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母亲去就医
忙活了半天的赤脚医生见到母亲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忙撬开母亲紧咬的牙关,用手指裹着块干净的白布伸到母亲的嘴里,撩出母亲喉咙中的浓痰。
又一阵忙活后,母亲总算挺了过来,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不过人还是在昏迷中……
“人暂时是缓咯过来,不过还在昏迷中,情况还很危急,得马上把她送往卫生院。让卫生院的医生来进行下一步的医治才行。”赤脚医生忙完后,边擦去额头上的汗,边吩咐父亲道。
“谢谢你咯,我这就送她去卫生院。”父亲感谢着赤脚医生。
“让开,让开……”
这时,赵四叔推着一辆人力板车,招呼着乡亲们让出一条道来,把车推到了母亲的旁边。
众人也上前帮忙往板车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稻禾,又在稻禾上面铺了一床棉被。一切弄好后,大山嫂等几位妇女想过去帮忙把母亲抬上板车,可是被父亲举手止住了……
只见父亲站了起来,把盖在母亲身上的棉被拉开,温柔地把母亲从门板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板车上面。又转身拿起门板上的棉被给母亲盖好,然后才在母亲的耳旁喃喃说道:“桂花,没事的,咱们现在就去卫生院,到了卫生院,你就会没事咯。”
父亲又把蕉虎抱上板车,让他在上面照顾好母亲,然后他走到板车前面,背上拉车带,抄起车把就往屯外拉去,我则紧跟在板车后面……
在场的众人都被父亲的举动感动了,大山嫂等几个心软的妇女甚至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先等一下。”
父亲拉着板车还没走几步,就被跟在我们哥俩后面赶回来的蕉二叔给拦住了。
父亲停下了脚步,不明就里的望着蕉二叔。他心里虽然很焦急,但蕉二叔的话父亲还是要听的。
“现在天都准备黑咯,你一个人拉着板车去卫生院怎么行呢?何况还有俩娃跟着,这样会耽误事的。还是我来安排吧。”
蕉二叔不愧是当过队长的人,一下子就指出了父亲的软肋。接着他就更是拿出了德高望重的气魄来,直接安排了屯里六个稳重又正当年的叔伯一路帮助父亲,一起前去公社。
而蕉虎年龄太小,就只能留在屯里,由蕉二叔帮忙照看。
父亲对蕉二叔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那六位叔伯也过来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算是安慰着父亲,让父亲不用太着急。
在临走前,蕉二叔又掏出五十元钱塞给了父亲。
在当今社会,五十元钱,可能都不够一餐菜钱,平时兜里没有个三五千的,都不好意思出门,更别说上医院治病这等大事了。
如果不幸染病了,需要到医院住院,起步价就得上万块,如果严重一点的病,没十万八万的,都出不了院。更严重的,直接就可以弄个倾家荡产,债台高筑。
不是有那么一句戏言吗?“平时攒钱来干什么?还不是等着哪天犯病了交给医院。”
所以不管你再怎么有钱,再怎么活的有滋有味,只要你一犯病,进了医院住院,很快就会变成穷光蛋。
真的病不起呀!
当然了,现在国家实行了医保改革,减免了很多的医疗项目,大大减轻了我们普通人群的经济负担,但终归不用上医院还是最好的,身体好才是最大的财富。
当时,还没有发行一百元的纸币。那五十元钱,就是当时所说的五张“大团结”,那就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集市上一斤猪肉也只是一块七而已,一碗肉粉只要一毛二,素粉才八分钱,一根冰棒也才三分钱……
按照当时的物价,再比比今天的物价,如果换算成今天的价值,那得多少钱呀?
反正我算不出,嘿嘿……
见到蕉二叔掏了钱,乡亲们也都毫不犹豫的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你五块我三元的,纷纷把口袋里的钱集拢到了父亲的手里……
父亲被乡亲们的善举感动了,他放下车把,拉着我含泪给众乡亲深深鞠着躬……
什么叫一条心,今日我们屯里乡亲们无私的举动就是一个完美的解释。
父亲和我给乡亲们磕完头后,父亲就再次背起拉车带,抄起车把,在六位叔伯的护送下,拉着板车大步地向公社卫生院而去……
后面,九岁的蕉虎在蕉二叔的怀里的不停的哭着,挣扎着……
公社离我们屯差不多三十公里,按照正常的走法要走七八个小时左右,但我们从屯里出来时,太阳就已经下了山,又走了一段路后,天就全黑了下来。因为要保证母亲的安全,我们点上火把,在火把的照映下,缓缓向前行去。速度自然也就降了下来。看样子,今晚要走一晚上的路了。
在途中,几位叔伯和父亲轮流着把控着车把,保证板车的平衡,其他的人就在板车后面推着车。大家同心协力,人歇车不歇,不断地和公社卫生院拉近距离……
我们这里虽然也属于山区,不过我们这儿的那些山普遍都不高。说透了,除了我们屯后面的公母山外,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山都不能称为山,它们只是一座座高低不平的土坡而已。
所以,通往公社的路也还算顺畅……
不时地,父亲就来到母亲身边,帮母亲掖好棉被,防止母亲着凉。
母亲还在昏迷当中,还好她一路上都一直在微弱的呼吸着,也保住了我们心中最后的希望……
因为我是下午直接是从学校回的家,接着就跟着父亲他们出来了。所以并没吃什么东西。
刚开始还没觉得饿,可是走着,走着。我就有些挺不住了。我只能大口大口不停的喝着从家里带出来的水,用水来抵住我的饥饿感。
可是到底水不是食物,加上我们还要不停的赶路。到了后半夜,我饿得只觉得眼里直冒金星,前心贴着后脊梁了。
虽然我也在努力地跟上父亲他们的脚步,但两只脚好像已经不再听我的使唤了,不断的发软打颤,逐渐地就和父亲他们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