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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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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会,大街上的年味已经很浓了。草场坡十七号所在的小巷,路两旁的树上,都挂上了彩灯。白天没有开,不过还是能够想象到晚上的五彩斑斓。

    每个人依旧行色匆匆,可是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平日多了点。虽然太阳依然东升西落,身上的压力,也没有减轻哪怕一点点。

    但至少每个人,都有让自己偷偷松一口气的借口,因为,过年了,不是吗?

    孩子的哭闹,大人也没有像平常那样训斥。路人有个磕着碰着的,也没有往日的急头白脸。好像所有人都有了宽容的借口。

    “过年了,孩子闹就让闹会吧。”

    “过年了,人多,难免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过年了……”

    是啊,过年了。

    来到诊所的时候,人比往日少了很多。

    井亭诊疗的速度,也要比往日快了一些。毕竟,过年了,家里都有一大堆的事要忙的。带着比平日更加温和的笑容,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他才迈步向后院走去。

    老太太的视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这两天霞姐总会送一些有营养的饭食,再加上药物的滋补。老太太的脸色,比来的时候好看多了。至少有了一丝血色。此刻,她正拿着一把笤帚,弯着腰,慢慢的扫着。

    贺坚强腿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影响他行动的,只剩下腿骨骨裂。此刻正拄着双拐,在院子里活动,那双沟壑纵横的脸,只有在抬头看到井亭的时候,才会露出他那特有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井亭没有劝阻老太太不要打扫卫生。因为,她为诊所做点什么,也许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坚强哥,你的腿半个月内,是不能受力的。半个月以后,再尝试扔掉双拐。想要干重活,怎么着也得两个月以后了。老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千万不要过早的让那条腿受力,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隐患,你还有老太太要照顾的。”井亭认真的叮嘱着贺坚强。

    “我明白,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我娘的眼睛也能看到了,我也就没那么着急了。”贺坚强的神情有些犹豫,好像有些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了,坚强哥,我明天想要回家了,诊所可能得关门两天,你看你有什么安排?你和老太太的身体剩下的,只需要静养就好,不过营养还是要跟上的,药也一定要按时喝。”

    井亭看出贺坚强的犹豫,也看出了他的难以启齿。马上就要过年了,虽然今年两手空空,还遭受了一场磨难。可是他依旧想带着老太太回家过年。

    人家没有收诊费,每顿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的伤刚好一点,就要拍屁股离开。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贺坚强觉得自己张不开那个嘴。

    “大夫,你放心,你的诊费,我明年手里宽裕了,一定给你送回来。”贺坚强的眼神很坚定。

    “诊费的事,不着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明年还来咸市吗?”

    “不来了,我就在家里伺候着那几亩地,照顾老娘。再也不来了,城市里很好,可是不适合我。”坚强的神色有些黯然。

    井亭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他在院子里活动。

    中午吃完饭,坚强母子离开了诊所,井亭就站在诊所门口目送着他们走远。

    昨天他在这里送走了钱志峰。

    不同的是,送钱志峰的时候,井亭千叮咛,万嘱咐。让常姐,让小花一起盯着他,不要让他操之过急。甚至还专门给他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交给了小花,让她盯着爸爸。

    可是坚强母子走的时候,井亭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坚强身上背着个包,拄着双拐一点一点走远。

    包是霞姐给准备的,里面装的是一些路上吃的东西。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小包里还有霞姐给偷偷塞的一千块钱。

    老太太跟在儿子身后,慢慢的走着。

    原本有些阴霾的天,突然,有一道阳光透过了云层,照在了他们的身上。让蹒跚离开的两人,身影拉着很长。

    日子总会慢慢的好起来的,不是吗?

    蹒跚的背影转过街角,消失在井亭的视线中。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坚强将拐杖靠在墙上,双手扶着墙,右腿缓缓跪下去,然后膝盖用力,左腿也跟着跪了下去,冲着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个头。然后慢慢站起来,继续向有阳光的地方走去。

    童蕾的车从杨家垣村口拐了进去,路过诊所的时候,几人都看到诊所门开着。

    “三叔!”井亭看到三叔正踩在凳子上,踮着脚擦高处的玻璃。

    三叔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

    “你快下来吧,我估计明天人不会多的,我们到时候再收拾。下次一个人,不要站这么高了。”井亭忙将三叔从凳子上搀扶下来。

    “过年了。”三叔笑着说。

    “走,咱先回家,剩下就交给我们。”井亭不待三叔说什么,就推着他上了车。

    “亭子回来了,累了吧,快回家吃饭,我包了饺子。你爱吃的羊肉萝卜馅的。”三婶眼中大概只有井亭。

    “三婶,你怎么能让我三叔一个人去诊所收拾啊?我去的时候,正站在凳子上擦玻璃呢,还站那么高。”井亭埋怨道。

    “我能支使的动他?你们不在,他一天去一趟,收拾收拾卫生,打开窗子,给通通风。说要是没有人气,什么东西都会放坏的。今天又说快过年了,要去扫扫房子的。”

    “好吧,以后你看着点,转一转可以,别爬那么高。”

    “他还不到五十呢,你和金荣还没有结婚呢。怎么着,要当老太爷供着啊?他要是行,从明天起也拿个小板凳,去村委会南墙下面坐着去吧!哎呦,一个糙老爷们,还值钱起来了。”平时家里只有两个人,拌嘴都没什么劲。井亭他们一回来,三婶的嗓门高了一度。

    井亭赶紧闭上嘴,他觉得三婶是吃醋了。

    “三婶!”童蕾和井亭的默契让两人已经心意相通了。

    三婶这才看到童蕾也一块来了,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随即又笑着说道:“小童,你看亭子总是麻烦你,快到屋里坐,我刚做好饭,随便吃一口。”

    “三婶,您太客气了。”童蕾的三婶叫的很顺口:“亭子,后面我给三叔三婶带了一些衣服和过年用的东西,你给拿进去。”

    童蕾打开装的满满当当的后备箱。老两口对视了一眼,怎么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呢?对了,上次第五琳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吃的用的,最后客厅地上都摆满了。可是童蕾这次也是这样,难道这里有什么门道?

    三婶决定,待会童蕾走了,得好好问一下亭子,这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童蕾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吃完饭就离开了。三婶一家人热情的将童蕾送到大门外,让两人想说点悄悄话都没有机会。

    原本想等童蕾走了,问一问亭子的。可是三婶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想起来。

    “亭子,那个,婶想问你个事?”虽然三婶不知道自己紧张的情绪从哪里来的,但她就是有些紧张。

    察觉到三婶的情绪,井亭将筷子放了下来:“三婶,有啥事,你说。”

    “亭子,你看啊,上次,琳琳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东西,这次,小童来也是这样。这事,我心里总是犯嘀咕。琳琳说是你女朋友吧,可我上次问金荣,他又说琳琳回南方了,什么时候回来呢,也不知道。小蕾这个呢,应该比你大好多吧?”三婶想绕着弯子说,可是眼看就要把自己绕到杨家垣村外了。

    “妈,你是真能操心。人家给你拿了东西,你该吃吃,该用用,管他谁拿的。反正最后都落在亭子这里了。”金荣一边往嘴里塞着饺子,一边说道。

    井亭在心里暗暗给金荣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亲哥啊,有事的时候是真上啊!

    “你吃你的饭,你知道什么?人家拿那么多东西,总得有个原因吧!”三婶的弯子已经绕的靠近县城边缘了。

    “要啥原因,第五总不能说话,亭子给她治好了,她感激亭子,送你东西。童姐呢,井亭治好了她父母,她也感激,也送你东西。你说我们在外面忙的死去活来的,结果倒好,好处都归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金荣心里也说了一句,亭子,哥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放你……屁!”中间那两个字三婶只有口型,没有出声,因为出声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你一天就知道吃,我说的是东西的事吗?我说的是人。你不是说琳琳回南方了吗?那亭子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啊?你们都不小了,我一天操不完的心。你个兔崽子,竟然还问我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有你奶奶个腿!”说着三婶就要回身去门后面找笤帚,金荣一看三婶的动作,眨眼的功夫,已经端着碗跑到门口了,随时准备向外跑。

    井亭忙拦住三婶:“三婶,别,别生气,我跟你说啊,金荣哥现在进步可大了,你知道在咸市这段时间,我就只管看病,所有琐碎的事都是金荣哥在帮我想着呢。有什么话慢慢说,说开了就好了。过年呢,您就别生气了。”

    三婶长舒了一口气,也没有回身找笤帚,恨恨的说道:“他是你哥,他不帮你想着,谁帮你想着?你说的那些就是他该做的,怎么,还指望着我夸他啊?杨金荣,我告诉你,这要不是过年,我今天非得让咱家的笤帚疙瘩开花。”

    “对对对,过年呢。您别生气。您要是生气了,咱这一家想喝个西北风都难,更不用说过个好年了,您看,为了咱家能过个好年,您就别生气了。”三婶气的都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彻底被带到沟里去了。

    被井亭的一番话说得三婶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你们就好好惹我,惹生气了,我就往炕上一躺,啥也不管,你们就开开心心的过年吧!”三婶昂着头说道。

    “没有,你是大王,谁也不敢惹你。”金荣看到危机解除,又跳了出来。

    “哼!”三婶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蔑视。

    一直埋着头吃饭,生怕被殃及的三叔,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抬起眼皮,看了三婶一眼,然后才从兜里掏出电话,还没有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孝仓,开电视,快打开电视,甘秦一台。快点。”

    三叔一边找电视遥控器,一边问道:“怎么了,电视上怎么了?”

    等了好一会,没听到那边回答。拿起来一看,通话早已挂断了。

    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已经落满灰尘的遥控器,打开电视。三婶也好奇的凑到电视跟前,想看看村长急三火四的让看的电视上有什么?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同志,默默的战斗在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第一线。井大夫的话说的很好,躬身于黑暗,奉献于光明,身披长夜只为山海安宁。一百二十一起,一点六吨,三百零九人,所以,你的诊费已付清。我们的社会,需要很多像他一样的无名英雄,同样,我们的社会,也需要多一些像井大夫一样的,有高度社会责任感,而且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大夫。井大夫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面对黑暗的英雄,也需要我们的温情。他也用自己的医术告诉我们。我们的医学,也是有自己的可取之处的。好的,观众朋友们,本次的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咱们下期再见。”

    电视内容换成了广告。

    可是屋里的几人都有些发愣。

    井亭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我们的医学,也有自己的可取之处的。”就这么一个可取之处,井亭觉得自己的人情欠大发了。

    金荣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可是却没有看到自己。不禁有些生气。

    “不是说好了嘛,给我露个脸的,这些人说话真是跟那啥一样?我舍了多大的脸,竟然连一面都没露?”

    老两口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的看向井亭:“亭子,你怎么上电视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前几天去诊所采访了一个缉毒警察,也就顺便采访了一下我。我以为要播出怎么也得过完年了,所以就没有说。谁知道会这么快?”井亭的脑子还在那个“可取之处”上绕圈。

    “我也上了电视,你们没有看到吗?”金荣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打打广告。

    “《法制进行时》?”三叔问道。

    屋里的几人顿时笑喷了。金荣也哭丧着脸说道:“亭子,那个叫什么刘导的说话不算话,说好的让我露个脸的,可是,你看哪有我啊?”

    “金荣哥,你就没发现咱们看的就是一个结尾吗?从村长看到我们,到打电话,让三叔找遥控器又用了一会,咱可不就只能看到那么一点了?肯定有你的,只是咱们没看到。”

    “没看到,那有我管什么用呢?爸,你怎么找个遥控器找那么久啊?”金荣沮丧的垂下头。

    “有重播的。”三叔轻轻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金荣顿时又像被井亭扎了一针,瞬间精神起来。知道自己问父亲没有什么结果,忙打开手机搜索。

    “还真有,明天早晨九点半。”金荣高兴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跑到三婶身边:“妈,要不咱今晚不关电视了吧,万一错过了呢?”

    三婶白了金荣一眼:“你说呢?”

    金荣看到母亲如此的不通情理,也不再纠缠,主要是,他怕再纠缠,会新账老账一起算的。低下头,开始给手机定闹钟,嘴里还嘀咕着,“八点,定一个,八点半,定两个,九点,定两个,我就不信我看不到。”

    霞姐看着金荣疯癫的样子小心的说道:“金荣,你有没有想过,三舅说的重播其实是电视节目回看的意思啊?”

    几人都将目光放在霞姐身上。霞姐忙掏出手机,给他们找到电视台的回看。几人围着个小小的手机看了起来。

    “看,看,亭子身后,那不是我吗?我就说有我有我,你们还不相信?”没人理会他,只是专心的看着电视。

    “亭子,你治的是一个什么人啊?怎么看不清他的脸啊?”三婶问道。

    “是一个缉毒英雄。”

    “要保护他。”三叔点点头说道。

    井亭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显示,“咸市市政府李主任”。是田市长的秘书打来的。

    “井大夫,看电视了吗?”

    “李主任,刚才没有来得及,这会正看重播呢,我还以为播出要年后呢?怎么这么快?

    “这不是田市长想让您过个好年,让您家里人也跟着高兴高兴嘛。所以就催电视台催的比较急。我打电话就是想跟您分享一下这个快乐。”

    “李主任,替我谢谢田市长,我都记在心里了。”

    “好,井大夫,一定转达您的谢意,我就不打扰了。再见!”李秘书刚挂断电话,身边的田市长就急忙问道:“怎么样?怎么说的?”

    “老板,您放心,井大夫说,他都记在心里了,让我转达他的谢意。”

    “好,很好。”田市长很久没有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井亭挂断电话,发现三叔三婶没有看电视了,都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节目完了?都看我干嘛,不就是上个电视嘛?慢慢就习惯了。以后会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我的。”

    听到这话,金荣“切”了一声:“上一次都不容易了,还经常能看到你?你以为电视台台长是你三婶呢?”

    井亭笑着说道:“金荣,忘了咱第一次去咸市我说的话了吗?”

    “你当时说什么来着?我忘了,你好像说,我应该学会相信你的。是不是这句?”金荣想了好久才想起来。

    井亭点点头,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亭子,哥平时对你好不好?我就露个脸就行,亭子,你看啊……。”

    三婶伸手将金荣的脑袋拨拉到一边,阻止了他的絮絮叨叨。看着井亭问道:“亭子,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三叔也站在旁边看着井亭,等待他的回答。

    “咸市田市长的秘书。”

    “就是村长经常在广播里说的什么学习田市长的会议精神的那个田市长吗?”

    “是吧,咸市就他一个姓田的市长。怎么了?”

    “那市长秘书跟你说啥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看电视了吗?”

    “就没说点别的吗?没说什么会议精神什么的?”

    “没有,我又不是当官的,跟我说什么会议精神?”

    “那你能随便给市长打电话吗?”

    “有事当然可以打,没事我也不能打个电话问你吃了么,你说是不是?”

    “你这孩子,三婶就是好奇,咱们家竟然有一个可以直接和市长通电话的人,我明天得去给祖宗上炷香。”

    许久之后三婶又有些低沉的说道:“亭子,你们慢慢都大了,都有出息了,不像我和你叔,慢慢也老了。我们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杨家垣,也没什么见识,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井亭心里一紧,然后笑着说道:“三婶,我今年还想吃你炸得萝卜丸子,你多给咱炸点行不?去年我就没吃够。还有我那屋子你和三叔有没有帮我收拾啊?三叔对联买好了吗?我忘买了。”

    原本有些情绪低沉的老两口,瞬间就觉得腰挺直了。

    “能跟市长通话又怎么了,有本事又怎么了,不还是自己的孩子嘛。你看这哪哪离开我们行啊?想吃个萝卜丸子都得我给弄,要不是我想着买对联,就那么光秃秃的过年啊?还是孩子啊,没我们给操心还真是不行!”

    “亭子,大过年的,你是真不想让你三叔三婶歇一歇,就这么使唤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金荣想起亭子背刺自己的事情。可终于让自己逮着机会了。

    正沉浸在被需要的幸福感中的老两口听到金荣的话当时就满脸不悦:“你说的什么话,亭子一年到头想吃的丸子怎么了?我就乐意给做。亭子,你那屋子里你三叔二十四五已经给你扫了。对联也买好了。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我们俩呢!”

    金荣一头雾水,这剧情发展好像有些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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