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这雪大概要下一个星期左右，并且还会持续地加大力度，叶小曼担心自留地里的菜被雪冻死，回到家和于小菊一起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提前把包菜、芥兰头、莴笋、大白菜、香葱、韭菜、青蒜苗全部摘回家。按人口算家里只有一分菜地，但奶奶勤快，饿怕了，在山上偷偷开出了三分地，这些蔬菜足够一家子吃到开春。
储存好蔬菜，叶小曼开始做饭。
家里没有新鲜的猪肉，但野鸡肉倒是有不少，那个小小的煤炉子，勉强还能用，叶小曼打算吃火锅。
杀了一只三斤多重的野鸡，洗净血水，用料酒除腥。冷锅放油，把用生抽、蚝油、胡椒粉、姜腌制好的大鸡块放入锅中炒至断生，加入姜片、大蒜、大把的干辣椒把鸡肉炒熟，加水没过鸡肉，大火煮开后，放入蘑菇。
“我来。”赵谷阳大步走来，轻松弯腰把大锅放在煤炉子上面。
叶小曼在后头端小菜，“你别急，很重，当心烫伤。”
“没事。”赵谷阳忙前忙后，习惯了她的小声絮叨，还挺受用。以前怼人，总说君子远庖厨，在叶家却不停地干活。
冬天围在小煤炉子旁边吃火锅，看雪景，大家都觉得挺美的，特别是龙凤胎抱着小木碗坐在门边上，小脑袋歪着，小手指着树，点来点去。
叶小曼给他们夹菜，他们抱着木碗囫囵的吃几口，然后又因为鸡肉的味道不错，瞪圆了眼睛，埋头不停地啃鸡肉。
宋卫星吃得额头冒汗，“朝天椒好辣，但鸡肉好好吃。”他不停地吸气，鸡肉被腌制过，肉质一点都不老。
只是才三斤而已，人多不经吃，他加了不少土豆片和白菜心进去，又放了豆腐，火锅里红红的一片，鸡肉香味浓郁，土豆绵软，都在浓香的汤里浸泡了一阵，好吃得让他恨不得有两张嘴，“好烫！”
叶小曼担心他舌头起泡，“要不要给你倒杯凉白开？”
宋卫星瞟一眼旁边细嚼慢咽的赵哥，光坐在那里只是笑着不说话，都让他感觉压力山大，“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一顿火锅，大家都吃撑了。
饭后。
外面的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叶家人望着雪，忧心忡忡，怕会出大事。
如果再不停，就是一场灾难。
房屋没加固会垮，人没有足够过冬的食物会饿死。
叶国华：“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几天，如果一直下个不停，我们这边又没有暖炕，也不知道大家备足了木柴没有！”
赵谷阳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啜饮，“早上从卫生院回来，咱们隔壁生产队死了三个人！”
众人面露悲痛，沉默了下来，一旦发生雪灾，没有提前做好应急措施，就会缺衣少粮，而且大雪能封山堵路。
叶小曼看见气氛低迷，“听一下收音机吧！”
她起身把赵谷阳的收音机拿出来。
拉高天线，调到频道，广播里说起了关于g市雪灾的事，伤亡情况有不少，医院里面已经住满了人，而且还有一些喝醉酒，被冻死在路上的，上头紧急调派人员进行物资的发放，不过真管到农村这边，可能雪灾也已经过去了。
宋卫星一口气喝完茶，这里没铺盖他不敢久留，“副班长，大哥大嫂，我怕出不去，先走一步！”
叶奶奶担忧地道：“孩子你再吃个烤红薯吧！”
去推自行车的宋卫星拍了拍肚子，“叶奶奶，我吃得好饱，不吃红薯了。”
说到这里，他还回味的舔了舔嘴巴，副班长家里的伙食真不错。如今县城因为下大雪都供应短缺了，他这个星期可能都得吃干馍馍。
今天这顿足够他回味好久。
叶小曼喊了一声，“宋卫星，你家里有没有蔬菜？”
宋卫星立刻回头，笑得合不拢嘴，“没有！”
叶小曼从缸里找出一些土豆和胡萝卜还有三颗大白菜，压了压，尽量装多一点，急匆匆地递出去，“今年我家种的菜多，你拿去吃吧！”
宋卫星感动得掉眼泪，“副班长，你们一家人实在是太好了，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
早上他妈就在那里吼，说去市场上才抢了一颗小小的上海青回来，还不够一家人塞牙缝，急得直发愁。埋怨他父亲不该说是暖冬，害她啥都没准备。
其实这也怨不了谁，每年龙雨县冬天的气温不会太低，所以家家户户都没准备过冬的菜，没想到从昨晚开始，下了场不会停的大雪，这一下子就断供了。
“谢谢副班长！”宋卫星热泪盈眶，“你简直是救了我一家子的命！”
“赶紧回去吧，雪还在下呢，路上注意安全，这个星期你也别来了，在家复习功课，我讲的那些题，你都仔细的做一遍！”
宋卫星把菜篮子绑在了单车后座上，连连点头，“好嘞，我会好好学习的！”
又看了眼倚在门边俨然一副这个家未来孙女婿模样的清冷男子，“赵哥，我走了哈！”
“去吧，慢点骑！”赵谷阳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依旧冷漠，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等人一走，他便也下山了。
叶小曼没管赵谷阳，此时全部的精力都在猪栏屋，担心公社的两头猪会被冻死，过年没法交差，她把里面清扫干净，又在一边铺了不少稻草保暖。
把养了几天的野兔子，和野鸡宰杀处理干净，挂在房梁上，天气寒冷，不用担心肉会变质。
……
山下。
四周很安静，雪也很洁白，没什么人踩过，赵谷阳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嘎嚓”的声音，一路上他在观察各个家里的情况。
来到了村子的正中央，看到一栋土屋后面破了一个大洞，他皱了皱眉头。
这一户家里的儿子都去参军了，只有两个老人相依为命，此时那个穿着破旧棉衣的老人走出来，抹眼泪。
赵谷阳走上去，“王大爷，你家怎么回事？”
“被野猪拱了墙！”王大爷瞧见他过来，“房子漏风，我家老婆子冻得生病了，我不放心，想去摘点草药回来！”
“草药哪里有？”赵谷阳随口问道。
王大爷如同看到了救星，“靠近森林的入口就有一些，我要……”
老人报了一些药名。
赵谷阳的奶奶以前是中医，他从小跟在奶奶身边认识了不少药草。后来当知青又和大队上的赤脚医生走得挺近，他没少去抓药。
“行，交给我吧。”赵谷阳拿着小锄头，在王大爷期盼的目光中走去了森林入口处。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味道都被掩盖了，时间短，植物还没冻死，赵谷阳找到了药草动手就开始挖。
如今农村有个哪里不舒服，都是去山上挖草药，他挖了好几副，临走前看了一眼森林，无数小小的脚印很杂乱，一看就是野猪出没过。
冬天找不到食物，它们白天就会下山来活动。
刚才听说今天早上跑到了王大爷家，拱坏了墙，吃了不少的玉米。赵谷阳赶在天黑之前把找到的药拿回去，王大爷感激得要下跪，“赵知青，谢谢你呀！”
“别谢！”赵谷阳连忙扶住他，“您赶紧给奶奶熬药试试。”
“好，好！”老人擦掉眼泪急匆匆地开始忙活起来。
赵谷阳瞥了一眼不停咳嗽，面容苍老的女人，走过去给老人把了把脉，临走前，他去厨房交代了一声，“如果王奶奶发烧太严重，就来知青宿舍找我，我带她去卫生院！”
“好！”王老爷子连连点头，瞧见赵谷阳要出去，急忙掏出一包板栗，和一包核桃，“赵知青，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儿子寄回来的，你尝尝！”
目测两斤重，赵谷阳不肯收，老人塞进他的手中，然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赵谷阳想了想，慢腾腾地上山，把板栗和核桃全部递给了叶小曼。
“板栗？核桃？”叶小曼差点发出了尖叫声，板栗可以用来炖鸡，核桃可以用来做核桃酥，之前去县城里，一直都没有买到过。
赵谷阳头也没回，“王大爷给的。”
叶小曼皱着眉头，“要吃饭了，你又要去哪里？”
“野猪泛滥，我担心你家的房子不经撞，打算去和马队长说一声，进山杀野猪！”
“你又没有猎|枪。”这个年代并没有禁止使用猎|枪。
赵谷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走得很远，叶小曼突然反应过来，上辈子家里没食物，进山杀猪，叶国华受了重伤。
虽然带回来了二十斤野猪肉，但大哥却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被抬回来才知道，他从高高的坡上滚下去，导致两条腿都骨折了。
……
晚上。
马队长又在那里敲锣，这么冷的天，一家之主们不情愿地出门，去了马队长家。
叶国华回来的时候宣布了一个消息，明天早上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去杀野猪，否则这野猪找不到食物，还会祸害乡亲们的房子！
毕竟这土房又不经撞，一撞就是一个大豁口！
叶小曼坚决不肯让叶国华去，“我不答应！”
叶国华挠了挠头，“小妹，咱们家住在最山上，是野猪最先攻击的家庭，如果不出一个人，实在说不过去！”
叶小曼把心一横，“那让我去吧！”
叶国华张了张嘴，“不行不行，我咋能让你去。”
论犟，叶小曼不及叶国华，他拍板决定后，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个晚上，叶小曼辗转反侧，明明知道前路危险，大哥会发生意外，却没有办法阻止，她急得头痛。
第二天早上听到敲门声，叶小曼顶着黑眼圈，打开门时，认真地盯着赵谷阳，“我大哥今天会出事！”
“……真的？”他声音变冷。
叶小曼用力点头，“我别无所求，只求你一定要看着我大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