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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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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太磨叽又耽搁,言诺没有很富裕的耗时去挥霍,便娇嗔耍横地缠着魏弋办理出院手续,顺带蹲前排细致入微地体悟何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医生殷勤到让她恍惚在临终关怀。

    车行渐偏。

    建筑稀疏。

    山路蜿蜒似盘蛇。

    最终,停靠在这座自魏弋的信笺与季时嘴里、都领教过的城堡前。

    季时虽很好地狙击言诺厌蠢症的雷区,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确实有趾高气昂的资格:魏弋这种身价的加持,属实是言诺高攀。

    幸而她对分羹肃穆却腐朽的建筑没兴趣,对它的继承者也仅为暂时性沉湎。

    自己首先入戏,才能混淆视听。

    言诺以己为饵…

    继续垂钓。

    魏弋抓握言诺垂落的手掌、拐进他的臂弯搀好,遵从某种神秘的仪式感,步履矫健地带着她进场。

    喔。

    真的是进场!

    这里雍容华贵,忒像宴客会场~

    尤其金碧辉煌的穹顶壁画与璀璨水晶吊灯,差点闪瞎言诺。

    而东道主是位身穿繁琐奢靡宫廷裙的高贵女王——那件华丽的礼服,超宽裙撑、裙裾拖地,铺满刺绣,还有蕾丝镶边点缀,让1眼锁定的言诺惊诧地差点顺拐。

    恕她孤陋寡闻。

    这般奢侈的蓬裙,言诺还只透过《莎翁情史》剧中的服化道能浅显领略。

    活着的标本,今日实乃初见。

    挺震撼~

    魏弋自是感知到她的迟疑,便附其耳畔低喃:“放轻松,就简单的家宴,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袖口为叠层褶皱飞边的娴静美女甚为热忱,用磕绊的汉语打招呼:“你好,我是…姐姐。”

    言诺礼貌地托腕握手:“你好。”

    寒暄倒还顺利。

    没有窥伺的问答题偏简单。

    何况还有魏弋这称职的翻译充当润滑剂。

    烛光摇曳。

    晚餐饕餮。

    螺钿镶嵌描金的高靠背扶手椅、坐着很舒适。

    秩序井然的仆从们仿佛静默的仿真机器,1丝不苟地忙碌着。

    魏弋怕她因惶恐而拘谨,所以颇多照拂。

    姐姐像和蔼可亲的长辈模版。

    言诺好整以暇。

    餐毕。

    离席。

    姐姐再次客套地表达欢迎。

    魏弋便拥着言诺相携回他的卧房。

    每级台阶都铺着厚糯的羊绒地毯,踩踏上去甚至能感受到回弹。

    言诺被他攥着濡湿的手心,故意落后半步之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视线剽窃——有些过分的寂荡沉滞与跷蹊,可以说聚齐了古堡惊魂的恐怖元素。

    魏弋觑睨着她的揆时度势。

    他的姐姐学乖了…

    却没完全乖。

    但貌似提线木偶式的‘完全乖’也很无趣,所以如今这般狡黠又灵动的才更好玩。

    卧室。

    宽敞到像3室1厅。

    而那垂着帷幔的床、铜鎏金装饰,繁复而恶俗。

    言诺抱臂倚墙,视线巡梭扫视,斟酌着妥帖的说辞:“这审美…还挺贵哈~”

    魏弋欺近,弯腰托起其臀,将她笼在胸前走去窗前,顺势把她磨脚后跟的高跟鞋脱掉:“干嘛强忍着疼,不合脚就扔啊。”

    “也还好。”

    “嘴硬。”

    “许是太久没穿,才难驾驭。”

    城堡坐落在半山腰,风景堪称1绝,将她放在窗台远眺层林尽染、叠翠鎏金,魏弋抚摸她脸颊心疼:“没必要迁就,即便是为了我。”

    言诺垂眸缜思,怀疑她记忆颠覆:要有的选,才能选呀!

    他这话颇有些讨嫌。

    太冠冕堂皇。

    毕竟,病房里那些像刚从时装周展台薅来的鞋服配饰,是他的授意;他都没顾念言诺久病初愈的羸弱,运送1堆高跟鞋待选,她只能在它们之间挑拣,却谁知矮细跟也很难缠。

    然而,言诺确实误解魏弋的赤诚之心。

    他的初衷,是毕竟首次见家长,所以隆重些好。

    何况即便他给的选项言诺全推翻,只要她提,魏弋势必会满足;无非是些做配的衣饰,怎还能喧宾夺主、反倒让她被操控呢?

    言诺鸦黑的睫轻颤。

    暗影遮挡。

    掩了眸中波澜涌动的情愫。

    魏弋食指轻挑、迫使她视线与己衔接。

    言诺撇脸甩掉。

    魏弋却也不恼、只当情趣,乐此不疲地捏着她下巴掰向自己:“姐姐躲我作甚?”

    言诺掐腿噙泪:“疼~”

    魏弋作罢。

    日烬。

    光匿。

    暮霭笼罩。

    繁树被镀了层薄纱、变得模糊。

    魏弋讪讪地摩挲着指尖附身凑近,借着婆娑灯影,瞧清她被捏出确实红痕渐起:“抱歉。”

    言诺扮演蕙质兰心:“无碍。倒是你姐姐,长得好漂亮还有气质。”

    魏弋扯了绒毯拢在她胸前保暖御凉:“她很喜欢你。”

    “是吗?”

    “嗯。”

    “承蒙抬爱。”

    “我还以为你会胆怯。”

    抬眸对视,言诺满腹疑惑:“为何?”

    魏弋捋着她鬓角被风漾起的发丝,锁眉阐释道:“她寡欢冷情的、连1双儿女都嫌她不讨喜。”

    言诺插科打诨:“那估计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吧。”

    “嗯?”

    “就是个梗。”

    “喔。”魏弋拈酸吃醋:“梁静茹是谁?”

    言诺已很懂化解之道:“1个女歌手。”

    魏弋雀跃。

    “我倒没觉得她难处,能看得出她在费劲巴拉地迎合、这份心意弥足珍贵。”言诺诚恳地点评,而后话题转移:“怎么没见小孩用餐呢?”

    “应该在击剑馆呢。”

    “呃。”

    “常规操作。”

    “你也会?”

    “当然。”魏弋傲娇地推销,原来伤痕竟有朝1日可以变成炫耀的勋章:“骑射剑术还有很多,算是都精通,而且我乐器玩得也很溜。”

    言诺没有任何加分项的特长,唯独对绘画感兴趣,但对比丫丫的天赋异禀与勤学苦练,她只剩自惭形秽的份儿——毕竟先天资质病瘸、后天手残党的经验值,让言诺只能靠嘚瑟擅长考试来博得青睐。

    跳窗,腿软而差点栽倒。

    得亏魏弋眼疾手快。

    免遭殃的言诺恰腰站直,询道:“浴室在哪?睡衣呢?”

    魏弋鞍前马后地效劳。

    没泡澡。

    简单淋浴。

    打绺的湿发嘀嗒地滴水。

    便裹了干发帽,而后穿好两件套的过膝吊带睡裙。

    魏弋盘腿坐在没燃柴的壁炉前,怀里横着把吉他,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弦调试;乖顺的发丝擦了半干,恰好熨帖地挡住他锋利的眉骨。

    言诺也顺势抱膝而坐,将浴毯搭在膝至脚踝处:“你在哪里洗的澡?”

    “隔壁像这种布局的客卧,有10多间。”

    “嗬。”

    “我刚搜了下简谱。”魏弋将手机横屏,“《勇气》。”

    “要弹给我听?”

    “想听吗?”

    “很荣幸。”

    魏弋指法精湛,能轻松驾驭多种曲风,完全不逊色海城市时街心公园炫技的小哥——而事实证明、并非言诺浮想联翩或自作多情,那雷同的拍打技巧与同歌单的演奏曲目,都说明魏弋还没释怀四个月前那场邂逅。

    为什么呢?

    很快,演奏完毕的魏弋就为她解疑答惑。

    把吉他搁在身旁地毯,魏弋捏着她腕骨讨钱:“姐姐欠我6666的观赏费,怎么付?”

    言诺睨眸冷嗤:他还真敢惦记扫码付酬的那66块6毛6呀!忘了促成海城之行给她添堵的帐没算?然而心底腹诽,面色却恬淡如故。

    魏弋前倾逼近,鼻息渐重的尾音勾魂摄魄:“嗯?想怎么付?”

    言诺趁机试探:“倒是把手机给我,现在就扫给你。”

    魏弋却不接招:“可以换呀。”

    “譬如?”

    “热吻。”

    “唉。”

    然而她的负隅顽抗悉数被魏弋吞咽进腹。

    庭院内,矮坡覆绿、草色葳蕤,遮阳伞下的躺椅内,换过装的女人神色寡淡,但仔细瞧便能辨认出1丝久违的笑容:这可怜的城堡内,终归是迎来了它生疏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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