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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剑炉召草莽第章 坛酒映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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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辽这片荒凉古朴的土地上,两侧沟谷怪石植被林立,沟谷后一座城池屹立于此,城墙上面,值守和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在城墙四周望来望去,而在城墙的中央,站着一位中年人,身披重甲,腰间跨刀,高大的身躯,目视着城墙外那漆黑的荒野,眼神之中透露的神色,看起来略显担忧却又坚毅,城内老弱妇孺都需要保护,王朝更希望看到胜利。身为军伍之人,尤其是北辽这荒凉之地的军伍,他渴望沙场逐鹿,渴望对手,与他人在马上捉对厮杀,就算死在战场上,死在马背上,那是他身为军人的荣誉,可是渴望终究只能是渴望。相比起战场而言,他更喜欢城里的烟火气,喜欢隔三差五去城里酒楼喝个小酒,要是偶尔背着家里那位悍妻再出去偷个欢,想想就只觉得两个字“滋润”。可能是酒色财气消磨了这位将军的沙场杀伐气,也可能这位将军他本身骨子里就喜欢这种烟火气。

    迂回沟,北辽的边境之城,与武安城一南一北遥遥相望,此城夹击在两侧山峦之间,乃是一道天险城池。两侧山峦陡峭,峦顶却又呈合围之势,从远处看,是一条笔直的横线,黎明时分,太阳升至山顶时,折光刚好照到城池外的护城河里,也算是道不错的风景线。故此,也被古人称为一线天。不过这近日来,却无人来此欣赏这黎明时分的美景罢了。穿过这座与天险构成的城门后,便可来到城内的街道上。

    夜晚的迂回沟城内,四下无人的街道,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北辽的荒凉。前几日城内就取消了夜禁,不过看起来效果一般,平常大街上那些赌徒酒鬼娼妓,现在一个也看不到了。

    此时在巷口的拐角处还亮着灯火,是一家卖猪肉的铺子,案板上,表皮略微发黄的肉,摆明了最近生意不好,店里的桌子上放着茶壶与茶杯,一对老夫妻和一个拿书的年轻人坐在店里,老头瘦小,老太太体型丰腴,至于那个年轻人,看年龄差不离是他们的孙子,老头喝着壶里的茶水,老太太在一旁说着话,笑的合不拢嘴。俨然一幅和平安康的景色。老人身后的年轻人手里拿本书,似不走继承家业那条路,书与案板上的猪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过了迂回沟,往燕北城方向行至数百里,在一侧山峦石壁上,被挖出了一个夸张的大洞,洞的两侧似是用凿子刻的两个大字“剑炉”,这便是江湖习武之人心中的圣地,就坐落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走进山洞,内里大的夸张,好似是凿空了整座山做这武道圣地般,洞内中央放置了一个大鼎,其寓意为“尊”。而前方的石殿内,似是站着一位中年人,手中拿着一封信,看向洞里这尊大鼎,思绪早已飘向远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走向殿内的火盆旁,把手上那封信件丢了进去,盆里火蛇瞬间吞掉了信纸。而此时山顶的一处方墙之中,大火突起,冒出滚滚浓烟。

    “剑主,您既然已经远离庙堂,那位也说了,不许您再介入国事之中,我们剑炉不应该趟这趟浑水啊,只要剑炉不参与两国相争,就算大战过后,渭国大军攻破迂回沟,相信那位也应该不会对我剑炉行过分之事啊。”说话的青年人,此时人就跪在石殿外,面对这任剑主,低头语气急促的说着这番话。

    “刘喜,你传信给言巳,家国兴亡,我剑炉虽不愿受朝堂指派,却也不想看着我北辽土地战火四起,不愿看着我辽国民众亡于敌军刀下,疲于奔命而尸横遍野。且这场武道之争,本就是我剑炉应该面对的事。”中年人看向跪倒在地上的青年人,缓缓说完了嘴里的话。

    此时依旧低头不敢看向面前之人的刘喜,闻听此言猛然抬头,泪水早已打湿青年的脸庞,嘴唇因为牙齿的挤压而流出深红色的血液,浑身颤抖的说道:“剑主怎知,我我认识大将军?”殿内中年人脸上,并未有因为身前人背叛而产生的愤怒神色,缓步走向跪着的青年人,伸手扶起了这个敌国的碟子,看着这个青年人说道:“你早年求剑于剑炉,因资质不佳,被拒之门外,可你几次三番前来,每次都被剑林里的剑侍打伤拖走,我记得那时你十九岁,当时我云游在外,也不知是你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别的地方吸引,以至于剑林里一位护剑者,传信与我说明了情况,破例允许你留在剑炉。后来,我回剑炉,你便一直侍我左右,这几年间,你与言巳仅只有三封书信往来,其一是关心你的安危,其二是询问你的武道境界,其三则是让你劝我剑炉不入这武道之争。第一封是让你入剑炉的那位前辈告知我的,后面两封则是我自己看过后,才“还”给你的,你虽为敌国碟子,言巳三封信中,却并未让你做,有害于我北辽,有害我剑炉的事,至于庙堂上那些表里不一的大臣里,是否还有他的人,我管不着,我只知身前就你一人。所以他仁字在前、而我不杀你,则是义字在后。还有就是,你这个小伙子人不坏,就是心思太重,这才几年,你自己看看你头上白发,比我这不惑之年的人都多啊。”青年人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早已泣不成声,刚被搀扶起来的身体再度跪在殿内石板上,不知是自觉懊悔还是愧疚,跪下之后,石板发出声响,重重的向面前的人磕了个头,起身便要向洞口走去,却被身前之人挡住了去路。

    “好了,刚才那个就算是正式的拜门仪式了,从现在开始你不欠言巳的了,也不欠剑炉的,但是让你让你入剑炉的老前辈,你似乎还有人情未还,你去剑林吧,是服侍还是收你入他门下,就看那会老前辈的意愿了,至于言巳那边,你大可不必管,你的事我会原原本本告知他的,现在起,你便是剑炉弟子,与两国之间再无瓜葛。”刘喜闻言,由悲转喜,深深作了一揖便转身去了后山剑林。”

    “言巳,你既然入了武英,却还为了你那位陛下驰骋在沙场,那么不管是站在武道的境地也好,沙场也罢,我都挺想会会你老师韩观口中的“若给十年,可沙场武道一肩挑的”年轻人啊,不管怎么说,我都先你一步入武英,早你一步驰骋在沙场。”中年人说完起身走向石殿后方,那是剑炉祖师堂,是剑炉供奉历代先祖的地方。

    剑炉山的山顶上,那历来用作召江湖侠士的狼烟还久久未灭,烽烟随着火光飘向远方。

    夜幕下的北辽皇庭盛京城中,一座高耸的城墙上,坐着一位手拿刀柄,肩放刀身的汉子,大汉鬓角胡发丛生,满口黄牙的嘴里叼着一根杂草,一身麻衣看起来略显邋遢,若不是肩上扛刀,就大汉这身行头,总会让人觉得大抵是一位健硕的乞丐,身旁的墙头上,放着一壶似是已经见底的酒坛子,身后则站着一位一身儒衫的中年人,手中拿着只有女子随身携带的手绢,不知是这燕北城头风大还似怎的,那人一直低头咳嗽,再一边用手中的手绢擦试着嘴角,给人一股弱不禁风的样子,中年人看着面前的大汉,笑着走向大汉。“怎么样,你要的甘露清,我给你带来了,你也喝了,酒肯定是那窖里最好的一批珍藏,毕竟是我自己过去给你挑的,肯定是做不得假的,我上这一趟城头不容易哩,更别说还是抱着一坛酒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些你也看见了不是。”大汉听着身后这个病秧子说话,依旧目视前方不为所动,然后拿起身旁那个坛子,举起酒坛,仰头就把坛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大汉的胡子往下嘀嗒着。身后之人看到此,便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新的绢帕,递了过去,汉子看了看,没有动手去接,任凭酒水嘀嗒在麻衣上。

    汉子也不回头看向身后的中年人,依旧目视着前方说道:“嗯,酒不假,是甘露清,我要是连真假都喝不出来,那他娘的不是白喝这么多年酒了,至于事,你放心,这既然是咱们俩之间的买卖,我喝了酒,就肯定会办事,这点你不必忧虑,至于生死相向,我不保证,但会尽全力,你现在可以安心回去回话了。”

    中年人伸在半空的手依旧不曾收回,手里的绢帕依旧拿在手上,似是必须要这个大汉收下手上的绢帕,可见对方依旧是不看自己,便放在了汉子身旁的城头上,拿起酒坛压在了下面。做完这些,缓步走向一边,一边走,一边用手摩擦着城头,走出十余步后,转头看向汉子,缓声说道:“生死相向不必,但希望你尽全力,必要时,你可弃他人于不顾,先一步远离,你的一切决定尽在你自己手中,不会有人去要求或者胁迫你做一些事,有任何问题,你可以自己决定去留,这是这桩买卖开始的时候,便做好的约定。”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动身赶过去,要是没啥事,你就走吧,我再呆会。”汉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言语中有种轰人的意思。

    中年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个大汉说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你们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天赋俱佳的人,可能会看到那层曙光,天赋不好的,混迹江湖当个侠士草莽,更有那极差甚至愚笨的,一辈子练不出个花来,转身入山做起了流寇,一辈子做那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买卖,还整日提心吊胆的,害怕官府和一些正牌侠士的追杀,你说说,图啥啊。也是,飞檐走壁,仗剑江湖,除恶扬善听起来也不错,但整日都要摸摸脖子上这颗头会不会明日就会搬个家,想来都有些渗人不是。”

    汉子听后也自顾自地说道:“别人习武我不知,可能是你说的那些原因吧,可我练刀只为今日!能喝上一壶好酒,当时不确定这刀能不能练成,酒能不能喝到,但是,现在看来,我练武的目的达到了,这不是很好的么?”

    中年人听完此言,脸上带笑走向城头楼梯处,刚准备下楼,就听到身后大汉喊道:“你这病早点看,好好养,可别死了,我还想活着回来,再喝一坛你挑的好酒!”中年人笑的更放肆了,也不咳了,似是胸中怨气此刻一扫而空一样,对着汉子说了个“好”字,便转身下了城头。城下便是马驾,躬身进了马驾之中,马驾内有一少年,看年龄约摸也就十四五岁,少年看到中年人进入车架,便拱手道了句:“先生,笔墨已备好。”中年人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少儿郎,摸着他的头跟着说了句“尽我所能”。少年似乎明白了先生的意思,半躬身跪在车架内,深深朝着中年人作了一揖。中年人并未阻止,而是端坐与前,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个少年郎的拜礼。

    马车外赶车的车夫不知内里发生的事情,只顾着赶着马车往那燕北皇庭中去了。

    而还在城头坐着的大汉,此时眺望着远方的夜色,嘴里不知在呢喃些什么,叨叨了几句后,便跳下了城头,夜幕下看不清是摔死了,还是武功盖世活下来了。城头上只留下了那个酒坛,仔细看去,坛中酒并未喝光,还浅浅的留下了一层酒,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模糊的月光。酒坛下压着的手帕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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