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快逃
“丧门星,赶紧跟我回家!丢人的东西。
“平白无故损失了两万,真晦气。
“看我不打死你!”
梁贵国骂骂咧咧的推开半开的房门,本想打人泄愤,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他顿觉心慌。
“她不见了!”梁贵国跑到村头,拽过一脸淫笑的梁二瘸子,低声咆哮:
“你把我闺女藏哪了?”
来的路上,梁贵国一直在盘算自己的小九九,闺女丢了肯定钱也得被死瘸子讨回去,干脆一口咬定是梁二瘸子的责任。
“我藏你……”
梁二瘸子用力抽身,甩开了梁贵国拽他衣服的手,本想爆粗口,只听滋啦一声,像是衣服的线被撕裂。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媳妇好像跑了。
“什么意思?那小娘们跑了?”
“别在那装傻充愣,准是你给藏起来了。还想钱色两收?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咋不说是你倒打一耙?既想得钱又不想给人?”
“信不信我他娘的打死你!”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马上就要大打出手。
“别吵了!人丢了就赶紧找啊!”
小卖店老板娘怕他俩砸了小店,赶紧出言制止。
两个人也缓过了神,确实应该先找人,人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梁贵国松开握着梁二瘸子衣领的手,怒气冲冲的出了店门口。
“赶紧一起去找,这么一会功夫,她跑不远!”
梁二瘸子没再纠缠,他乖乖拖着瘸腿跟在梁贵国身后,像一只发育不良的鸡崽子,往村口的小路走去。
“啧啧啧,这可是大新闻啊!”
老板娘把手里最后一颗瓜子嗑完,看着两个身影消失在村口的夜色里,她拍了拍手里的瓜子皮残渣,幸灾乐祸的笑着自言自语:
“我得赶紧去村里宣传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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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婷只觉腹痛传来,胯下也偶尔有温热渗出,那温热在萧瑟的秋风中逐渐转凉,让她不禁冷的搓起了手。
但是她顾不得自己只穿了一套红布单衣,迈着踉跄却坚定的步伐,像挂在枝头那最后一片枫叶般倔强,此刻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如果她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她不仅仅会继续被那个鳏夫侮辱,还会被父亲梁贵国一顿痛打。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就再无天日,只能破败的烂在大山里。
她知道她的面前有且只有一个选择:
快逃!
深秋,树木已几近光秃,干燥的树叶落在被人踩成的小路上,厚厚一层,踩上去簌簌作响。
平时泥泞的山间小路因为秋高气爽,少有的平整好走。
这是唯一的出村路,也是梁晓婷走了十年的上学路——对这条路她无比熟悉。
她决定走一条近路,这条路因为鲜为人知,所以特别崎岖难行。可是形势所迫,她也只能加快步子。
月光清澈,洒在静谧的树林里,树木的影子被月影拉长,枯木的枝干像是发狂的鬼怪高举怪手,像是要吃人索命。
即使是壮年男子,也不敢在夜晚单独在大山里穿行,这是大自然带给人的莫名恐惧。
梁晓婷看着眼前明亮的圆月,逃亡的恐惧占据她的瞳孔。她只能向着月亮的方向行走,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根希望的线。汗水濡湿她的红布单衣,透支的身体让她的眼皮沉重,但她不敢闭眼,因为闭眼的话希望的线会断。
她汗流浃背,深秋的凉风刺骨,虽然很冷,却也让她精神一些。因为失血和迷药的后劲,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大口喘着粗气,但是脚下却不敢稍作休息。
身后的阴影像是追踪她的芒刺,让她觉得脊背发凉。就算是拼了命,她也要逃出去,她知道,如果逃脱失败,她将生不如死。
她踉跄的爬上最后一座山的山顶,梁晓婷喘息着,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够将痛感分散,这样她的小腹就不会那么疼。
月光下清晰可见,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青紫,可是这一切,她都顾不得,她只能向前走。
山下就是青山乡中学,校舍依稀有灯光闪烁。那灯光像是心脏一样在跳动,收缩舒张间,逐渐模糊成一团。
梁晓婷倒下了,她只觉得自己被落叶裹挟,耳边哗哗作响,像是春天小河里的水流声,她在河边欢快的转着圈,唱着熟悉的童谣:
“小河哗哗,月儿圆圆,咬一口妈妈做的圆子真甜……”
她没有妈妈,梁贵国告诉她,她妈早死了。虽然不能理解什么才是母爱,却也能如此无邪的唱着,这就是童真吧。
“如果能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是要死了吗?原来也没有那么痛……”
她像一个翻滚的雪球,顺着斜坡滚落。快速的的旋转让梁晓婷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原来死亡一点也不可怕,而更像是一种从容的奔赴。
梁晓婷感觉时间仿佛停止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翻滚和疼痛,她仿佛看到了耀眼的白光里她的妈妈在叫她的名字,对她笑,那白光闪着七彩的光晕。
但是那身影她却怎么也看不清。
“妈妈,妈妈……”
厚厚的落叶像是秋天的天使,保护着可怜的人儿不被石子和土砾伤害。
“咳咳咳……”
不知是因为摩擦力,还是因为坡渐缓,仿佛老天爷都在垂怜她,她停在了离山脚不远的地方。
落叶卷集的泥土呛的她剧烈咳嗽,这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翻滚带来的眩晕让梁晓婷的胃不停的抽搐,她咳的干呕起来,耳朵里也响起了尖锐刺耳的鸣叫。
落叶再柔软却也终究无情。梁晓婷的胳膊、脸颊和小腿,都被划出无数细小的伤口,红色的粗布单衣被划破,裤子裆部有血水渗出。
她本想稳定心神再走,可是身后不远处的山坡后面依稀传来谩骂的人声,那声音很远,似有似无般缥缈,那一声声像支支利剑贯穿梁晓婷的心脏,更像是勾魂的鬼叫一样令人胆寒。
梁晓婷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紧,汗毛瞬间直立。
她没有丝毫犹豫,顾不得一身的伤痕,也顾不得满身枯叶,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向近在咫尺的光亮走去。
几百米的路程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砰砰砰……”
梁晓婷用尽最后的气力拍打着教师宿舍的房门。
屋里已经熄灯,窗帘紧闭,窗帘一角有一抹光亮,张老师应该还没睡。
张辰希老师,是大城市过来支教的英语老师,也是支撑梁晓婷逃亡至此的唯一希望。
“谁啊?”
带着戒备的人声从宿舍里面传出。
“老师,我是梁晓婷,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