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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找棵大树好乘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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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三春却不知道这嘉义夫人府中一件接一件的烦心事。

    她一夜未归,终于解脱了一件几乎要剥掉她一身皮的大事,如今满心想的只有她那自出生起便从未与她分开过一晚上的孩儿,也不知道昨夜他是如何过来的,守着他的刘嫂子是否真的诚实可靠。

    心如火燎几乎仓皇地奔出这闻名京师、据说是做了两代皇帝乳母的嘉义夫人府,她埋头匆匆赶路。

    天刚微微亮,夜雾如烟散去,宽阔的大道上偶有马车哒哒而过,两侧俱是高墙大院朱红门第,全副武装的兵卒列队整齐,手持红缨铁枪沉默地巡街走动,枪尖寒光映着墙头霜雪,凌厉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有些心惊胆寒地加快脚步,一溜小跑地埋头往笔直青石大道的尽头冲。

    也不知道昨日她那般的决绝孤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注一掷的决定,如要她现在再来一次,她怕是再也鼓不起勇气。

    没有什么比她和她的陶旦旦更要紧的了。

    大不了重新搬家重新开始,何苦为了一口闲气,她头脑发蒙地夜闯了高门权贵的府邸?

    自两年前闯进这陌生的地界,她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只要陶旦旦好好地安康长大,其他的,她不再想。

    辛苦些算什么?

    腰弯一些算什么?

    什么也比不过她与她儿的安生度日。

    所以两年前她在发现自己和陶旦旦再也无法回到家乡后,便立刻压住彷徨不安,只想寻一安全之地,好安稳地将她儿顺利养大成人。

    所以她铤而走险献药救人,最终得以和儿子安然进了京城讨生活度日。

    只是当初设想的太过简单,等到了这居住生活大不易的国之中心,她才发现要想安安静静地赚钱养儿过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没有靠山,没有人脉,没有符合这个异乡需求的生存技能,两眼一抹黑,她真不知道她该如何的在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儿站住脚跟。

    找口饭吃的过程中,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坐着小船逃出洪水包围的月夜,想着要是那个大人能把那句“如果到京后暂时不知道作何生计,可前去——”说完整就好了,干什么总要停在紧要的关头啊?

    不过她也只是夜深人静时这么想想罢了,靠着谁又能靠一辈子呢?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小天地来得安心爽快。

    拉着她儿如今改了小名叫元哥儿的小胖手,母子俩在京师里一连转了三个圈,详细地考察了京城中按坊划分的区域,最终选了个孟母三迁会喜欢的地儿:学堂聚集之地,位于京师东城的学坊区。

    此坊间学堂书院云集,以那个在任何朝代都鼎鼎大名的国子监为起点,由北向南辐射了周边三里方圆的一大块风水宝地,聚集了大约上千名的大小学子书生,又紧邻着东城府衙,不管是居住环境还是孩子未来的学习环境,这里都是杠杠的!

    选好了以后准备生活的安居地儿,便又开始考察自己适合做些什么来养家糊口。只能说身在这礼教规矩太多的异乡,身为女子实在是太吃亏,她原本还算是引以为傲的赚饭吃技能,竟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简直想抓狂啊她!

    不过这些糟心事难不倒她!

    原先的手艺不能赚饭吃,那就换一个呗!

    这里有将近千余名的大小学子,除了住宿书院的、身上有钱这里有房住的,剩下的,便是每日早到晚归的走读——客源啊!

    她又在这方圆三里的坊间走了好几天,和她儿尝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饭庄酒楼,大小手一拍,定了,她也来做这学子吃饭的生意好了!

    只是没敢想她开个大饭庄小酒楼,她没人脉没靠山没本钱,即便抱着发财致富的美梦,现实也狠狠打了她脸,摸着怀里还剩不到四十两的全部家身,她觉得自己还是先做个小本买卖,先养家糊口了再说吧。

    选好了要做小本的吃食买卖,便要选址,也同时要选她和她儿要居住的家。

    在坊间又走了两圈,也是上天终于肯给她开一点后门,怎么那么巧,书坊三胡同胡同口的许衙役家前宅正好要长赁出来!

    她请了中人陪着看了,十分满意这位置,更满意这宅子的家主,是衙役,还就是城东府衙里的衙役,即便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现官还不如现管呢,有这么一个衙役家房宅的名头,宵小作恶的几率也小了许多啊。

    因此,即便这许衙役家的小前宅赁费比起坊间的行情来贵上了两百文,她也欣然同意了,很快地凭着路引去府衙登记了身份名契,再拿名契很顺利地和许衙役签了租房的红押,交了十两银子,拿到了这小院子的钥匙。

    而后收拾整理屋子院子,安置好娘俩的小窝,再将两间临街倒座开门开窗,买了做食肆要用的食具,再鞭炮放了一挂,陶家小食肆便开门营业了!

    说得轻松,但真的做起来,起早贪黑的忙碌辛劳,简直是不堪回首。

    但无论如何,她咬牙坚持下来了,慢慢有了可以养家的进项,日子悠悠而过,好似一个眨眼,便已经是两年。

    两年,她不情愿却不得不慢慢融入了这个处处压抑的异乡,很少再想起两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洪水,只想低头俯首闷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里,安然地和她的陶旦旦开心生活。

    只是,老天爷从来不喜欢让人一帆风顺。

    她苦心经营小食肆,劳心劳力一年有余,经营才渐渐地有了起色,虽不能算得闷声发大财,但照此下去,手里有钱衣食无忧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她手里逐渐宽松,自然会招来有心人眼馋,对她动起歪脑筋。

    那许衙役母子贪婪黑心,见她的小食肆生意日渐起色,先是涨她的房租,她原本想着许衙役总算是一棵可以乘凉的树,花钱买个平安也好,便咬牙应承了。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步步退让,却得来对方的步步紧逼,一次次涨房租,如今每月房租几乎已是她食肆盈利的一半。

    可即便如此,那许衙役母子竟还不知足,见她孤身女子带着幼小孩儿身无依仗,便想将她纳进家门,一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

    她当初一察觉许衙役母子的龌龊念头,就几乎恶心透顶,原本想也不想地打算舍了食肆,与陶旦旦重新找地安家度日,但许衙役却借口她路引有疑,扣住了她路引,让她寸步不能动弹。

    老天是要逼迫她与她儿到何地步才肯放过她们?!

    她被压得几乎要呕血骂天。

    但好歹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几乎已经做好了不要路引偷跑的打算,却偶尔听食客聊到贵为当今圣上乳母的嘉义夫人,为其高烧六七日不退的幼孙遍求名医秘药。

    她当时便心一动,想到了她当初为陶旦旦准备的那一堆的小儿用药,几乎没怎么设想过会得到什么可怕的后果,当晚趁宵禁前便打听着去了嘉义夫人府上。

    只是这一夜的心惊胆战,如今回想起来,她却是后怕,后怕极了!

    倘若她所献之药不起效果呢?不是每一次铤而走险,都能如上次那般幸运,遇到讲道理的人的!

    再往深里想,倘若她所献之药不但不起效果,更是起了反作用呢?

    便是没有路引带着她儿仓皇奔逃,也比或许要与孩子分散流离好的多得多!

    冲动了,她简直是太冲动太没脑子了!

    往后不管再遇到多么恶心人的许衙役张衙役李衙役,她也绝不能再这般的没脑子冲动!

    闷头终于奔出那压抑胆颤的青石大道,她转进人烟渐起的熟悉街坊,哪怕遥遥看到了站在她食肆门口叉腰指指点点的许婆子,她却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安全地回来了!

    实在是一身的疲惫,加之这龌龊麻烦事终归有了解决的法子,陶三春不想再起什么冲突,三言两语打发了想追究她为何一夜未归的许婆子,她推开虚掩的门板,跨进如今已暂借栖身了快两年的小院。

    “东家娘子,您回来了!”西厢厨房门口正挽着袖子和面的刘嫂子一瞧见她,立刻站起身来,欣喜地喊一声:“元哥儿昨夜睡得有些迟,现在还没醒呢,我让小福守着他呢!”

    陶三春点点头,耐着性子笑了笑,却累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快步穿过不过三丈宽窄的院子,奔进正房转过小小的厅堂掀开门帘转进西侧的卧房。

    卧房内的窗帘严严实实遮拦住了外边渐亮的天光,一片的静谧。

    “东家娘子,元哥儿还睡着呢。”刘嫂子的儿子小福从床前的踏脚上站起来,小小声地同她拱手作揖:“连翻身也没有,我紧守着呢,绝不会让元哥儿掉下来的!”

    “好孩子,多谢你。”她温和地摸一摸这小少年的干枯头发,从袖袋里摸出十几个铜板塞他手里,“好啦,去让你娘给你做些吃的,我守着元哥儿就行啦。”

    “那我去帮我娘烧火,等饭好了再来喊娘子和元哥儿。”小福攥紧铜板,深深躬腰:“多谢娘子的赏!”

    她点点头,看那小少年掀开门帘出了卧房,转身轻轻掀开低垂的青布帐子,她的心,她的肝,她的近乎全部的生命,静静地趴卧在厚实松软的棉被下,有些胖的手半压在乌黑寸发的小脑袋下,呼呼大睡。

    鼓槌敲打了一宿的心,便这么轻轻地安静了下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酸涩僵直的身躯,一下子瘫坐在脚踏子上,歪头靠着床榻,有些痴地凝着她的儿,半晌,叹息似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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