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耗
父亲回来了,母亲的病也好像全好了,我们也回到了往日的日常生活,只是在年后我们再次去上学时,同学们在学校的一些言论给我和蕉虎平添了不少的困扰和无奈,甚至为了保卫我们家的声誉。我们哥俩还和那些企图抹黑我们家的同学干上了一仗……
事情是这样的,年后不久,我们的寒假也结束了,我们又翻山越岭到丈鸡小学去继续迎接我们小学教育。
在学校里,我发现同学们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我们哥俩。在我再三的追问下,平时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才偷偷告诉我实情。
原来同学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父亲的事情,私下都在说我们的父亲是个逃兵,是个劳改犯,我们哥俩就是劳改犯的娃,还号召同学们远离我们哥俩,不再和劳改犯的娃玩在一块。那同学跟我透露完消息,就急匆匆的走了,就好像再和我多说一会,也会遭到同学们的打击似的。
对于同学们的无事生非,我自然一笑而过,不当回事。我知道父亲的经历,也相信父亲的无辜,相信时间会给父亲平反的。
而我和蕉虎的沉默,事情并没有被淡化,反而是愈演愈烈,同学们把我们哥俩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所以也就不再私下说说了,而是当着我们哥俩的面对我们指指点点,就差指着我们哥俩的鼻子说出口了。
蕉虎的脾气比较烈,当然受不了这窝囊气了。
那天早上我们刚走进校园,就有同学又对我们哥俩指指点点,蕉虎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大声跟他们辩解道。
“我阿爸是英雄,不是劳改犯。你们再这样污蔑我阿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怎么?劳改犯的娃还有理咯。你阿爸就是逃兵,是狗熊。你们一家人都是孬种。”
那些同学自然不相信蕉虎的话,他们反而用更猛烈的语言来抨击蕉虎。
“我跟你们拼咯。”
蕉虎听后怒火冲天,冲过去就和那些同学扭打起来……
虽然我性格不像蕉虎那么冲动,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同学污蔑父亲,对蕉虎无端的辱骂,撕打。于是我也冲了过去,用稚嫩的拳脚来维护我们家的声誉。
校园里立即成了你搂我抱,相互撕打的激烈场面……
闻讯赶来的老师拉开我们双方,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自然对那些挑起事端的同学批评教育一番了。
当然,在惩罚上,老师也不好偏向谁,只能各打五十大板,都罚我们各打扫校园一个星期。
对于老师的判罚,我也只能无言以对,嘴长在那些同学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时可没有侵犯别人隐私这么一说,我们动手当然也有我们的不是了。而老师就是要维护学校秩序,对我们各打五十大板也没有错啊。
蕉虎就不同,他虽然也接受了老师的判罚,但却对那些污蔑父亲的同学都一一投出怨恨的目光,悄悄地把他们都记在了他心中的黑名单里去了。这也加快了蕉虎性格扭曲的速度。
只有赵三妹,她依然支持着我们哥俩,相信我们。轮到我们受罚了,她就拿起扫帚跟我们哥俩一起清扫起校园来……
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过去了,经过打架的事后,自然也没有哪个同学再来触我们的霉头了。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磕磕碰碰过去了,半年后,我上了五年级,蕉虎和赵三妹也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那时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我们读的是五年制教育,我读完了五年级后,就要参加小学统考,成绩好的就可以到公社的中学去就读初中了。成绩差的同学除了复读外,就只能回家务农了。
我自认为我的成绩还可以,考初中还是很有把握的,可是没料到,一场灾难,让我的读书梦就这样生生的给毁了……
那天下午,因为要准备统考了,我们的课已经上完了,大家正在教室里紧张的复习功课。我被匆匆进来的班主任叫了出去。
“你阿妈又犯病了,而且这次很严重,现在她已经不省人事了,现在大家在做准备,要把她送往公社卫生院去哩。我是特意赶过来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快点回去,看看你们的阿妈。”
来到校园,只见很少来学校的蕉二叔和早一步出来的蕉虎已经等在校园门口那里了,我感觉事情有些严重了。果不其然,蕉二叔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听得我和蕉虎脸色立马骤变,蕉虎甚至都快要哭起来了……
母亲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会突然犯病不省人事呢?我心里还有些疑惑。
可是蕉二叔是我们屯里德高望重的队长,既然他说得这么严重,母亲就一定是出事了。不然蕉二叔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来我们学校逗我们哥俩玩的?不能把蕉二叔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喽。
所以我和蕉虎也不管上什么课了,书包也不顾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平时要走半个多时辰的山路竟然让我们哥俩给缩短了一半,等到我和蕉虎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回到家中,只见此时我们家的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见到了赶回来的我们俩兄弟,自动的就分出了一条通道来。
穿过人群,我看见母亲此刻正躺在一块门板上面,身上盖着一床棉被。
她两眼紧闭,脸色变成了蜡黄色,呼吸很微弱,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像稍一不小心,下一口气就永远呼不出来了似的……
屯里的赤脚医生正用银针在母亲头部和身上不停的刺扎、转动,试图用我们瑶家土方针灸来唤醒母亲。
我和蕉虎来到母亲跟前,不约而同地就“扑通”跪了下来,就要放声大哭。可是立即就被蹲在旁边的父亲用凌厉的眼神生生给止住了。
人群中的大山嫂忙走了过来,把我们哥俩拉了起来,低声的安慰我们:“你阿妈只是昏过去咯,等她醒过来就没事咯。都别哭,哭咯对你阿妈不好,会沾晦气的。”
虽然大山嫂的话有些迷信,但都是为了母亲,我还是很感激她的。而她的安慰也稍微平复了我们哥俩的紧张心情,可是望着躺在门板上的母亲,我们还是止不住脸颊不断滑下的泪珠……
“咳,咳,咳……”
一阵艰难的咳嗽,母亲终于咳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