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所有的野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雪里全是血水，慢慢的凝结成冰，格外刺眼。叶小曼被众星捧月的围着，隔开了她和赵谷阳。
“丫头你这一锄头真是猛啊！”
“丫头，你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真是胆大包天，这要是从树上摔下来，被野猪咬一口，你自己都得丧命！”
叶小曼的目光，在寻找那个身影，就见赵谷阳站在槐树下安静地笑着，双手依旧插兜，表情浮华轻佻，就好似刚才的战场，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叶小曼安抚着众人惊恐的神经，“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她扭头看向了王会计。
王会计躲在灌木丛后面瑟瑟发抖，被人提醒可以出来，才敢抬头，瞧见一头头野猪趴在雪地，确定没危险，他哈哈一笑，“可以吃肉啦？”
突然之间他腰不弯，腿不软，认为自己又行了。
俨然已经忘记了救他命的人，差点葬送在野猪的獠牙里。
王会计自吹自擂，“幸亏我的两条腿跑得快，你们看，连野猪都追不上我！”
“王会计！”叶小曼反感起来，“如果不是我救你，就你那蜗牛一样的速度，早被野猪吃了。”
王会计被一个丫头怼，面子挂不住，粗野傲慢地抬起下巴，“我又没要你救我，你是不是傻？你都自身难保，咋可能救得了我！”
叶小曼捡起地上带血的锄头，睥睨着那个无耻之徒，“我竭尽所能地救你……”
顿了顿，她语气微沉，“现在你却侮辱我，王会计，你是我见过最懦弱无能的孬种男人！”
明明在十分钟之前，那只野猪被她削掉了半边脑袋。只要王会计再补一锄头，野猪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可偏偏那个胆小如鼠的男人逃走了！
“你说啥？”听了这话，王会计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不是因为叶小曼的话难听，而是她说的话每句话，都命中了他的要害，害他颜面无存。
这年月的农村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的倾向，不允许女人出言挑衅，他们认为自己就是绝对的权威。
王会计恼羞成怒，当即抬起蒲扇大巴掌要打人，“叶丫头，你从小就没有父亲教，不知道尊敬长辈，你王叔叔今天来教你做人！”
一旁的两个婶子很是气愤，“咋还打人？”
心知肚明的男人们上前拉住了王会计，让他不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叶小曼卸掉了锄头上铁刃的部分，只留下一根长木柄，在那巴掌即将落下来之前，她拿着木柄对着王会计的胸口狠狠地撞了过去。
王会计脚下的雪，结冰了，他一阵打滑，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想要爬起来揍叶小曼，只能用力跳起来，叶小曼见状，拿着长木柄，对着他狠狠的击打！
膝关节、髋关节、踝关节、腕关节、腰椎部位、肩部，循着痛点狠狠地打！
王会计不停地叫疼，“死丫头，你等我爬起来哎哟……”
他那鞋子不防滑，一木棍袭来，又给摔在了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农村丫头从小挑水浇菜、干重活，有的是一身蛮力，叶小曼穿的鞋比较防滑，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打得王会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在场的人，也没有来劝架。
将心比心，这事儿王会计做得不地道，就连平时和叶小曼不对付的陈自强，此时也在那里摇头，“王叔，你咋去惹这瘟丫头，她在咱们村，那脾气可是出了名的臭！”
马队长怕出事，瞧见叶小曼心狠手辣，把人都打肿了，急忙上前来劝和。
“叶丫头，别再打了！”
“……队长呜呜呜，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王会计流出了鼻血，他看着血，吓得直叫，“这丫头一点都不尊敬长辈，她没教养，她竟然拿锄头打我！”
叶小曼不说话，肆无忌惮地站在王会计前方，拿着木棍死死地盯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王会计垂下了头，可他越想越气，又不甘心被一个丫头揍，突然抡起拳头冲过来，“我今天就不信邪，收拾不了你一个丫头。”
杀野猪他不行，打女人他第一名。
叶小曼无声地捡起了地上的铁锄刃，把它重新安装在长长的木柄上，眼看着就要一锄头下去，大家急忙来救火。
唉，这王会计太不会做人了，别人救他的命，非但不感激，嘴巴还一直犯|贱。被丫头指出事实受不住，不想着认错，却想着打人，不管换成谁都会生气！
扪心自问，如果把叶小曼换成他们，他们也会气得跳脚。
乡亲们赶在出人命官司之前，把两人隔开，叶小曼被赵谷阳抱住了腰，双脚腾空而起。她愣了一秒，理智渐渐回笼，呆呆地扭头看向后面眉目清俊的笑脸。
赵谷阳安抚着暴躁中的叶小曼，“乖，算了好不好？”
“……可他要打我！”叶小曼像一只落水的小狗，两条辫子垂在身侧，委屈地道。
赵谷阳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乡亲们都在，会拦着他的，我也不会让他出手打你。”
“……那好吧。”叶小曼沮丧地点头。
众人安抚好两个暴躁中的人，把他们隔得远远的，就怕万一出事，没法和他们的家人交差。
马队长斜睨了叶小曼一眼，“下山再教育你！”
口气虽狠，但也只是做个样子，想平息了此事。
可偏偏有人不满。
“唉呀王会计，你的裤腿结冰了——”
被扶起来，在那里狂飙脏话的王会计，听到了人群中的一声嘲弄，瞬间灭了嚣张的气焰，感觉裤腿那里的确不舒服。
两个五大三粗的婶子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我记得，王会计刚才趴在树上失禁，尿液顺着裤腿流下来，冷风一吹，又在雪地上打了滚，这裤腿才冻得硬邦邦！”
“对对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对野猪吓得尿失禁；对待一个丫头却粗暴无礼，尽显男人威风，真是好厉害呐！”
两个婶子向来嘴巴子尖利，看似直言快语，实则讲话毫不留情。
村里的大伙儿都在憋笑，王会计面色烧红，蹲身，把裤腿上腥臭的冰渣子用力地搓掉。
……
白白的雪地里，中间夹杂着一些血渍，染红了一片小区域。此时大家一点都不害怕，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这些野猪加起来，整整二十二头！
他们多久没吃肉了？
都已经忘记猪肉那美妙的滋味了啊！
不过，这多亏了赵知青。
大家整天务农，杀野猪没什么经验，都在焦头烂额之际，只有刚毅的赵知青，临危不乱，如同神|枪|手，一个人杀了二十多头野猪，救了大家的命！
有几个村民想乘胜追击，其中有三头小猪和一头大母猪吓跑了。
赵谷阳把人叫回来，“刘叔，何叔，你们别去追！”
“为啥？”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兴头上。
那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扛起了三百多斤的野猪，“不早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叶小曼连连点头，大家冻得脸都乌了。
有几个村民不想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指挥着干活，就和马队长争执起来，特别是陈自强，他也想要猎|枪。
马队长劈头盖脸地骂过去，“你大爷的，如果不是赵知青，你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马队长不惯着他们，“想死的明天趁早，今天都给老子安安稳稳的活着回去。”
又挥开那只手，“别想拿猎|枪，也别在这里阴阳怪气，赶紧给老子干活！”
几个年轻人只能打消了去杀野猪的念头。
其他年长一点的，喜滋滋地看着雪地上，脑子里面已经在想着回去吃猪肉了！
大伙儿一人扛一头猪。
他们途经了很多地方，溪流、沟渠、山坡，在经过悬崖边上的时候，王会计突然朝旁边撞了一下，那悬崖不高，也就七八米深，摔下去有厚厚的雪，不见得会死，但一定会受伤。
袁婶子突然喊了一声，“小曼，小心——”
听到声音，叶小曼用锄头固定在雪地里，勉强支撑了向下滑的身体，没掉下悬崖。
王会计粗声粗气地指责，“丫头，我走路霸道，胳膊甩得开，你离我远一点。”
叶小曼没吭声，继续朝前走。
大家也注意到了王会计的小动作，都在骂缺德。
即将远离悬崖边上时，叶小曼和王会计擦肩而过，她不着痕迹地一脚踹过去，正中了王会计的腿弯处，王会计连人带猪一起跪着掉进了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
抑扬顿挫的叫声惊动了一座座远方的山峦，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回音。
大伙想捞一把，但雪已经结冰，滑下去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来不及扯他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会计摔进悬崖。
众人火急火燎地下去，就见王会计倒在雪地里直叫唤。
“……你说，下面这雪是人字形，还是大字形？”赵谷阳临走前，丢下了一个问题。
叶小曼一脸坦然，“大概是人字形吧，毕竟总会缺胳膊少腿的。”
奇迹发生了，王会计一点事都没有，站起来能走路，四肢能正常的活动，也没有哪里痛，那厚厚的雪，阻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叶小曼心中不舒服。
回去的当晚，赵谷阳洗了澡，上来吃晚饭，“明天队长要给咱们三十个人分野猪肉。”
“噢。”叶小曼兴趣缺缺。
赵谷阳深谙讲话之道，“王会计的右小腿骨裂，回来烤火才有了痛觉。被他家人送去了卫生院，装了夹板。我刚才正好碰到他们回来，听说王会计最近一个月都不能走路。”
叶小曼变得炯炯有神，“来来来，你多吃块猪蹄，你多吃点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