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亲妈也休想拿捏我的婚事
一人一狗。
双双蹲草垛里。
狗子舔完一铁盆稀饭。
长舌头卷啊卷,吃得颇为费劲,但总算饱餐了一顿。
俞琬抱着肚子,有点疼。
抱歉,笑太大声了。
一般来说,她不会轻易笑话别人。
除非实在忍不住。
她喝了一满瓶电解质水,脱水症状缓解后,一屁股坐草垛上,欣赏着眼前新鲜出炉的狗子刨食。
有点滑稽……
她实在无法将老黄狗和老俞划上等号。
离大谱。
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问:“你能重新做人吗?”
“滚犊子,老子本来就是人!”老黄狗嗷嗷叫。
身体是狗而已。
又不是真狗。
“哎,老俞啊,你不服不行,以后寸步不离跟着我吧,免得有人饿急了,把你宰了吃狗肉。”俞琬伸手替老俞顺毛。
真爽啊。
她一边顺一边直乐。
“你笑屁啊,老子成了狗,你还挺开心?白养你了,还等着你结婚,后半辈子帮你带娃,现在好了,没人催婚,你乐开花了吧。”
“老俞,你别冤枉好人,我哪有?”
“脸都笑成猴屁股了,还扯谎。”
不笑了,不笑了。
俞琬忙端正态度。
不能在老俞伤口撒盐。
免得他跳脚。
“那你要怎么做回人?”她憋笑问。
“¥&…”老俞。
“你说啥捏,哪一国语言?”俞琬十脸懵逼。
老俞不信邪,又尝试一回。
“¥&…”
玛德。
他无法说出任务目标,一开口就口吐莲花。
狗言狗语半天。
俞琬一句没听懂。
老俞气炸了。
不信邪。
既然不能说,他就用写的。
狗爪子一动,挖出一堆土。
字呢?
“……”老俞。
绞尽脑汁,人狗无法融会贯通。
俞琬看戏看半天。
她拍了拍老俞的狗头:“老爸,不服老不行,你顺应天命吧,咱走走剧情,实在不行,你实操,我从旁协助呗。”
从旁?
老俞摇狗头。
不,不,你必须以身犯险。
俞琬无力摊手。
思索无果后,她决定先带老俞回宋家。
是的。
她姓俞,而不是宋。
老宋家不稀罕多出的一张嘴,懒得改,一口一个“俞琬”“鱼丸”的叫着。
俞琬感叹,幸好没改,不然多膈应。
不多时,一人一狗矗立在宋家的大门口。
双双瞠目结舌。
别说,宋家的石头房,稀烂。
一面墙早已被雨水淋塌,茅草和木板冲天戳着,像撕拉开一张血盆大口。
墙面糊了草泥,邋遢至极。
门口堆一石磙,磙身依靠着发黑的大竹扫帚,后面墙上打着木头桩,上头拉一条尼龙线,塑料绳上挂着晒干的缸豆。
被踩得贼结实的泥土地,发干发硬,在这瓢泼的烈日下,冒着熊熊的白光,踩了一朵又一朵,仿佛走在云端,脚丫轻飘飘的。
饿的。
隔壁村刚出生五六个孩子,全夭折了。
饥荒降临后,老母亲没奶水,唯有拼命灌水,走路肚子里的水直晃悠。
可水它不产奶,新生儿十有八死。
俞琬怔愣时,一把扫帚抽来。
她灵活躲闪开了。
回首间,生母刘秀莲撞入眼帘。
对方一扫帚打空,立马横眉怒对地咆哮。
“死丫头,一个上午野哪儿去了,我嫁到宋家当牛做马的,一天没闲着,没歇过,你这小蹄子倒好,跑出去打野,对得起我吗?”
俞琬兴奋了。
亲妈上演道德绑架?
老俞的婆娘走得早,害她小小年纪没了妈。
还没体会过有妈的水深火热。
一听到刘秀莲的话,她不由暗道一声漂亮。
绑得好。
可惜,搞错了对象。
那就不好意思,她要实战啦。
“啧啧啧,瞧你这身板,没有牛马结实,膘肥,一整个瘦不拉几的,硬生生养成黄鼠狼啊,宋家真不厚道。”
俞琬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刘秀莲,边说边惋惜。
什么?
刘秀莲一整个呆住了。
贱丫头素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也就一个受气包,不管是送走她,还是卖掉她,刘秀莲没有一丝负疚感。
呦,一个上午的功夫,嘴皮子利索了,还敢骂娘!
找死啊。
刘秀莲撸袖子。
她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俞琬,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但——
俞琬又发话了。
只见她点着大门口晒蔫儿的枯草,又指了指破败的门。
一脸的埋汰。
“我说老妈,你要没事儿干,就去把家门口的草清理下,你看看这家里脏的,乱的,哪里像会过日子的婆娘,要我说啊,整个宋家村找不到比你更懒的,也难怪生了五个女儿,才得我弟一个儿子!”
俞琬cpu完,刘秀莲人裂开了。
她一辈子为人硬气。
从不喜被人说闲话。
跟村里女人吵架,别人嘲笑她生不出儿子,她就一胎接一胎生,直到生出宋铁柱,堵住悠悠众口。
一把年纪,连生几个娃,她还没这么被人点着脊梁骨骂过。
死丫头嘴真贱。
好,好得很。
她这是皮痒了,欠收拾呢。
今天不揭她一层皮,明天要上房揭瓦。
刘秀莲丢掉扫帚,一屁股坐下,就势往地上一躺,滚了两滚,然后就开始唱了。
“哎呦喂,天煞的,我刘秀莲造了什么孽,肚子里爬出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敢这样忤逆不孝,骂自己老妈啊,呜呜呜,苍天,大地,大叔大伯……你们给评评理……”
嗓门又高又尖,唱得那叫一个妙。
俞琬小眼神发亮。
躺?
刘秀莲很会呀呀呀。
可是,这招她也会……
趁着阵仗还没完全拉开,这年头又没监控,俞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上一倒,匍匐卧倒。
接着,她干了件大事儿。
用身体挡住刘秀莲视线,俞琬偷摸摸从空间转移一包血浆,直接挤在地上,又往脸颊,脖子,衣服上摸了摸。
加上她脸颊被干草割伤。
一整个惨不忍睹。
这时候,路上传来脚步声。
俞琬立马扯开嗓子叫。
“妈,妈,不要再打我,我会好好干活的,不要把我卖给瘸子,我回家还没半年,没吃过一顿饱饭……”
没一分钟,村民扎堆了。
刘秀莲见人都来了,顿时激动不已,嗓门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刺耳,她又叫又狂拍地面,悲天哭地的。
戏足足的。
饶是天王老子降临,也得叫一声“可怜人”。
她一边演戏,一边暗骂俞琬。
小王八蛋……
今天就要让俞琬知道一个道理:在宋家,她妈还得是她妈!
可是——
在刘秀莲暗暗得意,正准备迎来胜利时,局势逆转。
左邻右舍上前来,没像往常那样一窝蜂涌来,反而是前前后后打量着,一个个错开了她,径直走到俞琬身前。
然后,刘秀莲就听到捅她肺管子的声音。
“她秀莲啊,琬琬再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就是养条猫养只狗,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你怎么能把孩子往死里打呢?”
“是啊,秀莲,你看看琬琬,她回家才半年,天天帮你干活,你怎么忍心,怎么下得去手?”
“不是我说,你打也可以,别见血呀。”
刘秀莲越听越不对劲儿。
她像往常一样,当俞琬面儿就躺在地上嚎哭,根本没功夫注意小王八蛋的动静。
待看清俞琬的惨状,刘秀莲哭腔戛然而止。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打她——”
她疯狂摇头,想要辩解,可周围人压根不听她的。
“秀莲,真有你的,老婆子我眼睛不瞎。”
“就是,俞琬这么大了,打成这样,你们宋家也少了个人上工。”
再看俞琬,低眉顺眼的,缄默得像个小鹌鹑,妥妥的受害者,引得跟刘秀莲不对付的几个村妇,嗓门更高了。
这画面深深刺激了刘秀莲。
她暴躁了,顾不得形象,像个泼妇撕向俞琬。
俞琬瑟缩抱头。
“妈,不要打我……”
她瘦弱的肩膀拱起,抱着脑袋的胳膊细得像枯木杆,惹人心酸。
一刹那,群情激奋。
不等刘秀莲巴掌落下,拉扯的拉扯,劝阻的劝阻。
别说揪着俞琬打,连根指头都没碰上。
刘秀莲被摁住后,李婶子连忙问:“琬琬,你妈为什么打你呀?”
俞琬双眼包着泪花。
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疯狂暗示:那是我能说的吗?
“别怕,你老实说,村里人都在,秀莲也不是歹人,你有话就直说呗。”李婶子咂摸着味儿,吃瓜的心啊,呼啦呼啦见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