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回到宿舍的叶小柔一直保持摸心口的动作。刚才陈煦川突然俯身靠近她的动作，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眼眸黢黑，像黑洞稍有不慎便被他全部吸进去。
虽然她没被吸进去但也乱了心神。本来要收拾的东西也没收，睡觉又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他那句控诉：“你没有责任心。”
他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睡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渣女。
可她自认为挺有责任心的啊。
半夜两三点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陈煦川和阮东给她办了个挺大的欢送会，地点就在食堂。
被文建利神神秘秘带过去的时候她还纳闷，搞这么隆重。一到食堂门口，原本朴素无华的食堂此时门口系满五颜六色的气球。
走进去，纯白色的墙上挂着一条“热烈欢送叶小柔同志三个月训练期满，圆满离开中队”的横幅，红底白字，分外惹眼。
虽然有点中二，但心里暖暖的。
她转身，才发现不止一中队的人在，几乎中队所有人都来了。大家穿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蓝色训练服，笑吟吟地看着她。
原本的小方桌也被换成了那种十人坐的大圆桌，叶小柔粗略数了下，足足有十桌，左手边五桌，右手边五桌。
叶小柔眼睛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陈煦川，心里有点低落。压下心里的不对劲，她身子转了一圈，朝每个方位的人都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来欢送我。”
“说实话，我心里此刻波涛汹涌。有好多话想说，但此情此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从我才来中队就迷路，被陈队找到后见到大家着急的样子说起，还是从大家为了消防演练刻苦训练时说起，抑或是从抬文县发生洪灾起，刚还热闹的宿舍楼再听到出警通知后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时说起。”
叶小柔已有些哽意，眼尾泛红，“这段日子以来，很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让我切身体会到消防员的辛苦和伟大。你们是英雄，我肃然起敬。”
叶小柔再次鞠躬：“再次谢谢大家。这段时间麻烦大家了。”
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砸到地面，溅出小水花。
“哎哟，今天明明是该高兴的日子，你这个主人公一来就哭，害的我们眼睛里也进沙子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声，大家也七嘴八舌说起来。
还有几个站起来讲几个冷笑话逗大家开心。
叶小柔吸吸鼻子，揩掉脸上的泪，笑着面对大家。对着站起来讲冷笑话领头的那个说：“董城，你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董城：“不好笑，那我换一个。”
文建利：“得了吧，你能讲出什么好笑的笑话出来。”
董城：“文建利你今天还得和我杠是吧，我告诉你啊，要不是今天是小柔的主场，我必须得和你争个高低出来。”
……
叶小柔破涕为笑，看着闹做一团的大家，没出息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文建利和董城打完嘴仗重新走到叶小柔身边，“走吧，你的位置在那。”
“好。”叶小柔点点头，回头看了眼门口，“东哥呢？”
“嗐，说是今天你要离队要打扮的帅气一点，现在还在宿舍磨蹭呢。”文建利笑，“不过应该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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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东正在宿舍整理他那些都做不出什么发型出来的板寸。往嘴巴边抹了一圈剃须膏，目不斜视地问还正襟危坐在床沿的陈煦川。
“你不收拾收拾。”
陈煦川盯着桌面，没转头，“收拾什么？”
“你可算是小柔的师父，今天小柔离队，不得打扮的好看点。”
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陈煦川自嘲的笑，“或许她现在不希望我出现在她眼前。”
“为什么？”
“去了，你们不自在。”陈煦川起身往外走，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去操场跑跑。”
“德行！”阮东不耻的白了早已不见踪影的陈煦川一眼，哼着小曲刮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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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才入秋，但高高悬挂的太阳仿佛并不把那场秋雨算一回事，依旧毒辣。
等饭都吃完了，一大群人都站在门口送叶小柔离开，被阮东借口说“有事等会就来的”陈煦川还是没出现。
他或许不会来了吧。
叶小柔心想。
她扫空心里的阴郁，扬起大大的笑容，云淡风轻的说：“我走啦！”
“我们，江湖再见！”
恰巧叫的滴滴车到了，叶小柔拖着行李箱转身往外走。许是不死心，她走到一半又回头张望，满屏的脸里还是没有出现那张她希望出现的熟悉面孔。
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叶小柔拉开后座车门，侧身弯腰坐进去，车里开足了冷气，一进去冷空气就激得她胳膊起了一圈凸起。
她摇下车窗，朝还站在大门口的大家挥手，“走啦！”
“天气太热，你们快进去吧。”
“每次出警都要平安回来啊。”
车子一眨眼开出去很远，适时的微风夹杂着她的这句话吹到大家耳里。
车子开远，大家也跟着散了。
阮东回头，看到姗姗来迟的某人，“嚯哟，你这个时候才来，人小柔早就走了。”
陈煦川跑的满脸通红，胸前被汗水打湿一大片，胸腔上下起伏，鹰眼注视着那团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很快又消失的车影。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他赶紧掏出来，是叶小柔发来的消息：
——陈队，我走了。
——这三个月多谢你的关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来，但是……算了。
——不过我要申明一点，我很有责任心的。
——出警注意安全哦，一定要完完整整出警，平平安安回来。
陈煦川薄唇紧抿，摁灭屏幕，缓缓吐出两个字：“胡说。”
你才没有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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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离队一周了，叶小柔还是会在六点准时醒来。
那三个月养成的习惯可真是难改，叶小柔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摸到床头的手机，手指在屏幕间滑来滑去，最后居然点进和陈煦川的聊天页面。
她离队那天给他发的那几条消息都没有回音，她都有种错觉，陈煦川是不是把自己删了。
哎~
叶小柔叹气，手一滑发了个问号过去，吓得她连忙撤回。
不过好在没有显示红色感叹号。
她手指按在手机键盘上，过了会又把输入框里的“不好意思发错了”的话删掉，删删改改间，干脆退了出来。
关上手机，睡觉！
叶小柔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正在晨跑的陈煦川感觉到贴着大腿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缓步停下，拿出手机，是叶小柔给他发的消息不过被她撤回了。
可能是她按错了。陈煦川这样想，目光再次落到最后那几条消息上。
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心里的烦闷再次卷土重来，而且大有一场愈演愈烈的架势。
陈煦川深呼几口气，集中注意力，继续跑起来。
——陈队，喝水吗？
——陈队，你去哪儿？
——陈队，等等我。
——陈队……
脑子的开关再次被打开，一些回忆涌进来，叶小柔或笑、或哭、或怒的脸出现在眼前。
陈煦川彻底没法再跑下去，躺到内圈，双手枕在脑后，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原因，太阳一点也不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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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叶小柔再次睁开眼已经八点半了，她忙里忙慌的起床洗漱，抓过餐桌上的一个花卷就往外走。
宋星眠拈着油条喊，“慢点啊。别着急。”
叶小柔含糊不清的应，一阵风似的跑出门。
门嘭的一声关上，房间里还有回音。
宋星眠摇摇头，这种状况已经连续一周了，她早已经免疫。
叶小柔是踩着点打卡的。
左右瞧瞧没看见主编的身影才猫着腰坐到工位。
“小柔，你最近怎么了？”工位在她旁边的刘文探出个脑袋出来，“老是踩着点到。”
“睡过头了。”叶小柔头也没转的解释，打开电脑就开始剪辑视频。
“记得定个闹钟。”刘文又说，“还好这几天主编没来这片转。”
“嗯嗯，知道了。”叶小柔剪完最后一点，打包发给刘文，“视频发给你了。看看行不行。”
“好。”
忙里偷闲的叶小柔端着自己的马克杯去茶水间泡咖啡。
一进去，她就听到了来自茶水间最里面的聂诚心的一声蔑笑，“运气真好，一连一周多没被主编碰上。”
当然知道她暗讽的是什么，叶小柔也没受着，“那是。我锦鲤转世。”
“你要实在看不下直接去给主编报告啊。”
此时茶水间只有她们两个，一个在最里面，一个在最外面。
气氛剑拔弩张。
聂诚心搅拌着手中的咖啡，经过她时不屑的说：“告状？又不是小学生了。”
“那你刚才的举动算什么？”
“初中生吗？”
叶小柔面不改色的回怼，抬脚走进去。
聂诚心没再理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离开茶水间。
这一连几天都没睡好，叶小柔靠在茶水间后面的墙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必须要把生物钟调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