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郡马,手札可抄写好了?”大清早的,扶风就来催。
“好了,给你。”百里弘毅道。
昨天晚上扶风匆匆来到,让他抄写一份手札。还让他连夜抄完。
“七娘真的会有危险?”
扶风看他一眼,“柳七娘不会,你和月华君会。”又道,“郡主让你这几日都待在联昉别出来。”说完,匆匆走了。
高秉烛和白浪果然在天亮时分等到了戴舟。
谁知突然被人用毒烟设计,戴舟逃逸。高秉烛返身去救人,白浪去追戴舟。
白浪一路狂奔追赶,一路高喊“抓住他!抓住他!”
嘉乐听闻,笑道:“我就说白浪是个不错的。他这么一喊,行人听闻,虽然未必会帮他,但起码会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还应该加一句,‘朝廷要犯,抓住有赏’之类,定有人帮他抓了。”
“你说李北七是内奸?”武思月不可思议地瞪着百里弘毅。
“对。康金之死与他有关,李济之死,天香楼一家七口之死,都与他有关。连我阿爷之死都有可能是他下的手。”百里弘毅道。
“你有何凭证?”武思月噌地起身,厉声道,“百里二郎!你不要凭空污蔑人!”
“凭证你可以自己去查。但康金之死,你有更好的解释吗?”看着武思月近乎失控的样子,百里弘毅木然道。
他原想跟高秉烛说,奈何没找到。此刻他不得不面对武思月的满腔怒火。
“康金死时,你又不在场!你有什么资格怀疑他?!”武思月声色俱厉,“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百里弘毅应付不来这种场面,起身道:“你自己心里也在怀疑他吧?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总之,我告诉你了,你如果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查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他打算去找白浪,让他帮忙买一些药材,这几日就在院子里挖坑炼“丹”。
还没走出内卫府,就听身后有人喊他:“二郎!”
原来是申非。
申非在休沐,很高兴地替代白浪去跑腿。
“二郎,我能跟你一起加入联昉吗?我还是想跟在二郎身边。”
奁山危机已过,他不必再躲在内卫了。可当时二郎也没带他进联昉,所以这番话他很是想了这些日子,终于问出了口。
“你不能加入联昉。”百里弘毅断然拒绝道。
申非神色黯淡下来,“二郎,联昉是不是看不上我啊?”
“不是。”百里弘毅顿了顿,“那个,你等我……我大婚之后,一起去郡主府吧。”
申非高高兴兴地上街去买炼丹药材了。途中正好碰上了柳七娘。
“申非!二郎呢?你这几日可有见他?”
武思月气愤不已,差点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愣了半晌,才转身离去。
“阿月!”李北七在身后喊道,“你要去哪里?”
武思月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李北七诧异道:“阿月怎么了?”
武思月回过神来,“会节坊有消息吗?”
“我看过手札,上面写着夜明砂须用糯米炒制。我帮二郎买吧,你去买别的。”柳七娘对申非道。
天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附近。这话正听到了他的耳朵里。
天通尾随柳七娘而去。
武思月惦念着一夜未归的高秉烛,一路紧赶慢赶去了会节坊。
然后如同当时高秉烛把她从大火中救出来一般,此刻武思月将他从毒烟里救了出来。
两人之间的羁绊再也分不清了。
李北七带人赶到,将戴舟拿下。早已跑得气喘吁吁的白浪终于歇了一口气。
“我并未蛊惑太子,”戴舟道,“天通上人给我治过病,一来二去地相熟了。听闻太子喜欢炼丹,便让我引荐了过去。”
“起初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他就想讨好太子。后来才发现,他真正的目的是北帝玄珠,从克部商队那里弄来了近千斤北帝玄珠。最后到了太子那儿,不足一二百斤;剩下的都被他偷偷运走了。”
“此事为何不早告诉太子?”武思月道。
“我收了钱,有些事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戴舟颓废道。
“你平时跟天通道人是怎么联系的?”
申非慌慌张张地跑来,“二郎,七娘不见了!”
这是一座联昉给百里弘毅临时安置的不大不小的宅院。百里弘毅正在后园里挖坑,闻言抬起头来,“七娘?”
劝善坊有一处荒宅,是戴舟和天通道人平常联系的地方。
去往劝善坊的马车悠哉悠哉,连马都知道两人要谈情说爱,不能走快了扫人的兴致。
两人心心相印、对诉衷肠,一点儿也不怕去迟了,劝善坊的窝点人去楼空。
武思月终于想起了案子:“从康瞻彼到戴舟,每走一步,他们都走在我们前面。”
高秉烛:“他们几个人都与北帝玄珠有关。你说春秋道到底要用北帝玄珠干什么呢?”
就冲他们马车晃晃悠悠这速度,等他们发现这个秘密不得等猴年马月。
武思月突然看向他,“你是不是也怀疑李北七?”
高秉烛一顿,静静地看回去,半晌道:“你呢?”
武思月一咬牙,“我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高秉烛默然。他怀疑有用吗?
“刚抓了一个东宫舍人,”武攸决道,“已经供述了罪状。”
晋王:“太子只有两条路,一与戴舟同罪,二断尾求生。无论哪一种,太子都当受重击。甚好。”
只要太子不爽,他就爽。
“欲救柳七娘,速来敦化坊丁字道七号。一个人来,不得报官。”百里弘毅将纸条看完,“送信的人呢?”
“是个道士。大街上给了我字条就走了。”申非道。
百里弘毅一听,抓起手札就走。申非赶忙追出来。
一出门,就见扶风来了。
“郡马,郡主有请。”
劝善坊的荒宅没发现天通,发现了天通的弟子,“师父撤离了,应该是……城外北山。那里有处宅子。师父让我们先去那里。”
武思月看了高秉烛一眼,“走吧。去看看。”
回到悠哉悠哉的马车,武思月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没通风报信。”
高秉烛:“希望如此。”
武思月:“你还是跟百里二郎一样不相信他?”
“请问丁字道七号在哪?”申非匆匆赶来,未见百里弘毅,也未找到地址。
“丁字道哪有七号啊。”行人答道。
“没有七号?”申非呆愣在原地。
“郡主,柳七娘被春秋道的人抓走了,郡马去救她,不让属下跟着。”扶风道,“属下远远跟到了敦化坊,看到郡马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嘉乐:“柳七娘本来就是钓他的饵,春秋道不会对她动手的。”
弄月急道:“那郡马怎么办?”
嘉乐:“事关手札机密,天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仔细审问。高秉烛和武思月不是去了城外北山的宅子?应该就是在那里。春秋道的弟子撤离都往那边撤,那里应该是他们一个据点。内卫多派些人手,一锅端了。”
“话说回来,天通教养的弟子不行啊,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弄月:“……”
柳七娘一见百里弘毅,就口里呜呜喊道:“二郎!二郎!”她人被绑着,嘴也被堵上了。但是毫发未损,连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就说春秋道不会对柳七娘动手了吧?柳适绝对是春秋道的!
“我的手札为何会在你手里?是谁给的你?有何目的?”天通道。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一个人来了,你放了她。”
“你在采买炼丹的材料,为何?”
“你先放了她。”
“性命都在我手里了,”天通命人勒他,“还敢跟我提条件啊?百里二郎,我再问你,我的手札为何在你的手里?”
“你先放了她。”
“你若不说,”天通一示意,手下又去勒柳七娘。
“我说!我说!放开她!手札在我身上!”
晋王与太子在仙居殿外碰上,针尖对麦芒。
晋王阴阳怪气地道:“太子,奉劝你一句,以后手下的人要严格筛查,找一些身家清白的,免得惹火烧身。”
太子怒:“武慎行——”
晋王阴阳怪气是真,说的话的确也没错。太子就是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东宫就是个筛子。难怪晋王会肆无忌惮地觊觎他的位子。
柳七娘被解开,赶忙跑到百里弘毅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手札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让我参详里面的内容。”百里弘毅道。
“谁?”
“内卫月华君。”
“你想骗我去惹内卫?”
“内卫都知道什么?”
“你敢只身前来,必有后手。你的倚仗是内卫,对吗?”
不是,倚仗是内卫还是联昉,现在跟你有关系吗?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杀人灭口吗?这种事春秋道做得还少吗?
还骗你去惹内卫。内卫有什么不敢惹的?奉御郎都能刺杀,一个月华君怎么就不能了?联昉执事都被杀了!太子也不是没刺杀过!现在怎么就怂了呢?
你管内卫知道什么呢!去杀了就完了!
从来没看见穷凶极恶的春秋道有如此心慈手软的时候。天通居然车轱辘话跟百里弘毅扯了半天。生怕内卫不及时赶到剿了他。
结论是天通是春秋道的内奸,内卫或联昉或什么官府机构的卧底。还有可能说不定也许大概或许是圣人安排的卧底。
你看,他在用北帝玄珠的秘密就这么透露给柳适了;明知道有人觊觎云萃观后院禁地,他去会客就能一个人不留,让人轻轻松松进了他的房间,然后明晃晃贴着“北帝玄珠”的名字,你随便换个什么也好啊,不,一定要大书特书,唯恐人看不清;
然后手札也让人轻轻松松找到;去送客房间也能一个人不留,全体去送贵人去,于是丹室被人轻松进入,丹盒也被人一眼看见拿走了。
还说他不是卧底?
百里弘毅也是一通车轱辘话,无论天通问什么,都是一句,“你先放了她。”
最后柳七娘叫喊着被带出去了。“二郎我不走!放开我!二郎!二郎!”
“我在制作伏火雷霆,”百里弘毅看着天通的眼睛道,“我研究过你的手札,所以我知道你根本不会给我留活口。你猜,我会怎么做?”
嘉乐说柳七娘不会有危险,但他收到纸条的时候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春秋道没找到联昉为他安置的宅子,但能找到柳七娘。能顺藤摸瓜找到申非,再顺藤摸到百里弘毅这颗瓜。
你看,这下明白柳适传消息为什么提他女儿了吧?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