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求求你跟我回家
—晃七天过去,距离生产的日子越发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那人的缘故,楚咛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安得很,连带着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可劲儿闹腾,弄得他腰酸背疼,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那人在的时候,晚上睡觉前,总喜欢帮他揉揉肚子……
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楚咛心头一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泛红的双眼看着窗外的积雪,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面色越发苍白。
喉结滚动了几下,喃喃道。
“少爷……你还好吗?”
“现在已经回到容家了吧……”
两人这一别,永不再见才是最好的结果,容老爷子那天说了,他会为容竭重新选一个合心意的妻子,他们门当户对,会生下名正言顺的孩子,而不像他肚子这个一样……卑微又低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很快……他的少爷就会忘记他的。
多好啊,那才是他该有的人生。
正发着呆,何禄安温和而磁性的嗓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楚咛,快下来吃饭了,下午我陪你去产检。”
楚咛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脸,怕他发现自己情绪不对,没回头。
“哦,好,你先下去吧,我马上下来。”
等到楚咛和何禄安坐上桌开动,过了十分钟后,裴蕴才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蓝灰色针织家居服,慢悠悠地下楼,神色慵懒,黑发松软地垂在额前,那张脸竟是比楚咛还要苍白几分,嘴角却勾着笑,看着何禄安问道。
“怎么吃饭都不叫我啊。”
何禄安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就当他是空气一般,低下头自顾自吃东西。
裴蕴也不在意,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筷子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没下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怪嗔般说了一句。
“饭菜也都不是我喜欢吃的,哼。”
那语气其实有些像撒娇,进了何禄安耳中却成了阴阳怪气,笑里藏刀的模样更是叫人厌烦不已,这回何禄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了句爱吃不吃,然后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到楚咛手边,温声嘱咐了一
句,小心烫。
纵是楚咛都觉得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手边的鸡汤拿起也不是,推开也不是。
对面脸色苍白的男人却仿佛刀枪不入,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何禄安轻笑了一声,低头叹息道。
“……真没良心,昨晚把我折腾得那么惨,连道我喜欢吃的菜都不舍得叫林妈做。”
“不吃就不吃,我还真稀罕你一顿饭不成。”说完,他&039;啪&039;得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走了。
转过身的那刻,楚咛看到了裴蕴眼眶里隐隐泛起的红雾,心里一紧,下意识出声叫住了他。
“裴先生……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做吧。”
裴蕴顿住脚步,没回头,过了一会儿,嗤笑了一声,轻声道。
“算了吧,你可是他的心肝宝贝,我要是敢差使你,他还不得把我赶出去。”
楚咛直觉他情绪不对,扶着笨重的肚子站起来,还想说什么,被何禄安打断了。
“楚咛,不用管他。”
“可是……”
迟疑间,裴蕴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等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何禄安才将视线投过去,皱起了眉。
这人最近似乎特别闲,身为裴家家主,裴氏集团总裁,理应是日理万机的。
以前虽然缠他,但都是晚上。
这段时间却天天粘着他,公司也不去,但凡是他和楚咛一起出门,必然会跟着,他带楚咛去买婴儿用品,裴蕴跟着,他和楚咛去超市,裴蕴跟着,他就是陪楚咛下楼散个步,裴蕴也要跟着,在一旁时不时蹦出几句冷嘲热讽,气人得很。
昨晚三人从饭店回来,何禄安沉着脸按着裴蕴就是一顿狠操,几回下来直到半夜才结束,裴蕴被折腾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他心里的火才逐渐平息了下去。
这人就是欠操,又贱又恶心,只有弄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才稍微顺眼一些。
何禄本以为今天下午的产检,裴蕴也会跟着他们,谁知等到他和楚咛一起出了门,楼上那人仍没动静。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寻思着要不要叫林妈做几个菜送上去……转念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就作罢了。
以那人的性子,就是旁人都饿死了,他肯定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哪里需要他瞎操心。
这么想着,何禄安招呼着楚咛走了。
司机将车开到了别墅门口,楚咛正要上车,旁边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不由分说抱住了他,一股浓烈的酒
气迎面扑来。
“咛……楚咛……我好……想你……”
楚咛被对方按在怀里,根本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惊得倒抽了口气,下意识就要挣扎,而那熟悉的沙哑嗓音,令他猛然僵住,愣在了原地。
少爷……
来人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许是在路上摔倒了,蹭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雪白的棉花,下面是一条浅青色的居家棉裤,再往下是一双宽大的棉拖鞋,裸露在外的脚后跟冻得青紫。
从背影看上去便觉得这人邁遢不已,像是常驻天桥的流浪汉,根本看不出这人是尊贵的容家二少爷。
“你干什么?!”至少何禄安就没认出来,他瞳孔骤然收缩,几步窜过去一把将他拉离楚咛,挥拳狠狠袭向他的脸。
即使看到了正脸,何禄安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容竭。
短短七天时间……容竭瘦了太多,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轮廓越发鲜明,脸颊深深凹了进去,漂亮的桃花眼毫无神采,布满血丝,脸上布满了胡茬,就连原本白皙的皮肤都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而暗淡,整个人就像一谭即将枯竭的泉水,完全没了往日那俊美嚣张的模样。
自从楚咛离开后,容竭就没有好好吃饭了。
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也没办法入睡,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上辈子,楚咛死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
泪流满面地惊醒之后,发现现实比梦境更加可怕……想了二十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爱人,离开了他,跟别人走了……
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他,以前的迁就和深情都是演戏。
容竭是不信的,可是这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倘若楚咛有一点在意他,他怎么能狠心走得那般绝情,连头也不回……
他应该恨他的,可当爱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时候,就连恨都舍不得了……
他想他,想见他……很想很想。
所以,他来找他了。
容竭虚弱得很,身上没什么力气,再加上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一拳就被何禄安打倒在雪地里,闷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何禄安却不肯罢休,目露寒光,一脚揣在他胸口,接着又弯下身抓着他的衣领在他脸上补了好几拳,口中低低咒骂着变态。
“唔……”容竭狼狈地躺在地上,本能地伸手去挡,眉宇痛苦地拧了起来,喉间发出低低的痛吟。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他来找他的楚咛,为什么要挨打……
“别打了……!别打了!他不是变态,他是容竭!”反应过来的楚咛心里狠狠一抽,双目通红地冲过去拦住何禄安,嘶吼道。
何禄安一愣,顿住动作,收回手,在地上的高大男子脸上细细打量,过了几秒终于认出了他,吃惊道。
“容竭?才一周过去,他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楚咛摇了摇头,一张俊脸和落雪一样白,僵硬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容竭憔悴不堪的脸,心疼得藏在袖子下的双手都抖了起来,面上却冷漠的。
“你来干什么?我的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他的少爷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
明明才七天过去啊……
容老爷子不是说要接他回容家的吗?人呢?
楚咛几乎就要忍不住去扶他,狠狠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心软……
否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容竭被打得脑子犯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身形晃晃荡荡地爬起来,低着头,呆呆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人,眼泪刷得就从赤红的眼里掉了下来。
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手,颤声哑道。
“楚咛……我……我想你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楚咛呼吸一滞,眼圈红了一分,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容竭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慌了,将他的手握得紧了紧,眼泪流得越发汹涌,嘶哑的嗓音里含满了近乎悲怆的情绪。
“我真的想你了……很想很想……”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楚咛,你跟我回家……我求求你……”
喝醉酒的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却是他心里最想说的话。
你跟我回家吧,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不下,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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