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陈煦川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从他们回到病房听到叶小柔的声音开始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听到他们要出去聊的话，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走到门边。从他们的交谈声中他知道他们两个是一起共事的搭档，是从叶小柔到电视台实习就认识的同事。
叶小柔的声音欢快、轻松，真正敞开心扉和他说话，不用担心会不会说错话，也不用害怕把他得罪。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论是正事也好还是单纯的揶揄也罢，听得出来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很放松。
感觉到他们要聊完了，害怕被抓包转身走的太急不小心把门撞了一下，顾不得脚尖传来的疼痛跛着脚就往病床走。
-
叶小柔和刘文回到病房，除了看到两张病床之间的遮挡帘轻轻晃动之外什么也没有。
原本还在床上睡着的张姨悠悠转醒，看到门口的叶小柔和刘文激动的把一边趴着睡觉的丈夫叫了起来。
“老刘，快起来。儿子来了。”
“老刘！”
男慢慢直起身朝着妻子放光的方向转去，板着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你来啦。”
“你妈这都快伤了一周多了你才来……”
叶小柔识趣的走开，来到里面的空间。刚开始还睡得正香的陈煦川此时坐在床边，窗边的窗帘也被拉开，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本来应该是很温柔的画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叶小柔感觉陈煦川身上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好像……有人得罪了他一样。
“陈队，你什么时候醒的？”
“要不要喝水？”
“我刚才去超市买了点水果，你要不要吃？我给你削。”
“那你……”
叶小柔一直说个不停，嘴巴从出现在他面前就没停过。
叶小柔见他脸色有点不对，赶紧凑上前，“陈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你少说点话我就好了。”陈煦川睨了她一眼，“我想去下面走走。”
“那我去给你借一个轮椅来……”
陈煦川叫住她：“不用，我可以慢慢走。”
“——行吧。”叶小柔也不勉强，手虚扶着他，“慢点。”
妇人眼睛瞟到路过他们的陈煦川和叶小柔，“小伙子，下去走啊？”
叶小柔笑着接话：“嗯，我带我哥下去活动活动，老是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这就是你哥哥啊。”刘文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偏头看过来。
“…啊，对，这我哥。”
“叶哥哥好。”刘文微微颔首，冲着陈煦川笑。
“嗯。”陈煦川不深不浅的应了一声。
-
因为上次环形大桥车祸救援，一辆小轿车突然燃起来，没过多久就爆炸了。陈煦川为了保护受困群众直接挡在他们前面，然后就被强大的冲击力弹飞倒地，胸腹部遭受剧烈气流挤压，飞出来的玻璃碎片插进肺部。
好在他本身身体素质过硬，被送出手术室后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一晚上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也说过可以简单的走动不碍事反而还能促进伤口愈合。
躺床上这几天都快把他躺疯了。
叶小柔站在他前面一个小臂的距离，紧张的隔开别人和他的距离，生怕有什么冒失的人撞上来。
陈煦川看着前面的这个为他挡人的小身板，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
两人到下面草坪的时候，太阳快要落下，只剩一小截露在半山腰，天空上已经有月亮的若隐若现的轮廓，因为余晖未褪所以看得不太清楚。
叶小柔手指着就在前面的长椅，侧头：“陈队，你要不要先去那儿坐着休息一下？”
“不用，我站着就好。”陈煦川轻轻舒展了下身体，幅度不敢太大。
叶小柔站在他身后，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竟感觉有一点……病态的帅气。
意识到自己心思歪了的叶小柔旋即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开。
她是来干什么的？她是来照顾病患的！
摆正好自己的位置后，叶小柔上前一步和他并排站着，学着他的动作伸展手臂，突然她惊喜，“陈队，你看——”
陈煦川顿住，侧身转头，“怎么了？”
“——那朵云好好看。”叶小柔望着天边，喃喃道：“云映着玫瑰色的晚霞，形状不停变换，色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变化。就像是有一只握着水彩笔的手根据自己的心情变化向此时正在仰望着他的信徒绘画出一幅精彩绝伦的画作。”
“画会被信徒们记在脑海；会被摄像机定格；会被和他一样的画者临摹下来。色彩每天都会变，云也是。”
“所以，你想说什么？”陈煦川安静听完她的话，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云，好似在发光。
叶小柔偏头，半边脸隐在背光面，“我想说，你不要不高兴。或者你觉得我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说给我听也行。”
“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为什么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不要靠近我”的气场，声音也是淡淡的。”叶小柔瘪了瘪嘴，“我不高兴的时候也是这样。”
“呵。”陈煦川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轻笑一声。
“我饿了。”他说。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馄饨。”陈煦川慢慢走到长椅边坐下，手搭着胸口上的手术伤口，补充，“两碗。”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
陈煦川放松的靠在背椅上，眼睛望向那朵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的云，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受伤那天在医院大厅里看到叶小柔的场景，她的眼尾泛红……
叶小柔是小跑着回来的，医院门口卖馄饨的摊子人多到叶小柔一直被往外挤，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其实她原本也是打算在外面的面馆打包的，但是路上碰到一些热情的大妈，她们一个劲儿的给她推荐，果不其然，那里人多到爆炸。
“我回来了。”叶小柔气喘吁吁的把馄饨放在长椅前面的石圆桌上，如释重负的坐在石凳上，见陈煦川没动作，她缓了好一会儿，说：“陈队，你要吃的馄饨。”
“那天你怎么在医院？”陈煦川慢慢站起身，边走边问。
他在等她的回答的同时，手打开包装盒，取出一次性筷子，不紧不慢的。
“你哭了。”陈煦川拿着筷子搅拌了几下，让佐料和馄饨更好的融合。
“我生病了，”叶小柔打开包装盒，握着筷子搅拌馄饨，“难道陈队你生病了不会难受吗？”
“我不会哭。”
“嘁。”叶小柔努努嘴，夹起一个馄饨，“陈队您可真坚强呢。”
“夸奖。”
“…………！！！”
她发现了，陈煦川有一种能瞬间激怒别人的能力。
“陈队，这个馄饨好吃吧。”叶小柔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舌尖传来的味道不同于平常面馆馄饨的味道，是一种掺杂独家秘方的口感。
“还行。”
叶小柔看着他那大快朵颐的样子，哼哼唧唧，“嘴硬。”
“明明就很好吃。”
陈煦川瞟了眼气急败坏的叶小柔，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胃口也出奇的好。
叶小柔倏然掏出手机，找到视频，眉眼上扬，“陈队，你看。”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煦川接过手机，皱了皱眉。
“点开。”叶小柔忙着吃馄饨，嘴里含糊不清的。
点开视频，是昨天文建利训练她的时候录的视频。
“嗯，还行。动作还是有点不太标准，不过速度算是提上去了。”
叶小柔眉飞色舞，脸上扬起的笑从听到他的肯定后就没放下来过，“是吧是吧，我的进步还是很大的吧。”
“叮～”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陈煦川把手机还给她，“有信息进来。”
“哦，好。”叶小柔接回手机，“是东哥。他问我在医院怎么样？习不习惯？他还说——”
倏地。
叶小柔脸色一僵，张着的嘴慢慢合上。
声音戛然而止，陈煦川放下手中的的筷子，“他还说什么？”
“说……”
“嗯？”
“你&&。”
叶小柔语速很快，含糊不清的话弄得他一头雾水。
“我怎么？”
夜幕降临，草坪周围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的好长，倒映在草坪上。
叶小柔一番挣扎后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把手机移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东哥】：还有，记得让煦川上厕所。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两人都很有默契般谁都不先开口打破沉默。
直到——
“小柔，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
刘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脚步快速的走过来，“吃馄饨。”
“看起来很好吃啊。”
“刘文，你要走了吗？”叶小柔转头，双手撑着桌沿借力站起来。
“对，刚才聂诚心发消息过来，催我回台里，”刘文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小柔，我不和你说了，马上要迟到了。”
“嗯，好，路上小心。”
“知道了，”刘文转身，脚步一顿，又转回来，“叶哥哥再见，祝你早日康复。”
陈煦川抬眼，“谢谢。”
“人都走远了，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