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子们吵架我看戏,主子们能有我这样的丫鬟了不起!
次日清晨,陆詹安急匆匆地赶回主院。
陆府是一座很小的宅子,又坐落在京城边缘,周围的住户并不是高门大户,而是一家家需要自己劳动操持生活的普通百姓,所以清晨时分就有妇人洒扫并男子出卖货物的吆喝声响起,扰得人不得安眠。
姜瑜纯一被吵醒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将主院卧房里的东西摔了个七七八八。
屋外,月绣看着星落进去劝姜瑜纯还被用茶杯砸了一头一脸的茶水血渍,悄悄地和同样跪在地上的月归说话:“小姐从落水后,好像越发……”
月归跪得极为规矩,闻言,只是淡声道:“月绣,切勿妄议主子的是非。”
月绣闭上了嘴,但心里还在想,小姐从前不高兴了也不过是责骂她们两句,罚上一顿饭,也没见着有如此狰狞着神色乱砸东西的时候啊?
屋内,姜瑜纯看着被自己一茶杯砸得头破血流,却还是固执地劝慰着自己息怒的星落,理智才重新回到了她充满了愤怒怨恨的大脑里。
她活得太苦了,怎么会不疯呢?
从金枝上的凤凰沦落成草堆里的野鸡,看着以前向她递来任她挑选的无数请帖,变成自己够不上的东西,她如何没有落差感?原来张扬肆意娇蛮爱笑的娇小姐,因为他陆詹安,按捺心性操持家务,小心讨好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她如何不觉得委屈?
那是因为那时她爱他!
可是陆詹安呢?甚至根本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在家事上让她为他表妹受委屈!让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床事甚至成为了他作践她、凌虐她的手段!
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只是平静地接受新的生活!
真正的痛苦是难以随着时间磨灭的,何况她刚刚重生就又被迫和陆詹安绑定在一起!又要过上清贫的生活!又要被曹悦之欺负!又要被陆詹安作践!她就是疯了,宁可成为一个疯子,也不会再让他们欺负她!
“你下去包扎吧,把月归叫进来。”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发这么大的脾气?”
满心烦闷阴郁的姜瑜纯刚刚吩咐了星落,就听到陆詹安的轻笑声由远及近,从屋外传来!
月瓷刚刚从小厨房出来,陪着月归和月绣一起跪着,悄声道:“不止咱们小姐疯了,姑爷也疯了不成?小姐正生气着呢,他还能笑得出来?还说了这般更惹人生气的话?”
这次月归没有阻止,有时候有人能帮自己把心声讲出来,也是好的。
果然,陆詹安挑开门帘,就被气得脑痛心痛的姜瑜纯拿装首饰的木匣子砸了个正着!
江青寒马不停蹄地赶在早朝之前,把陆詹安请假的折子递了上去,回来时正好赶上一场大战。
“表嫂怎么这么不小心,将表哥的头砸成了这个样子?也是悦之不懂,难道大户人家的小姐早上都是要习武的不成?”
陆詹安的病弱表妹曹悦之揭过大夫手上的纱布,细细地替陆詹安包扎起来。
她虽然病弱,但却是一副娇艳的模样,着了一身水红轻纱绣裙,肌肤胜雪,柳眉微蹙,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水光盈盈流转着春意,淡唇被抿得红润,酥腰被束得盈盈一握,既妖又柔,像是惯会示弱的妖精。
姜瑜纯看到曹悦之一副弱柳扶风又勾人心魂的模样就来气,听到曹悦之讥讽她,当即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杯也给摔了出去,给曹悦之看个明明白白,她姜瑜纯想摔劳什子东西就是当即就摔的!
“我会不会武术不说,表妹的礼数和医术可都是低劣至极!”
拿了星落抵给她擦拭手上茶水的帕子,细细沾过微红指尖上的水渍,继续说道。
“表妹来了这正厅,到了现在还没给我这个表嫂行过礼吧?若说你要给你亲亲爱爱的表哥包扎,那本小姐不介意指使个丫鬟来帮帮你,撑大你那双狐狸眼睛看看,你给你的表哥包扎成了什么样子!”
“噗,表小姐把主子的脸全给包住了,跟裹尸似的,也太不讲究了。”
正在屋外隐蔽处看戏的月归身边凑来一个清俊的少年郎,他一袭青衣站在她身旁,一双笑眼弯弯,眸子里坠了星子似的,又清又亮。
曹悦之被姜瑜纯一通数落,这才发现,光顾着拈酸吃醋,竟快用纱布将表哥闷死了!连忙把纱布又拆解开。
本来想借着被纱布闷住的机会,不掺和到两个女人之中的陆詹安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但也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被陆母收养的孩子。
陆母是镇上有名的医女,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同时也可能正是因此,才会有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妇将一个新生的婴儿放在了她的医馆门口。
陆母一心医术,无心情爱,但人的年纪一大,就会莫名有一种孤独感,想着多一个能陪伴自己的人,陆母就收养了这个孩子,给他起名为陆詹安。
陆母既然收养了这个孩子,就用心培养他,因存了让陆詹安出人头地的心思,从小就为他寻了开蒙先生,之后又将他送入学堂,而陆詹安也不负陆母的期望,在读书一途上极有天赋又努力刻苦,十分得学堂先生看重。
只是,陆母是一位医师,本身也是一位病人,年纪越大,身体的状况就越来越不好。
陆母所在的家族都有咳血的病症,如今存世的也只有陆母和她的妹妹,而听陆母所言,她的妹妹丧夫正想带着女儿投奔陆母,之后陆詹安就和陆母、陆姨母和陆姨母的女儿曹悦之生活在一起。
青梅竹马的陪伴让陆詹安,尤其是接连失去了母亲和姨母的陆詹安对曹悦之百般呵护,萌生了一些朦胧的感情。
虽然重生一遭,陆詹安自认对曹悦之只有兄妹之情,对姜瑜纯才是男女之情,但不管是让他看到曹悦之挤兑姜瑜纯,还是看到姜瑜纯斥责曹悦之,他都是很难调和这两人的。
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和谐相处,他就不明白,这两人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待在一起吗
看着曹悦之那蓄满了清泪的眼,陆詹安尽量缓和着语气,对姜瑜纯说:“瑜纯,悦之是我们的妹妹,你让一让她可好”
姜瑜纯气极,手上又没有趁手的东西,猛然站起来,指着陆詹安的鼻子骂:“陆詹安,你是个什么东西曹悦之可不是我的妹妹,你要养情妹妹自去她的院子里夜夜笙歌,可别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陆詹安脾气再好,也是一家之主,当即也是沉了脸,斥道:“姜瑜纯!这就是你的家教,随意指摘造谣你的丈夫和别的女人”
姜瑜纯抱胸冷笑,看着眼前气到面红耳赤的陆詹安,和一脸得意洋洋的曹悦之,一句话就把战火烧到曹悦之身上:“既然是别的女人,那我作为陆府的女主人,应该有把这位姑娘赶走的权利吧”
曹悦之咬唇,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搭在机灵上前搀扶住她的丫鬟青环手臂上,颤巍巍地说道:“表嫂怎如此针对悦之”
陆詹安本不想如上一世一样因曹悦之跟姜瑜纯生气。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温婉可人的妻子,到这一世,居然如此跋扈,难道是时间不对,他应该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娶她
难以思量再多,他心中也有怒气想要发泄:“姜瑜纯,我是你的丈夫!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屋里还在吵,屋外看够了热闹的月归要回去整理姜瑜纯嫁妆里的珠宝首饰了。
这就是姜持礼问的,月归为什么设计激将陆詹安请旨赐婚,又帮着姜瑜纯退婚的原因,反正退不掉,让姜瑜纯不断激怒陆詹安,继续在这新科状元郎身上受折磨不好吗
姜瑜纯想要设计她在春日宴上失身给陆詹安,毁了她的一辈子,那她也就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看着脚下青石路的月归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串亮晶晶红艳艳的糖葫芦。
这糖葫芦共有五个不大不小的山楂果子,从食用的角度来说,不会太大,以至于不好咬,或是让女子尴尬地吃不完,也不会太小,至少月归觉得这个分量对自己来说刚刚好,而从观赏性来说,五个红果子圆润饱满,颜色均匀,挂着凝固的一层铺得极平整的糖衣,没有沾染到签子上,也很适合拿握。
“上次见你回府前买了几串糖葫芦,今日我出府回来,正好路过那处,便也买了几串,这串请你吃。”
清俊的少年猫着声音和她说话,将一串漂亮的糖葫芦像分享一个绝世大秘密一样分享给她,着实可爱。
月归想了想,她好像只给别人买过糖葫芦,自己还没有吃过糖葫芦呢。
阿娘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也是下人,但于吃食上比一般的人家还要讲究,从来不许她吃外头小摊小贩卖的东西。
而小姐常常出府,却从来没有带她出去过,更不会把外头的新鲜事物分享给她,小姐在吃糖葫芦的时候,她应该还在为怎么帮小姐遮掩而焦头烂额呢。
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府,全都是拿银子买了外头的吃食,又分给了旁人,自己握着瘪瘪的钱包想着,反正阿娘也不许自己吃,而且自己也舍不得就把自己存的钱就这么吃掉,那就算了,看着别人吃了也算作自己吃了吧。
“不必了,谢谢青寒公子。”
好麻烦,之后还得回礼,现在自己确实是馋得紧了,马上找个机会就出府吧,陆府可比明国公府好出多了,花自己的钱,吃自己的糖葫芦,最是简单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