聪明伶俐,他没有出息,对姐姐极为宠爱的爹娘还是殷殷叮嘱他,要爱护姐姐。
他并不如何听爹娘的话,却觉得姐姐听到了这话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动人,自己将姐姐视为世界上顶顶重要的人,当然会好好爱护姐姐。
年纪渐大,他不便出入后院,可也因为没有本事,在明国公府留不住,只得一个人在府外住着。
府外的世界要自由一些,不用到处对人行礼,甚至心里不高兴了当街骂人也是使得的。
这样的环境将他在明国公府里学的一二分规矩性子全都给磨没了。
他学会了骂街,学会了打牌,学会了小偷小摸,另有阿娘和姐姐的财力支持,日子过得很是舒服自在。
姐姐远比阿娘要关心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看他,而只有这一段与姐姐相见的时间,他才会变得人模狗样。
他将姐姐当做很厉害的存在,不想让姐姐知道自己窝囊得根本不像她的弟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长大之后莫名就听懂了一些荤话,也正因为听懂了,才嘴上多了个把门儿的,不再觉得学着别人说显得有面儿了。
那些荤话大多都跟妇人有关,他只要一想到姐姐,便觉得自己可以变坏,但不可以变脏,很自然地就把说荤话的习惯给改了。
同他胡闹的人察觉到这一点,不明所以地耻笑他变得斯文起来了,可又不是个官老爷样,看起来娘里娘气的,是个小白脸。
又说小白脸的故事……
十里八乡的阴私给这帮自称爷们儿的男人说了个尽,其中有通奸的事情说得五花八门。
他就是在这一天通了情事,又灌了些污糟的思想进了脑子,看到来看望他的月归,突然就隐晦地将姐姐的脸庞身段细细打量了一番记在心中。
当晚就成了一场荒诞又香艳的梦。
他没入过学,也没有父母教导,姐姐从未跟他讲过这个方面的事情,于是他的思想便顺着各类禁忌通奸的故事想了下去,亲姐弟又如何
而月归清凌凌的目光提醒着他,即便是他一门心思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光风霁月的姐姐怕是如之前的自己一般不知情爱。
他开始去了解,想要由他来教她,却被了解到的信息给了当头一棒,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想过放弃,觉得自己只接触过姐姐这一个女子,才会荒唐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幻想对象。
于是他进了青楼,想去见见其他温柔的女子,却铩羽而归,她们都没有她好,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默默地将其他人与她比较起来,而无论怎样,没有人比她好。
他觉得或许是自己面对的是青楼女子,便也试着接触良家女子,却不料,这世间污糟一片,寻常的家庭院落不一定比青楼干净。
他亲眼见过了那日听来的故事所言非虚,明白地知道姐姐就是自己想要的。
姐姐属意留在明国公府,嫁给一个小厮、护院或者管事的愿景他是知道的,便也自动带入姐姐的追求者的角度来想,自己要如何比过其他人,尤其长公主手下的侍卫统领——一个霸道地将姐姐视为掌中之物的异瞳男人赫乌。
于是一次姐姐来看望他的时候,他跟姐姐说自己想要习武,想要从军。
出乎他意料的,一向用月钱供给着自己生活的姐姐答应了,他欣喜若狂,一则是为她答应了,二则是觉得自己拿准了她喜欢的男人应该努力的方向。
他是个在赌场里输钱也输得干脆的人,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不过几日就收拾好行囊从了军,与父母倒是少有联系,但与姐姐却要月月通信,那不知情的人常常戏称他这般的小小少年郎,竟早早娶了媳妇,只要回了家就有仙境一般的逍遥。
他常红着脸听着,想着回去后还是有那么一间整齐洁净的房间,可口的饭菜和一个美丽的心上人,便也情难自已常常在信中说些似是而非的露骨话。
只是可惜的是,姐姐从未回应过他。
直到一天,他按着她的劝导一步步在军营里站稳了脚跟,不仅撞见了军营里的不少阴私,还接下了一个去敌营里卧底的任务,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无法拒绝。
果然,当他按照她说的去往了敌营,收到来自她的第一封信就是要找出明国公通敌的证据。
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姐姐没有那么简单。
后来无数次在敌营里站站兢兢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着从小到大的事,或许直到这时才发现,姐姐她或许并不喜欢自己。
他小时候顽劣,多次无礼地触犯了明国公府里的主子,尤其是那老是粘着姐姐的姜大小姐,而现在想来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一则是因为年岁确实小,二则是因为这些事都是姐姐帮他摆平的。
他长大后出府独自生活,整日游手好闲,花钱却是大手大脚,这都来自姐姐的接济,而他记得姐姐从小就是长袖善舞之人,升了一等丫鬟之后更是有小丫鬟可以帮她干活,尤其是动手的活都交不到她手上,而每次她来看望自己,都是将自己乱糟糟的卧房和整座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好像一直都是她的苦难和负担。
而他现在不得不逼着自己承认,当年说下爱护之语的爹娘,说的是自己是家里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姐姐笑着说好。
应该是他虽然生于微末,但眼界之下,想要的都有人替他取得,所以直到对自己美丽温柔的亲姐姐起了心思之后,才会一反往常想着自己是个男人,是个要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他想要向她赎罪,并且奢求着她的喜爱,所以即使知道了她所求甚大,尤其需要自己替她冲锋陷阵的时候,他还是故作不知地一一答应着。
忽略掉心里对如果不是姐姐的指导和计谋,自己根本在军营里活不了这么好的明白,他坚定地认为事成之后,他能够将她的算计揭穿,逼着她也让他称心如意一次。
可是,当自己带着一身暗伤和伤疤回来,迷晕了与她同寝的丫鬟,入了她的住处,在她床边摩挲着她与他相像却更为高雅圣洁的脸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卑劣的私欲真的变成了汹涌的爱意,与她云雨的腌臜心思原是他暗夜里的良药,却成了剐他心骨的利刃。
他越脏乱,她越圣洁,他对她下不了手,想要她,便只得挑起她的怒火,让她不再那么温柔清醒,让自己得以做两人气性上头,他伤了她的美梦。
他与她能在一起,只能是他强迫她,压制她,她愤怒却挣脱不开,让禁忌触碰的后果都由他来担负,尽管这样的想法也低劣得让人恶心,但这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退步,他疯得有够彻底,他一定要得到她。
所幸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清冷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攻击他,毁灭他,幸好……
火光是他葬礼的嘹亮号声,他这样的渣滓终于可以带上一世沉沦后的半刻清醒去赴一个清白的来世,终于可以用生命终结她的苦难……
月归坐在出了城的马车上,没有去往跟设计假死了一场的阿娘雾秋和从庄子里逃跑的阿爹约定的地点,她本就没有太多留恋,何况还没有把阿弟带到他们面前。
不若就当是一场大火把她和昭生都烧死了吧。
最近因为明国公府的事情,京城里人心惶惶,那大火烧起来是不会有百姓会去管的,城中的护卫队到来的时候那火势大概都要烧到邻家去了,一地废墟里也发现不了里头到底是谁。
她的卖身契,因姜瑜纯嫁给了陆詹安,和月绣三人一样,算作在陆詹安手上,如今只能做一个逃婢,改头换面一番用了假文书远走高飞,寻一处苟且偷生。
明国公府,如今的明国公,姜瑜纯,月绣三人,陆府,乃至江青寒都与她无关了。
如此做,惩戒了一些人,拯救了一些人,也害了一些人,不过也确确实实向雾秋还了生养之恩,结束了她自己为人奴为人婢的命运,为自己寻得了自由。
正邪太难分,月归承认,她大半都是为了自己。
陆詹安因为月归的出走,在姜持礼那处碰了壁,无可奈何求上了皇帝。
所幸皇帝一如上一世一样,十分看好他,亲自跟他做了一个交易,他为皇帝效力共创盛世,皇帝给他一个赦免姜瑜纯的机会。
陆詹安将曹悦之也送进了宫,只有这样献上质子一般,将自己无法割舍的人送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皇帝才愿意相信他、起用他,敲定和陆詹安的交易。
江青寒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蒙着一片薄雾,他只对月归的性格有些了解,不知道月归的过去和境遇,不明白是什么让她选择离开,若说她真是葬身火海,他是不信的。
她那么会算计,他该赶紧变得聪明些,才能在某一日与她相见时,重提想要求娶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