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心难测
江母气哭了，“你胡说，我明明是可怜你们过得艰难。”
刘刚一听这话，越发嚣张起来，“可怜我们？我们家每个月进账上千，你们能比吗？还说你们多有本事，我都听说了，你不过是商场的一个小柜台的老板，一年卖不出三件衣服，还当自己是个款儿呢？”
“对呀，既然知道我们穷，那你还好意思讹人？”江小小可算听出来了，她转向坐立不安的中年女人，“小姨，说到底你跟我妈是亲姊妹，你就纵容刘刚这么污蔑么？我妈啥人你不清楚吗？”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洪月眼神躲闪。
老张咳嗽一声，“好了，听我们调解。”
“好。”
两边吵吵嚷嚷这才停下来。
其后，老张分别带人进入问询室。
江小小坐在问询室外面。刘刚已经在那里打电话召集他的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势在必得的嘴脸引得江蓉连连白眼。
“瞧那小人的势的样儿。”
“我妈呢？我去看看。”江小小示意江蓉不要说话，走到江母所在的问询室门口。
紧闭的房门密不透风，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一番询问下来，老张端着茶杯坐在凳子上，等人到齐的空儿抿了一口浓茶，“大家都坐。”
一行人鱼贯而入，江小小挨着江母坐下来，揽住她的手臂。
“行，事情我清楚了。这是笔录。”
老张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前放着的笔录，笑的和煦，开口问，“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对吧？”
“是是是，那什么时候给我们钱呢？”刘刚舔着脸笑着问。
老张飞了一记眼刀过去，刘刚脸上的笑僵了僵，重新坐回去。
“行，既然说的都是事实，咱们就摊开说说。”
老张随意翻了翻笔录，“洪月，丢东西的时候你是在客厅吧。”
“是。”
“刘刚，你呢？”
“我在厨房帮我爹做饭。家里来了客人，我们是满心欢喜招待啊。”刘刚说的有鼻子有眼。
老张点点头，“嗯。洪月的笔录上说，你一直在房间睡觉，洪桃要走的时候你才出来。”
“嗯？”刘刚脸色变了变，“没有的事，妈，我一直在厨房来着，你记错了吧？”
“我，我记错了？”洪月声音微微发着颤，垂着头，眼睛四处瞟。
“笔录上你们都签了字的。当众就反口了？”老张威严一喝，这些人当即就吓得噤了声。
“我，我，我”在刘刚威压的眼神下，洪月吞吞吐吐，她害怕自己藐视法纪坐牢，可她更害怕刘刚进去了，秀秀回来跟她闹。
左右为难之下，她心一横，“我说谎了，刚子当时就在厨房，我没留意。这也是错吗？”
“不是。”老张摆摆手，让激动的站起来的洪月坐下，目光转向洪月的老公刘启发。
“刘启发。”
“是我。”
刘启发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板着脸，看起来让人觉得很凶。
但在老张他们这些民警面前，他也露了怯。
“你当时是在厨房啊？”
“对，我在调馅，趁姨姐也在，一起包饺子快点。”
“你当时在切菜是吗？”
“对，我在剁馅儿。”刘启发就怕老张问起刘刚，马上跟了一句，“刘刚在我旁边扒葱来着。”
“哦，那你们家用的葱不少啊。”
“馅儿里肯定得用点啊。”
刘启发总算松了口气，跟刘刚交换了个眼神。
“也就是说你们都没有看见洪桃进卧室了？”
“我妈在客厅，她看见了。”
“洪月？”老张的目光再次落到小姨身上。
小姨抖的筛糠似的，“我”
“这笔录上没写你离开过啊。”老张的眼神鹰一样，洪月本来就说了谎，这会儿心虚的什么似的。
“我，我去了趟厕所。”
“所以，你没看见洪桃进你们卧室了？”
“我”
洪月声音很小，她确实没看见，毕竟江母送来东西之后，他们一直坐在客厅里聊小时候的事。
所有的事都是从刘刚打着哈欠从他们屋里出来之后开始的。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出现的小姨的女儿怯生生地推开门。
而她手上赫然戴着被称为传家宝的手镯。
“妈。出什么事了？”
她是刚下班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的。
同事没有跟她说的很明白，只说派出所传唤，一来就被安排进来了。
刘刚看见走进来的杜兰，脸都绿了，“你怎么来了？”
“啊？”杜兰被他这么一问，愣在原地，再看他恶狠狠的眼神，进退两难。
她哪里知道出什么事了。尴尬地顺着老张指的方向走进来。
这时候老张正好拿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个手镯的样式。
杜兰一眼便认出那样式就是她手上的这个。
这是她出嫁时母亲给的陪嫁。
因为她是家中独女，所以即便成了家，刘刚以自家拥挤为由，一直跟她住在她娘家。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今天穿的大衣并不合身，有点短，正露出手腕上垂下的镯子一角。
“杜兰，这你认识吗？”
不等杜兰战战兢兢地走到刘刚跟前，就被老张叫住。
“我，认识。”
她斜眼去瞄刘刚，此时刘刚不便做出过分举措，给她使了个眼色，奈何她根本看不懂。
“是这个吗？”
杜兰抬起手，一只手镯暴露人前。
“刘刚，是这个吗？”
“不是。”刘刚矢口否认，企图混淆视听。
老张晃了晃手里的纸，“这是你一家三口描述的失物的样子，材质，都记录在此。”
“刘刚。”江小小扯唇笑出来，“想要钱，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问我，说不准我会大发慈悲给你。这样讹人，一点也不顾及我妈是有心脏病的病人。过分了吧？”
“你胡说什么？”刘刚被当众揭穿，恼羞成怒，扑上桌子就朝江小小抓来。
江小小不慌不忙，坐在原处。
他有多快？能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民警快吗？
果然，不等他扑上来，老张等人已经将他按住。
一场乌龙，江母彻底看清自己妹妹一家的嘴脸。
本来她想着年后将一家人安排到生态园工作，好歹有口饭吃，一家下岗在家，只洪月一人打些零工，日子过分艰苦了些。
没成想，年三十儿还让她进了趟局子。
从派出所离开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寒风裹挟着簌簌的落雪，铺满整座城市。
江小小扶着江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江母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一直在哭，“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我再苦再难没有求过她。她也没帮衬过一次，就罐头厂最难出货的那年，她还在国营饭店上班。那时候，我带过去十来瓶罐头，她愣是连一口茶都没给我倒。我不稀罕喝茶，可就是心里难受。那时候穷，想着等有钱了就好了。瞧瞧，现在到是有钱了，哎，还不如不往来呢。”
江母心里挤压的怨气发泄了一路，时不时有烟火在天边炸开。
江小小紧紧靠在江母身边，“妈，关起门来过咱们的日子，别想了。”
江母将冰凉的手揣进兜里，忽地摸出一塌钱来，眼泪又止不住了。
“瞧，我打算给杜兰的压岁钱，多少年不走动，我心里想着弥补，人家想着讹我。哎。”
车上，孟晓晨车开的十五迈，专心致志地看着落雪的车窗外。
“晓晨哥，你最近忙啥呢？”
“城里开了个手机店，卖手机呢。哥给你搞个好手机使？”孟晓晨撩眼看了一眼后视镜，江沐晴正看着窗外。
听到他的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不用了，现在这个用的挺好。”
“哦。”孟晓晨神情有些落寞，“你明年就要上高中了，回来吗？还是在省城上？”
“怎么了？”江沐晴敏锐地察觉出他话里有话，转头从后视镜里看他。
“没什么，想着你要回来上学的话，走读也挺近。能多见几面。”
“哦。”江沐晴笑了一声，“省城也不远，你开车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那倒也是。”
孟晓晨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我妈明天让我去我奶家，可能回来就下午了。我晚点去你家，不介意吧？”
“别来了，每年初一晚上影响我睡觉。”
江沐晴嫌弃地啧了一声，想着去年晚宁靠着她给她讲自己的画画技巧和心得。
她伸手进兜里摸了摸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响。
她的小妈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信儿呢？
威远集团总裁办公室，陆知然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咖啡，悠闲地慢慢喝着。
总裁办公桌后面，林震目光如鹰一般看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女人。
“你没资格跟我谈判。”
“我能搞垮林珩，你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事成之后，二十万。我消失。”
王苗扯起嘴角，精明市侩。
“没必要。”林震闲适地将身体向后靠，“他早已离开林氏，更何况，他是我弟弟。”
“林总，您一直受制于那个疯子，短短半年，错过几次有利竞标了？”
王苗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站在那里，但丝毫没有打怵的意思，她看到林震眼里一闪即逝的杀意。
这，足够了。
初一，安平村挺多亲戚都来县城里拜年了。
本来没打算待客的江母临时打了玉龙饭店的电话，定了三桌席面，招待了客人。
七七八八的便宜礼盒摆满了整个门庭。
江蓉来的时候，已经没地方下脚了。
她索性踢开几个箱子走进屋。
江小小已经被七大姑八大姨包围着给介绍对象呢。
她抱臂靠在门框上看，江沐晴瘸着腿跳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大姨。”
“欸？刚进来怎么没见你？”
“我在厕所躲着打游戏呢。”
江沐晴小机灵鬼儿似的献宝，江蓉索性背起她把她送回房间。
两人把门一关，江蓉直接扑倒在床上，“囡囡啊，过年可真没意思。”
“可不是么。”江沐晴丢了两包薯片到床上，“大姨，你没跟晓晨哥去他奶家吗？”
“我才不去。对了，你小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江沐晴随手撕开一包浪味仙，往嘴里塞了一把，就听江蓉嘀咕，“好你个晚宁，一扭脸不认人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中午江蓉和江沐晴没去饭店，在家煮了一盘饺子吃。
吃完没多久，孟晓晨就到了。
一进门就没好气地吐槽，“妈，下次可别让我去那边了。都是什么人啊。”
他边脱衣服，手还贱嗖嗖地伸过来抓一个饺子塞嘴里。
“没吃饱？”江蓉好奇地看了儿子一眼，又沾了个饺子塞嘴里。
“吃到是其次，你不知道我爹他家那小祖宗，真是这个。”孟晓晨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继续吐槽，“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让我一顿揍，气的差点从五楼跳下去。”
“孟成功呲你了？”江蓉一听来了劲儿，大有种撸起袖子跟他们家干一场的架势。
谁知孟晓晨摆摆手，“哪能呢，他们现在跟我爷奶住一起，你也知道我可是孟家唯一的大孙子，不能为了一个闺女真跟我急眼。”
“那些小屁孩子怎么都没有我囡囡可爱啊？”
孟晓晨感慨，江蓉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游移。
江沐晴冲抢她饺子吃的孟晓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鼻孔朝上哼了一声，“我真是懒得理你。”
玉龙饭店吃完饭，各回各家，江小小应酬完宾客，深以为还是去省城过年的好，这突然蹦出来的亲戚啊，也实在有点难缠。
包厢里，大庆好说歹说，林珩也没有给他面子留下吃饭。放了几个超级厚的红包，就要走。
“你们吃，我就是来给叔叔阿姨拜个年。”
大庆无奈地送林珩离开，“老板，不一起吃饭，实在没必要每年都跑这一趟。”
“好好孝敬二老。”林珩拍拍他壮实的手臂，拢住大衣出去开车。
车驶出停车位，与一辆侧面驶来的车错车。
江小小坐在驾驶室中，娴熟地打着方向盘。
她没看见他，扬长而去。
他看见了她，呆了半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