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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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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不想我?”

    温时远丝毫不扭捏,坦言:当然想了,你不回我信息,我不高兴一天了。

    “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呢,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啊。现在呢,现在高兴没?”

    温时远圈上他的腰,他把大衣拉开些让她窝进来,手一收,把她半揽在怀里。

    听得她美滋滋地回了句,“高兴,当然高兴了。”

    计程车抵达时两人正腻歪着商量晚餐菜单,回温时远那套公寓的那二十分钟车程里他们敲定主意决定叫外卖,吃清淡点的,饺子馄饨。

    外卖很快临门,温时远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裹着毛巾,想吃了饭再吹干头发,谢令诚不准,非要她先把头发吹干,不然不许吃饭。

    “你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叫外卖还不许我吃饭,什么道理!”

    额,给他打上喧宾夺主的小白脸标签了。

    谢令诚把包装盒从塑料袋里一个个拿出来摆到餐桌上,闻言睨了她一眼,转身去洗手再擦干,走向她,“我交房租行不行?”

    “交多少?”

    “你想想多少合适,”

    手搭到她肩膀上,轻轻按摩两下,像讨好又像哄逗。

    “我帮你吹头发,当利息了。”

    慢半拍小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入套,“饭都凉了!”

    “待会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浑身舒爽,温时远箭步奔到餐桌前,坐下来等着谢令诚翻热汤饺,她不喜欢吃凉了的食物,喜欢那些冒着热气的、热腾腾的。玻璃碗一放下,她径直拿起筷子放到嘴里,吃了一个就忙招呼谢令诚过来吃,累一天了,别折腾。

    谢令诚无言,“谁折腾我的,你想想。”

    把手套放回原位,谢令诚坐到她对面,温时远拿汤勺捞出一个递给他,“嗯嗯,是我。不生气,犒劳你一下。”

    谢令诚笑。

    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犯困,谢令诚洗碗的时候温时远趴在桌上打瞌睡。以防将她惊醒,他不知觉放轻动作,流水声慢慢停了,擦干手后走到她后面,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弯下腰去看她的脸。

    “回房去睡,嗯?”

    温时远搓了搓脸让自己醒神,“不睡不睡,先不睡。刚刚不是说好看电影吗?”

    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还念着要看电影。

    谢令诚想强制“命令”她上床睡觉,谁知温时远倏地站起来推开他,边拿遥控开电视边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把电影开好等你。”

    刚才谢令诚负责等外卖,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

    电视屏幕亮了,温时远转头一看,他还愣在那里,脸色有几分无奈。

    “快去。”她挥挥手。

    谢令诚仰头看天花板,摇了摇头,往浴室里去了。

    十分钟后出来,看见温时远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桶爆米花,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一个爆米花,歪头盯着电视上正在暂停模式的映前广告出神。

    谢令诚坐到她身边,手臂从后缠上她的腰再绕到身前牵住她的手,爆米花顺势挪到了他手上,而温时远上半身贴到他前胸,头靠着他肩膀,拿遥控器摁下了播放键。

    谢令诚不知道她挑了部什么电影,二十几秒后电视上出现昏黄的画面,里头是一艘豪华邮轮,四周成千上万的人朝邮轮上的亲友道别,随后电影字幕自海面缓缓浮现——titanic

    “为什么挑这部?”纯属多嘴疑问一句,他并不觉得她会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电影。

    她抬头看他,“你不喜欢?我换一部。”

    说着,就要倾身拿遥控器。

    谢令诚拦她,拉她重新靠入怀中,“我不知道你会喜欢看这种令人伤感的电影。”

    他不怎么看电影,大团圆结局的也很少看,尽管悲剧意境各有不同,在他眼里,这些催人泪下的电影统统划分在仅可远观的地带。

    很多时候,他不被允许露出柔软多思的一面,无论是离开海城前抑或加入谢家后,前后者的不同之处只是一个心甘情愿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最后干脆对能触及心房的事物敬而远之。

    “我以前是不怎么喜欢,”温时远握着他的手玩,眼睛盯电视,“可是人的心境好像会随着年龄改变。”

    她告诉他,温南星每次委屈难受的时候就爱看些苦情片,看到伤心处就放声大哭,被她死缠着的温时远冷漠旁观,适时送上纸巾,然后陪她一起看通宵。三姐这行为,她称之为自虐。

    反正一年一年地看,到了青春期,少女心思开始产生变化,她好奇且憧憬男女之情,是什么样的感情能使人义无反顾,哪怕舍弃生命也要坚守爱?当然,这中间纳闷的心情占据的范围更广。

    温家人多,她却挑不出一个能问的人。父母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排除;叔叔兄长们自动出局;小叔?算了吧,肯定怀疑她早恋。

    三个姐姐里,温南星和她年岁相仿,但本质上是个被家里娇惯溺爱长大的娇滴滴小姐,自己尚且糊里糊涂还怎么给她解惑,所以后来温时远就开始看电影,记录观后感。虽然仍旧懵懂,但多少能明白了。

    悲剧多叫人唏嘘和惋惜。因种种缘由爱而不得、不得相守、擦肩错过的情节比比皆是,凸显出在对的时刻遇见对的人是多么的可贵。

    “他们把你照顾得很好。”他指温家。

    温时远点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triangel,握在手里把玩,“记得吗,你那把小提琴和学校的乐器班他们是最大的赞助商。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她还说,这些年谢家一定对他寄予厚望不止,也把全副心思放在培养他身上,不然几个月前她又怎么会在伦敦的音乐会上对那位杰瑞的特别嘉宾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而衍生出后来更为深入的接触。

    她沉浸在愉悦的回忆中,忽略了身边人呼吸骤然一顿再恢复如常的破绽,只听他嗯一声算作应了她的话,然后扬起嘴角,手指戳了戳小玩偶的脑袋,“它也有功劳。”

    闻言,思绪刹那回到那日伦敦的街头小店。温时远回想起来,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生出那般强烈的直觉,有种熟悉感萦绕着他,当时琢磨不透也并未深思。包括与她同行的蒋冰冰,没有人知道男人结了帐推开店门时,她的视线透过橱窗定在他身上,一路追随,直到身影完全消失。

    如果不是恰好有路人问起玩偶姓名,他们还不一定会对上眼。

    温时远手指勾勾左脚腕的红绳:“这条红绳不是我当初系上去那条,你换的?”

    谢令诚掌心覆上她的,大拇指去抚摸triangel的脸颊,“我妹妹把你那条剪了,我让她换这条上去。”

    那时谢令诚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包裹被谢家老宅的阿姨放到他房里,回去收拾东西时便顺道拆了包裹,里面躺着一个系着红绳的小玩偶。

    不过转身往别处去一会儿,再回来就见谢令瑜拿了把剪刀剪了那条绳,谢令诚雷霆震怒,奈何原来的绳已经系不上去了,下楼往祠堂去找了另一条,让谢令瑜换上去。

    谢令瑜没见过哥哥生气,又不敢招惹病患,红着眼听话换上去。没来由地发了好大一通火,事后谢令诚也颇感莫名,直到同温时远相认才意识到是为何。

    仿佛有心灵感应,从分别开始到知道眼前人正是彼时人之前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或情绪,实在令当事人感到神奇又惊讶。

    电影里杰克和露丝感情逐渐升温,船头接吻的名场面上演,主角二人在三等舱跳舞饮酒,无不快活。

    而谢令诚拥着温时远,聊起对方缺席的成长过程中有趣的日常琐事。

    她问他为什么那时告诉路人triangel能给人带来好运,他便讲起以前在学业和交际上碰到的难题都因为它迎刃而解。温时远笑他迷信,他则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一个信念罢了。

    末了,露丝将杰克带到她的头等套房,要求他为她作一幅画,戴上那条海洋之心。

    周遭安静下来,他们不再说话。谢令诚保持原有的坐姿漠然看电视,手里还抱着那桶爆米花,反倒是温时远不大自在地动来动去,伸过去拿爆米花的手好几次摸空,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谢令诚低下头,这个角度看不到她表情,但是他能猜到,大概又是像小时候那样看电视里男女主角接吻时忸怩得想挡住眼睛的样子,尤其现在和她一起观影的是他。

    谢令诚在心里笑她,扬了扬眉,唇边仍挂着浅浅的笑,抬眼去看电影。

    杰克和露丝为了躲避仆人的追捕,穿过危险的锅炉房奔到置放货品和汽车的货舱。

    爆米花只有她在吃,温时远喉咙干得厉害,扭头想找饮料喝,谢令诚旁边的角几上放着两杯牛奶,一杯是巧克力的,她跪坐起来倾身要去端。

    谢令诚见状把爆米花移到手边的沙发空位,快她一步端起玻璃杯,牛奶还温着,他一只手下意识上挪扶到她腰上,再把杯子递给她。

    因他帮忙,温时远侧过身去的动作不算太大,可丝绸外套挂不住肩膀,滑溜溜地落下来,露出里面蕾丝睡裙的吊带,流畅漂亮的肩颈线条曝露在空气中。

    温时远就着这个跪坐的姿势喝了两大口牛奶,巧克力香醇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想再喝第三口,嘴唇刚碰到杯沿察觉到不对,眼角瞄向左边,撞进谢令诚清亮的瞳孔。

    杰克和露丝对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whereto,miss”

    “tothestars”

    温时远眨眨眼睛,舌尖舔掉嘴角一滴残留的巧克力奶渍,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屏息凝神看着他。她举手发誓,那都是本能反应,她才没有除喝水以外的任何心思!可是不给她自首的机会,他已经抢走了她的杯子,然后挨了过来。

    低头亲上她嘴唇的一刻,他握起她的手放到他心口上,隔着睡衣她清晰感受到他心动的证明,就不知他是否也听到她心脏正在极速跳动的声音。

    温时远眷恋他身上的暖,不知觉贴近,左手从那只半挂在手臂的外套袖子里退出来,穿过他腋下抱着他。含在嘴里唯剩的那一小口巧克力牛奶被他偷了去,后背触及沙发坐垫的同时那桶爆米花被他踢到地面,烟花似的四散开来,她被他护着落到枕头上。

    heygrace,whereareyourstars

    infrontofme

    他上她下,客厅全暗,屋子里只开了一盏走廊的灯,光度调到最小,零星光芒依稀照到他,此刻他便是她的星,她的天堂。

    朦胧黑暗里,所有感官无形中放大,电视里男女主的氛围传递到现实,沙发上的人被感染,胸膛随着他们一同起伏,一同喘息。

    他亲吻她,一点一点向下游移;她捏紧他衣角,呼吸喷洒在他脖颈,手被他握住,她轻轻笑了笑。

    “想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笑,目光逐渐锐利,咬了咬牙,松开掣肘她的手,随她去。

    最后,她先一步投降。

    船舱淹水,titanic上的人们开始逃生,船员吆喝女士和小孩优先……

    温时远晕乎乎地望着天花板,意识如置身于澎湃大海。她试图抓住漂浮于海面的木头渴望获得片刻的救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稀里糊涂地收紧了手,而后耳畔是一声如释重负的呼气。

    谢令诚撑起上半身,额角一滴汗掉到她锁骨,他平稳着呼吸,指骨磕她额头一下以示惩戒,接着那滴汗就像溜滑梯一样顺着弧度滑落下去。

    他在她身后躺下,胸膛贴着她的背,悄声问:“累不累,嗯?”

    沉船倒计时,甲板上人们慌乱无措,四处乱窜,离死神仅有一步之遥。

    船上的人有丈夫和妻子、父亲/母亲和孩子、朋友和朋友,在未知生死的境况下有亲友在身侧,有人可以挂念,或被人挂念。

    可他说过,当年事故发生时,车上只有一名司机和一位老宅管家随行。

    清楚感知到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流失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下一秒迎来的会是光明还是黑暗,拼命挣扎仍无果,唯有向命运妥协。孤独的死亡可怜又可悲。

    落水那次温时远试过这种感觉,能稍微地感同身受,不说百分百,也有一半。

    忽地有些慌,转身紧紧拥住他,尚未完全平复的气息因电视上的视觉冲击影响又见攀升的趋势,谢令诚回抱她,手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拍她背脊,小声哄着。

    “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我在你面前,你该想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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