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柳适去红绡坊，是去找其子柳十郎。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我是你阿爷！”
“我阿爷？我四岁的时候你就离家出走，那个时候你在哪儿？我和春禾被拆散，我沦为全神都权贵的笑柄，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柳适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有人来报：“百里郎君在门口找您。”
柳适一听，正要跟这小子算账，遂大步离开了。
儿子，女婿！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你还有脸来见我。”柳适道。
“早晚要见的，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柳公，关于七娘，我尽力了。”
“哟，是阿月来了？”太子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他是被永川忽悠出来的。
“罢了。我把七娘留在百里府，是看在她的份上，还想着给你个回心转意的机会。如今既然圣上已经给你赐了婚，说什么也无用了。神都俊杰无数，我不信我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给七娘。”
“倒是你，离开了百里府，现居何处、做何事啊？”
“圣人年事已高，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就得想些办法，让她延年益寿，千秋万岁。也算是不辜负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
“殿下一片孝心，感天动地。思月此来，有一事想问殿下。殿下可曾听闻北帝玄珠？”
“柳公不必担心，我自有安顿。倒是七娘，您还是多回去看看她吧。不过柳公别提起今天见我的事。我怕七娘误会。”
他方才去留白楼，没找到柳适，看见了柳七娘正拉着嘉乐诉衷肠。
七娘遇到嘉乐能有啥好事？百里弘毅遂对柳适多了这么一番话。
“没听过。我今日身体不适，”太子起身就走，“阿月请回吧。”
“殿下！”武思月拿出丹盒，“殿下可见过此物？”
“这种东西东宫上下少说也有几百个。阿月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还有一事请教柳公，”百里弘毅递给他一卷手札。
“手札？”
“是，郡主。烛光君和月华君去云萃观，还找到了一部手札。听说藏得很隐秘，上面记录了不少丹方。他们定然是在炼丹吧？”
“呵，这可不好说，咱们又不懂炼丹。不过这伏火雷霆就是从炼丹来的，原是为了去除丹药药材中的猛毒，但是极易引起燃烧和爆炸。我怕这手札上不是丹方，是改进的伏火雷霆方，是要制作更猛烈的伏火雷霆。”
“敢问殿下，昨日可曾去过云萃观？”
“我沉迷道术不是一天两天了，全神都都知道。去云萃观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昨日没去过，也不知道这个丹盒是怎么回事。阿月问完了，就请回吧。”太子起身就走。
说话间，东宫走水，丹药被毁。太子气急败坏。
“殿下，那北帝玄珠刚放到丹炉，就起火了。不知道因为什么。”
武思月将这一切听到了耳朵里。“殿下，到这时候了，殿下还要隐瞒吗？”
“昨日，我确实去了云萃观。那个丹盒，也是我落在云萃观的。”太子让众人退下，然后道。
“宋凉一案，让圣人越发地对我猜忌。我是思前想后、思来想去地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太子撕心裂肺、欲哭无泪，“就想借着燃灯大典，给圣人献上我亲手炼制的仙丹，看看还能不能讨回她的欢心。”
“那个神秘人是太子？”嘉乐愣了半晌道，“他去炼丹偷偷摸摸的做甚？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想给圣人一个惊喜？莫名其妙。”
“正大光明地去炼丹不好吗？备不住圣人看他心诚就心软了。”
弄月：“郡主，看来郡马说得对。太子果然与这商队的北帝玄珠有关。太子用的不是宫中的贡品。”
嘉乐：“那还把丹盒落在那里？就算太子不小心，他手下没侍卫吗？一个个都是不长心也不长眼的？一个破丹盒还让太子自己揣着，落了也不知道。”
“话说回来，丹还没炼成，他带个空丹盒去做什么？云萃观没丹盒？”
弄月：“……”
“还有走水，早不走水晚不走水，武思月一去，就走水了？巧得我都要怀疑东宫有内卫的眼线，故意把北帝玄珠暴露给她了。”
“武思月也真是与东宫关系好，还可以随意去后院。我这郡主府，若是有秘密，大火烧了整座府邸，我也不会让外人靠近来救火。”
“东宫侍卫的嘴也是不老实，明明是机密，守着武思月这么个外人就大大剌剌地说了？我看太子都未必告诉永川吧？”
“还有，武思月在东宫门外一露面，不知多少有心人都盯上了。太子竟然一无所知？”
“连武思月进了他的家，在见他女儿，他也能毫不知情，还能被他女儿骗了出去。”
“太子无能，可见一斑。连个东宫都治理不好，遑论治国。”
弄月急得抓耳挠腮：“郡主——”
嘉乐这才住了嘴，“对了，太子说什么大典？”
“郡主，燃灯大典。天堂建好之后，圣人要举行燃灯大典。”
“放了北帝玄珠就走水了，”嘉乐沉吟道，“果然春秋道是要做伏火雷霆。一燃灯，怕就是引燃了伏火雷霆。”
“请问殿下，与天通道人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门下一个叫戴舟的舍人推荐的。他说此人精于丹鼎之术，可以指点我炼丹。可这二人，”太子苦笑一声，仰天长叹，“不知讨了我多少钱财跟药物，可这丹……”
太子痛心疾首，“至今还未炼成！”
“若只是这样，殿下，又何必为他二人遮掩呢？”
“这戴舟，曾经向我求过一纸公文，说是要帮一个克部的商队办理身份公验，可我就这么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嘉乐听闻，“太子给运送禁品的商队开了身验，怪不得他心里有鬼。他把禁品收缴了不好吗？给他们开什么身验啊！”
弄月：“郡主，收缴了充公，太子就没法炼丹了。”
嘉乐：“太子若收缴了禁品，圣人备不住还要夸赞他收缴有功。太子再向圣人禀明，他需要北帝玄珠给她老人家炼丹，圣人会不给他一些？届时无论他炼得出来炼不出来，孝心都在这了。圣人也看得到。多好？非要搞得偷偷摸摸，好事变成了坏事。”
“他私运禁品炼出来的丹，也不怕圣人吃着膈应。”
扶风：“郡主，太子这是太心急了，被人钻了空子了。”
太子被圣人疑心，心生恐惧忧虑，燃灯大典又近在眼前，可不就急了吗？
嘉乐叹道：“春秋道这一计真阴险，蛊惑太子办了份身验，就把他给拿捏住了。这要北帝玄珠惹出了祸端，一口锅全栽太子头上了。商队进神都的身验都是他弄的，他还撇得清吗？”
“太子是真惨。春秋道要演刺杀的戏码，就刺杀他；宋凉要谋反，就攀咬他；春秋道要运北帝玄珠，就跟他讨公文；春秋道要制伏火雷霆，就忽悠他炼丹……真是死几个来回都够了。利用了一次又一次，这是不把人坑死不算完啊。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储君。”
“可谁想到这支商队里面，死了几个胡人，”太子道，“这消息要是捅出去的话，又得遭来圣怒啊！我真的不是有意……”
“殿下，”武思月打断道，“天通道人可能与春秋道有关。”
太子大骇。
“戴舟现在何处？”武思月追问道。
太子一愣，六神无主：“他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
弄月迷惑道：“郡主，商队死了人，关太子何事啊？他不就是开了份身验？还得管人以后的死活啊？”
嘉乐：“八成还是与‘禁品’二字有关。太子私用公验，偷运禁品，北帝玄珠十分宝贵；现在商队人死了，太子可能是怕人怀疑到他身上吧。”
“这样一来，春秋道更将太子拿捏得死死的了。这一计真毒。”
留白楼。
“这上面所写的药材药方，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荒谬至极。”柳适对百里弘毅道，“若按这些丹方炼丹，炼出来的不是剧毒之物，就是一炉石灰。”
“毒丹？”嘉乐笑道，“这春秋道是真不把太子坑死不算完啊！太子倒了他们要扶持哪一个，我很好奇。”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春秋道的目的是毒丹。圣人入口的东西都有人试用，这法子害不了圣人，只能害太子。不过，要献给圣人的东西，太子也会很谨慎。”
“再说云萃观不是有很多人被骗着试丹？春秋道就不怕他们吃出问题来？”
“春秋道为了北帝玄珠弄出了那么多事，就为了坑太子献毒丹？我看柳适在说谎，我还是觉得是伏火雷霆方，不是什么毒丹方。”
“百里弘毅说过，从克部到神都，来回一次至少三个月，商队一年四次来神都，说明他们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运北帝玄珠。这么多北帝玄珠，炼丹需要这么多吗？伏火雷霆才需要。”
“柳适说是毒丹方，是为了转移视线，打消百里弘毅继续往下查的念头，从而掩盖春秋道的真实目的。”
“柳适出场，从一开始就露馅了，他就不应该知道天通在用北帝玄珠。”嘉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