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巫远山艰难抉择
南市的茶棚生意虽好，但毕竟世道不太平，几乎所有茶棚都是傍晚时分就早早收棚。
傍晚时分，走在南市的小巷，难免会滋生一种无边的寂寥。
经过与欧阳清风在弄江湖的照面，巫远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起来，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巫山。
巫远山虽说是年上68的老头，但手脚也很是利落，收起东西来那叫一个迅速。
看得一旁的女人都忍不住说:“义父，你这身板婉儿都自愧不如呢！”
“你嘛，本来就是这些娃娃里身子最弱的一个，早说这个茶棚不要弄了，还倔，不听劝！”
说这话时巫远山满是宠溺，毕竟年婉虽不是他亲生，却胜似亲生，37年前被他在这南市捡到时还是个四岁出头的女娃娃。
经过30多年的相处，二人已亲如父女。
“义父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不听劝么？你看今天多危险，要不是早上有个茶客在您老来之前，在茶棚说您被重金打赏的事儿，我连忙和对面老板借了个他的袄子，您老怕是这会已经在欧阳府喝好茶嘞！”
年婉本就不太支持巫远山去弄江湖说书的，况且说的故事还是关于能异界的，这南市的人谁不知道欧阳清风的手腕。
可这眼前的倔老头却劝死不听，每每听到弄江湖发生的不寻常事，她的心都是上蹿下跳地静不下来。
至于要在这鱼龙混杂的南市开这个茶棚的原由，还不是为了给这个倔老头做个线人，以便应对今天这种情况。
“今天也好在有惊无险，婉儿你在这南市又不是一两天了，怎会不知弄江湖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说这话时巫远山心里还是后怕的。毕竟，16年前那场屠戮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自己说的书又与他补能教一直搜抓的能异人有关，当真是有点刀口舔血的意味在的。
“你看婉儿这茶棚现如今生意也很是红火，义父你歇一歇也是可以的。”
“你个女儿家，天天在这大杂场里讨生活怎么行，趁为父身体还行，能多赚一些自然是好的。”
巫远山是明白年婉的担忧的，可是这又是有钱自通的世道，他怎么可能放弃弄江湖这么好的赚钱场。
“哎呀，说不过你，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早早些回吧～”
话罢，年婉将刚刚收好的东西都锁在了茶棚的柜子里，拿起桌上的暖炉递到巫远山手里便眼神示意其一起回家。
年婉在南市买的院子是一个小型的四合院。
院内有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树，树下是用木板搭就的简易鸡棚。
棚里有九只母鸡，一只公鸡，都是巫远山从巫上带下来给年婉补身体的，可年婉却一只也舍不得吃。
再往里走，到最里头，有一个马棚，里面有头黑色的健硕老马。
“婉丫头，这鸡你是要留着给我送终不成？”
刚进门巫远山就听见了“咯咯咯咯咯”的鸡叫声。
“这不是一个人懒得弄嘛，这就给你炖上！”
说话间年婉已经抄起了鸡棚里一只五斤多的母鸡。
“懒丫头，那还不快去！”
巫远山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紧忙如此催促着。
年婉虽说是个女人，杀鸡宰肉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半个时辰下来，院里的巫远山已经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阵阵香味。
“给为父准备个葱，鸡汤飘小葱，喝了全身松。”
“是是是。”
院内的二人此刻就是活脱脱的寻常父女，满足于一日三餐的温饱，吃饭间偶尔闲聊几句，斗斗嘴。
“婉儿，今晚我就回视听居去吧，出来一月有余了。”
饭后，巫远山一边轻抚着马背，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着。
“也好，义父还是以这副模样回去吧。”
说话间年婉已经将刚刚巫远山撕下放在桌上的人皮递到了巫远山跟前。
“婉丫头，为父的弓箭呢？”
见马鞍上空空如也，巫远山连忙如此问到。
作为尤善骑射的巫远山，年婉做的弓箭他是极其满意的，用起来也格外趁手。
“好好好，这就去拿。”
此刻，年婉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巫远山已经近15年没有拉过弓了，此次特意要弓，应该是他自己也觉得到了不得不用武的时候了。
进了里屋的暗室，年婉望着白布盖就的弓箭，心里五味杂陈。
想来她是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这倔强的慈父了。
年婉递来弓箭时，巫远山已经贴上了人皮面具，换好了年婉早就为他备好的猎户模样的衣裳。
“走了。”
说完，巫远山挥挥手便牵着陪了他多年的黑马出了小院。为了不引人注意，巫远山还特意去林间猎了几只兔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耗时一天一夜，他终于回到了巫山。
巫山脚下有一条常年流动的小溪，溪水虽不深却清澈见底，水中的鹅暖石颗颗分明。
进山的路看似有很多，可当真能入得了山的却只有一条临崖的山路。
若没有视听居的人做向导，一般人是入不得山的。
待黑马喝够水，巫远山便对着一棵参天的古树敲打起来，连敲三下后堆满荆棘的林间突然冒出来一条一米宽的山间土路。
顺着土路，不到一个时辰，巫远山就到了视听居门口。
“山主。”
一个肤色蜡黄的妇人见门口的巫远山后立马前来行礼。
一眼望去，用老弱病残形容视听居的人也不为过。
“嗯，习儿呢，是不是又出去野了？”
“哪有，爷爷，习儿可乖了！”
巫远山话音未落，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只见这个女娃娃五官端正，满脸明媚，眼里尽是澄澈，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身披红色的明制大袄。
望着向自己奔来的女娃娃，巫远山满脸慈祥。
进了屋，视听居内大厅里都是三岁左右活蹦乱跳的孩童。
这些孩童都是巫远山从山下捡回来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爷爷可是一个月没有回来了，习儿又新学了一首曲子，这就弹给爷爷听。”
说完，巫溪习就拉着巫远山进了偏厅。然后坐在了偏厅屏风后的古琴旁，开始弹将起来。
巫溪习自幼喜欢文玩字画，也善文辞和音律，她弹的琴自然是很润耳的。
望着大厅里这些活蹦乱跳的奶娃娃和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亲孙女，巫远山心里五味杂陈，陷入了沉思。
心想:要是接着去弄江湖说书，视听居这上百号人的饮食起居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在那样一个捞金场，只要尽心尽力，想不赚钱都难。
可是，自己已经被欧阳清风盯上，经过16年的壮大，如今的补能教已经今非昔比，就凭他一个人，他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每次都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望着出神的爷爷，巫溪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毕竟这女娃娃自幼冰雪聪明，又善察言观色。
但是，她没有多问，而是曲罢后缓缓坐起身，走到巫远山跟前，俏皮地问到:“莫不是爷爷去山下玩太累了，刚进屋一会就困了。”
“山下好玩的可多了，下次爷爷带你去！”
“下次下次，爷爷的下次习儿都数不清了，那爷爷好生歇息。”
说完，巫溪习就欢脱着出了门，刚准备合上偏厅的门，就见到早已候在大厅的安乐渊。
“渊姥姥我的糖炒栗子好了没有？”
“好啦好啦，习儿快去，放你屋内桌上了。”
说完安乐渊就挥手示意巫溪习出院去。
看着巫溪习消失的背影，妇人才缓缓转过身叫到“山主。”
“进来。”
待巫远山应完声，妇人就进了偏厅，并说到:“山主，山下的线人来报，欧阳清风现在在黑市大肆散播他捕到大量能异人的消息。”
“嗯，阿渊，此次我下山的确碰到了欧阳清风，但是他的消息却不一定为真，你万不可轻举妄动。”
安乐渊，在这视听居就是巫溪习老师的身份，教她文韬武略，照顾其饮食起居。
而只有巫远山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能异界人，是16年前巫远山在那场大乱中救回的重伤者。
“山主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山主还是暂时不要再去山下了罢。等风头过去再从长计议。”
对于安乐渊的建议巫远山没有立马给出回答，而是半晌才回到:“去，要是不去我视听居上百号人如何度日，他们的身体也就勉强能种个瓜果蔬菜，即使我再善骑射，靠我狩猎来的那点肉食，怎么够这几百号人？”
见此，妇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谁叫巫远山生了副菩萨心肠。
这视听居也当真是他一手在撑，那少主又是个不揽事的主，巫溪习也还年幼。
“那山主下次下山多带点我自制的药膏。”
“就你啰嗦，我身体还硬朗着呢。”
说这话时巫远山内心还是后怕的，他怕他下次就回不来了，他怕他回不来了之后这百来号人无人照料。
可是，他若不去，这百来号人又该如何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