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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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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月跟着东方一路疾行,压低声音问道:“是凶手察觉了吗?”

    “嗯。”

    东方没有解释过多,凶手察觉之后是否会有动作他不确定。

    但就目前调查结果判断,凶手暗中阻挠的可能性非常大。

    接着,这个猜测还没有搁置一刹便落实了。

    棠月本想从巷中抄过去,但东方拦住了她。

    巷子狭窄利于埋伏,但大路宽广百姓众多反而是绝佳的隐蔽处。

    可他们比东方想象的还要大胆。他二人不走巷子,巷子里却伸出一双手将他俩死死拽住了。

    这双臂膀肌肉虬结,力大无比,棠月几乎是被拖过去的。

    好在她反应快,双脚踏住地,顺势往后一仰从两臂间钻了出来,一转身剑就出了鞘。

    东方并未被拖住,立刻肘击到那人的下巴,脱离抓制后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腹部。

    谁知那人下盘很稳,仅仅只是晃了一下就定住了。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体格和他差不多的壮汉,要一齐冲过来。

    棠月立即拿剑格挡,那三人也从腰间拔出了匕刃向她挥去。棠月眼疾手快拿起身边的宽木板堪堪挡住了。

    双方力量悬殊,不宜硬碰硬。

    东方表情冷静,抓住棠月后衣往后一带,又迅速抛出暗器精准钉在了几人的腿部,转身就跑。

    这暗钉就像獠牙,牢牢钉在腿间痛的一阵心惊,使反应慢了一瞬,再看出去时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白染衣正在王府琢磨医书,原本四周清闲安静,但王识在身边献殷勤扰的烦,她不便摆脸色便想了个法子哄骗他。

    “王公子创办的正义堂很是威风,没想过著书记录一番吗?”

    “著书?”王识来了兴趣。

    “没错,古来英雄代代相传除了口头传颂,大多数还是书籍记载,这书若是由你自己来写,应该怎么塑造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她微微一笑。

    “对啊!”王识咂摸了一下,“到时候我就可以流芳百世,岂不是世间人人都要来拜我一拜?这主意好!我这就去写!小桃!快去备笔墨纸砚,本公子要好好歌颂一下我——哦不,是正义堂!”

    他“嘿嘿”一笑,还不忘夸赞白染衣一句:“白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过奖,你本就该被记载的。”

    毕竟傻的这么可爱的如今真不多见了。

    王识一走,身边就清静了不少。

    白染衣本想先研药备着,但转念想到日后要跟捕快抢活儿干,觉得制些毒药也是很有必要。

    于是她开始专心研制毒药,东方和棠月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

    棠月一脸凝重,东方却没什么表情,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你们这是……被追杀了?”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偏头抛出一问。

    白染衣没有那么多守规矩的想法,王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王识的父亲不在家,这大堂上座就是空的。书房被王识占着,后院又被小姐弟占着,她觉得大堂宽敞无人便坐了正中。

    东方抬眼就和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白染衣的眼中只有惊诧,抛开了一贯的冷淡和防备后,这双眸子澄澈的像雨后的清晨。

    有什么画面一瞬间贯入了脑海中,东方愣了一下。心中仿佛“轰”的一声,像是楼阁坍塌后引起的地动,久违的心潮破壁而来。

    他看向白染衣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说错了?”白染衣道。

    东方皱了皱眉,很快回过神。

    “被追杀了,现下已无事,将王识叫出来细说吧。”

    四人围坐一桌,东方暂且略过伏击的事开口道:“我在方玥门口听到了陶姨和她的对话。”接着他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她们有事瞒着我们?!”王识道。

    东方点头:“我旁敲侧击了几句,确实如此。杀秦蓉的计划方玥和陶姨商量过,但她第一次并未承认,是套出来的。”

    “所以,方玥杀秦蓉的初心并不只是因为秦蓉待她姐姐不好。”白染衣看着他接道,“否则她没有必要瞒着我们也没有必要保着陶姨。”

    因为计划并没有成功甚至没有实施,反倒是方玲被害,她和陶姨的身份现在就是个苦主,保人一说完全多余。

    东方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情绪还未完全平息,他皱着眉移开目光。

    平静后又转了回来。

    “不错。据方玥所说,在她们商量的时候方玲的贴身侍女来过,无意听见了。方玥警告过她不要说出去,但我在和侍女聊的时候,她声称自己并不知晓此事。”

    王识:“啊?方玥撒谎了?”

    “不,是侍女。”东方声音沉缓,很有说服力。

    “第一,方玥提起侍女一事时毫无防备,若是她撒谎,就不会被我套进去。

    “第二,今天遭遇的伏击显然是凶手他们安排的,目的是想杀了我们避免事情败露。今日所有的问话都有对方保密的保证,唯独方玲的贴身侍女没有。”

    王识又有疑惑:“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你们跑向了王府却不接着追来呢?反正有徐正海做后盾。”

    这个问题有点愚蠢,但东方还是耐心回答了。

    “凶手伙同徐正海隐瞒真相,哪怕这件案子漏洞百出却终究没有留下证据证明谁是凶手。

    “他们若是将动静做的太大引起了广泛的怀疑,哪怕徐正海可以只手遮天也难以服众。

    “退一步来说,如果徐正海冒死保住凶手一时平安,也不能保证凶手的日后生活能够无虞,独木毕竟难支。”

    “噢~懂了!”王识拍了拍他的肩表示感谢。

    白染衣看着两人的互动,慢慢垂下了眸子,悄悄在心里记下了一笔。

    王识发自内心的坦实和东方的尊重与耐心她需要好好学习。

    白染衣屈起食指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和警告。

    她试图将自己变成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蹒跚着塑造一个崭新的、令人讨喜的人格。

    可是这样有点累。

    趁棠月开口讲述今日收获的间隙,白染衣闭了下眼顺着动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再睁眼时,面前推来了一盏温茶,白瓷旁的手指斯文修长,腕骨劲瘦干净。

    她一愣,抬眸看向对面。东方正在认真聆听,余光感受到她惊诧的目光,转眸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有礼有节。

    他居然注意到了。

    白染衣颔首回礼,捧起茶盏喝了两口,温热的液体流进身体,茶劲很快调整了她疲倦的精神。

    棠月并未注意到这边:“我问到了一些关于翠玉身世的事情。

    “她本是普通农户家的长女,但后来她家又接二连三的生出了男孩。长大后,因为干活不如家里的几个弟弟,便越来越受家里人排挤。

    “女孩子家干不了活,但必须挣钱解决生计,翠玉还算有几分姿色,所以她父母想把她卖进青楼。”

    “啊?为了钱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卖进青楼吗?”王识打了个寒颤。

    “从前乱世,民以子相食充饥,卖进青楼实在算不了什么。王公子命好,这人间疾苦你倒是一分未尝啊。”棠月叹了口气。

    王识看着棠月,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将她赎了出来,做了一件大善事呢!

    棠月继续:“翠玉不愿去青楼,便和父母承诺,一定会在一年之内寻到一处可以长期挣到钱的地方,否则就任凭他们处置。

    “刘府向来名声很好,以慈悲善良闻名。于是她找到了刘府管事,恳求他让自己留在刘府当一个丫鬟。管事见她可怜便答应了,分到西苑供秦蓉差遣。

    “我想,这应该就是秦蓉威胁利用她的依据吧。翠玉为了长期留在刘府,不得不杀了方玲。”

    事情理到这儿,大致有了框架。

    东方却想到侍女那句“方玲本想独自一人前去观音庙祈福”,不禁皱起了眉。

    他将疑问说出,本该稍微清晰的案件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现在有几处尚未理清。”白染衣整理思绪道。

    “第一,侍女的撒谎表明了她是西苑安插过来的人,那么听到方玥的计划后一定偷偷告诉了方玲,只有由方玲出面劝阻才能打消方玥的念头,可为什么方玲选择去找秦蓉而不是直接劝阻方玥?

    “第二,若是不想让方玥知道,方玲大可带上已知情的贴身侍女一起前去,可为什么明明有孕在身且有危险还是坚持一个人去?她究竟要去找秦蓉做什么?

    “第三,陶姨前后态度不一,方玥又闪烁其词,这两人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王识呆望着她:“原来还有这么多问题……”

    显然把他吓到了,白染衣降低难度道:“也不一定,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

    东方笑笑:“明日便能清楚了。”

    他看向白染衣,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但她看起来似乎很疲倦,东方便将想法暂时搁浅。

    如果真的是她,她看起来也不认得自己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东方看着她的侧脸,垂下眸。

    ——他绝不会认错。

    次日凌晨

    白染衣又没睡好,零零碎碎的做了几个梦。梦里的场景和现实记忆相互交织,她在梦里不停的奔跑但跑起来没有风,空气沉闷,呼吸很重。场景转换间她看到了一片深蓝的大海,在月夜中显得辽阔宁静。她看着眼前堪称唯美的画面一步一步地走进海中,沉溺下去。

    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她越沉越深,直到海里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她闭上了眼。海水冰冷刺骨,海面渐渐冰冻,她在深海中静默,在宇宙中长眠。

    似乎是身体的一种求救,白染衣是一瞬间被惊醒的。仿佛她如果再不醒来,就会永远长眠于此。

    天刚蒙蒙亮,像墨蓝上染了点白雾,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白染衣看着窗外安静的听了一会儿雨声,梦里的窒息感才得以缓解。睡意再一次袭来,她侧了身重新睡去。

    这一个多时辰睡的还算安稳,白染衣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天光已经大亮。

    金满满和金多多还在睡,白染衣简单整理洗漱了一番便坐到了小桌前翻阅医书。

    窗户紧靠着小桌,被撑木撑的敞开。窗外柔和的新绿被水汽罩了一层纱幔,微湿的空气氤氲进来,凉丝丝的触感让白染衣觉得清醒又舒服。

    她侧低着头,面容白皙,神情专注。鬓旁的碎发被微风吹的轻轻摇动,在白衣薄绿的衬托下削弱了惯常的清傲冷淡,平添了几分温柔恬静。

    又是一阵轻风拥面,白染衣将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抬眸恰与东方的视线交碰。

    他撑着伞,左手负在身后,离的不远不近,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不知何时来的,脚步声轻的几不可闻。静静地看着白染衣在窗边读阅没有贸然出声打扰。两人视线交触时东方看到了白染衣眼中闪过的一丝警惕与惊愕,仅仅只是一瞬间又回归了冷静。

    东方眉目清朗,一向气质温和疏淡,知分寸懂进退,很容易让人失去警惕生出好感。白染衣是天性使然,警惕心比旁人要重些,但他似乎没有感受到,面上依旧挂着微笑,甚至狡猾地比平时还要亲和些。

    他解释来意,声音通过风像檐上滴落的雨一样不轻不重的砸进白染衣的耳中,“刘府的事,需要姑娘协助。”

    距离,表情,动作,音质……一切都把握的刚刚好,让白染衣没来由的觉得非常轻松舒服,差点愣在了这种氛围里。

    片刻后,难得被打乱的理智重新爬回,她站起身,眼神肃定,淡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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