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除夕
收起思绪，她抬眸落在江小小脸上，“当年是我没有弄清楚原因，加害了你。”
“哦。”江小小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对于这个骄矜贵女，她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她突然找到自己，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
江小小再跟上一句，准备转身离开。
林芳华先一步迈出，挡住她的去路，“小小，我确实知错了，而且，我被林珩在精神病院关了好多年。我”
“和我有关系吗？”
江小小扬起那张漂亮的脸，十来年了，一如往昔，只是曾经澄澈干净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坚定。
林芳华本也没有打算卖惨逼迫，可不曾想话到嘴边就吐露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当年的她也是自作自受。
她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没关系，我所受的是我罪有应得。可阿珩”
“我们之前就是雇佣关系，你很清楚。”
江小小犹记得第一次见林芳华的时候。她意气风发，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美，又有气质。
那时候她居高临下，把三千块拿给她。
“江小小是吧？”
她那时的眼神江小小到现在依然记得。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一闪即逝的厌恶，随之便是漠然。
那时候，林芳华并没有把江小小放在眼里。
此时的林芳华，她四下望向来往的邻居，脸上堪堪维持的平和被瞬间打破。
她嗫嚅着，“这，我”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江小小看了半晌，回过神来。
她到底在期盼什么？期盼从林芳华嘴里听到一句诚恳的歉意吗？
显然，她并不会止步于此。
那是什么？
攒够了失望，与林家一较高下？
简直愚蠢。
她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后，忙转身离开。
林芳华紧随其后，“小小，我真错了，这十年都是我的错耽误你们这么多年。要不，要不我给你跪下。”
江小小被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林芳华，你有病啊。”
“没有。”林芳华终于拉停江小小，似是松了口气，作势就要跪下去，“以前都是我错，又羞于将抱歉挂在嘴上，耽误了阿珩也耽误了你。我打听了，你这些年没有成家”
“可我不想跟林家有牵扯。”江小小从林芳华手里扯回被抓的生疼的胳膊。
她坚定地不高攀，不依附。如今又因为林芳华一句话生了怜悯之心。
“阿珩早就跟林家断交了。”林芳华嘴快，几乎是在江小小脱口而出后直接接上了这句话。
“阿珩出来打拼很多年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林芳华小心地打量着江小小的神情。
冷的能冻死人。
“他现在拥有的都是他自己打拼来的。”
“你不信我可以找大庆过来作证。”
江小小静静听了几句，突然出声打断她，“跟我有关系吗？”
“啊？”一向嘴快的林芳华愣了，确实，没什么关系。
她着急地吞咽一口，“江小小，时光不能倒流，我错了，你总要给我个机会弥补吧？”
“真的吗？”江小小突然笑了，“如果没有林珩施压，你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吗？我看未必吧？”
“我”林芳华确实觉得江小小过于矫情，那么多年了，铁树都该开花了。
这个冥顽不灵的农村丫头却把林珩耍的团团转。
不光不成家，还脱离了林家。他这么做气坏了林大成，更是将林氏拱手让给了林震。
如今林震已经快把她踢出局了，没有林珩帮忙，她可能会一无所有。
她委屈求全，确实有目的。
但谁又愿意将自己的龌龊心思暴露人前呢？
脑子里灵光炸现，林芳华脱口而出问出来，“你不喜欢林珩吗？”
“不喜欢。”
江小小回答的干脆利落。
她转身，就见林珩止步于五步之外。
她没做停留，直接往家走去。
“林芳华，有意思吗？”林珩无奈地嗤了一声，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还不是因为你吗？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她，你一直不回家的吗？”林芳华紧走几步跟上大步流星的林珩，“我歉也道了，江小小不知好歹，我也没办法。”
林珩突然停下，高大的背影转过来，正挡住林芳华的去路。
她吓得一颤，“怎么了？”
“别再没事找事，小小的事你更别管。”林珩盯着她。
林芳华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那你回去过年吗？我可不想面对陆知然那张脸。”
“你不想回去就别回去。”林珩撂下一句话，直接走了。
冬日寒风彻骨，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她原地气的跺脚，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她翻开手机翻盖，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显示在电话上。
林芳华定定看着那串号码，直到电话挂断，才幡然醒悟，正要回拨过去。
电话又一次响了。
她忙不迭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林纯的声音，“妈妈，最近忙吗？”
“还好。怎么了？”林芳华快步往车跟前走，电话那边林纯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少女软萌撒娇的意味，“妈，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我啊。”
“明天就过年了，你不回你奶奶家过年吗？他们都要给你压岁钱的，怎么还要生活费？”林芳华拉开车门坐进去。
冰凉的座椅让她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妈，冬令营初三就走，你答应给我钱的。”林纯似乎有点不开心，声音也带着嗔怪。
林芳华不记得有这么件事，但毕竟关系到孩子的前程，也没说什么。
“我去看看银行开门没，开着的话我去给你汇。”
“妈妈最好了。”
林纯说完这句话，直接就到了正题，“好了妈妈，我还有事，就先这样。”
电话挂断，方才的温情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林芳华靠在驾驶室的真皮车座上，无奈地闭上眼睛。
“咚咚咚”
敲击车玻璃的声音传来。
林芳华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站在副驾驶的玻璃窗外。
她落下车窗，挑眉问他，“有事？”
“麻烦能挪一下车吗？挡住我拿东西了。”
男人黑黑的，老实巴交地佝偻着背。
林芳华应了声好，打方向将车开出车位。
就在她的车驶出车位五米之外，瞬间熄火。
她试图发动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男人钓着一个篮子从楼下往楼上运。楼上的老太太接着东西，一个劲地说感谢。
待他忙完手里的活计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女人靠在车门边抽烟，汽车显然是开不走了。
“怎么了？”梁东好心走过去，笑着问了一声。
“打不着火了。”林芳华吐出一口烟来，烟雾在空气中散开，阻隔了视线。
梁东脱下军绿色的棉手套，对她道，“我帮你瞧瞧？”
“嗯。”
二楼上，江小小才进屋，就见江母吊了一大篓子卤味上来。
“妈，谁送的卤味？”
江小小从篓子里挑了一块猪大肠，塞进嘴里，“呦，还热着呢。”
“东子送的。”江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当初让你找东子成家，你就推诿，瞧瞧人家现在。老婆开起了卤肉店，生意那叫个好。忙不过来那都。”
“哦。”江小小撇撇嘴，又从篓子里摸出一根猪蹄来，直接揣到江沐晴手里，“以形补形，快吃。”
江沐晴嫌弃地看了江小小一眼，好歹是抓起来啃了两口，“呦，还挺香。”
“那可不，人家是祖传的手艺，瞧瞧这猪蹄软而不烂，这就是手艺。”江母啧啧称赞。
把篓子拿到厨房，分门别类分好，晌午时分自己就提着一大篓子东西出门了。
“妈，你要去哪？”
“年下了，给你小姨送点吃的。”江母围好围巾。
多年不往来的小妹到是让江母又生出一些帮扶的心思。
江小小接到电话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本来娘俩就在家里担心老太太的安全，正准备出门找呢。
电话那边是老张的声音，“小小，你来趟派出所。”
江小小忙穿上衣服往外走。
江沐晴急的跳着跟上来。
两个人一个腰不好，一个脚不好的，相互搀扶着到了派出所。
江小小在路上已经给江蓉打了电话。
他们到的时候，孟晓晨的车正好停下。
孟晓晨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抱起江沐晴。
吓得江沐晴连翻挣扎。
在看清来人是孟晓晨之后才松了口气，“晓晨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到的。你脚崴了不能在家歇着吗？来这里做什么？”孟晓晨数落着江沐晴走进派出所。
老张已经等在门卫室。
看见江小小来了，他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走出去，“小小。”
听到老张的声音，本来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江小小又折了回去，“张哥，怎么回事？”
“伯母的妹妹把她送过来的，说她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
江小小被这个说辞气笑了。
江母坐拥整个生态园，在县城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小姨这一家是没常识吗？还是说他们故意恶心自己。
“张哥，那怎么办？”
老张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惹了那么一家倒霉玩意儿？”
江小小抿唇笑了笑，“都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不过当时遇见了对手。”
她想起上次刘刚被周永梅勒着脖子胖揍的德行，心里才舒服一点。
这时候停车过来的江蓉跟了上来，“怎么样？我二婶咋了？”
她虎的厉害，当下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小儿，别急，我叫人了。”
“啊？”江小小都被她的举动闹懵了。
老张上下打量一眼江蓉，不禁，“嘶”了一声。
“这位？好眼熟。”
“我姐，上次外甥的事麻烦您了，这是外甥他妈。”
“就说好像哪儿见过。”老张压低声音，“让你姐低调点。不兴在派出所里拉帮结派的。”
江小小连连点头，把江蓉拉到旁边，“叫啥人了？”
“叫孟成功那老东西啊。”江蓉一愣，“他那么赖，治刘刚那种人正好。”
江小小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呢，能叫来什么厉害人物。
没想到还是一样，多少年了，有事码不来人是她俩的通病。
两人进了派出所，此时江母和小姨一家都在。
小姨的女儿今天不在场，到是刘刚在一边指手画脚，做起了二老的主来，“要我说，把东西折价还回来，我们就不追究了。”
一旁小姨脸色不太好，她嗫嚅着，又不安地看了一眼江母，“要不算了吧？”
她怯怯地，被刘刚一个眼风瞪回去，“算什么算？那可是传家宝，让人偷了就那么算了？我可是打听过了，那个银镯子值二十万呢。”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且不说别的，要是那东西真的值二十万，他们能勒紧裤腰带住在大杂院里，不把东西卖了换钱？
民警都无语了，一抬头就看见老张进来，点头示意他接手这边的调解。
老张走过去，坐下来，江母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民警，瞬间脸都臊红了。
连忙说，“小月，你说个数，我给还不成么？”
“不给，凭什么给？”江小小当即打断江母的话，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妈，你这送吃喝还送出祸事来了？”
这一两年江小小赚了不少钱，但其实手里的现钱并不多。大多都投进手机的那个项目里去了。
估摸着江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松口的。
这会儿实在是不想丢人，江母扭头看了一眼江小小，低声问，“那怎么办？东西不在了，他们一口咬定是我去的时候丢的，我有口难辩啊。”
这时候，所有人都去过除夕了，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声音从隔壁的电视里传出来。
江小小看了一眼大爷一样歪在座位上的刘刚，“二十万吗？东西拿出来我给你。”
“我东西都丢了，怎么拿得出来？你是要讹人么？”
“你拿不出来，那谁能证明你家的传家宝值二十万啊？”
江小小嗤笑一声，刘刚当即不淡定了。
当初在玉龙饭店他就栽到这个女人手里了。今天这气也得一并出了。
当即就笑了，“你们就是看上我妈的传家宝，所以才行不轨之事。明明都几十年没来往了，要不是想偷东西，怎么会突然无事献殷情，来我们家送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