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骰子,镜子,傻子
白板13骰子,镜子,傻子
符箓舞动,凝成一匹符马。
拍出一张符箓,吩咐好真一门事宜,巴眼面色不佳地继续赶往云泽,自从法教造反后,她一直很忙,
有时候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要不就等着玄牝他们,斫龙诛仙上白玉京,然后直接试试把诸葛渊拉回来,他肯定愿意干这种累死人不讨好的活儿。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脑后。
情绪不高的她,摘下腰间酒壶,轻轻抿了一口药酒。
四条的药还是很管用的,至少出了青丘,没再犯过病。
越靠近那边的沼泽瘴气,地上一些尸体就越多,整个一个人间地狱。
“……”
“噗嗤。”
面无表情,剑从一名法教巫臣破碎的胸膛抽出来抖了抖,又一个。巴眼本就不好的情绪更低沉了。
“哒!”
嗯?
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从天而降,砸穿她的脑袋,不偏不倚掉在她的视野中。
“……护身符?”
巴眼愣了一下,这东西不是已经…已经怎么样来着?丢了?被谁拿走了?好像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来着?
红绳绑着金色的骰子,这确实是她的东西。
捡起来宝贝地挂回胸口,低沉的情绪多了一抹失而复得底色。
“哒!”
见她收好东西还是一副低气压的沉默样子,嘴角有痣的行脚货郎疑惑地放下扁担,双手一搭拄在地面上,嘴角带笑地看向她
“怎么了这是,不是告诉过你一切随心,开心就完事了吗,怎么又成这样了?”
等等!
?!这声音!这个感觉…他…他是…
“……爹?”
“昂~是我。”
后背颤了颤,疲惫的身形突然矮了一圈,
巴眼鼻子一酸,心中情绪激荡,她扬了扬嘴角,想要像以前那样笑一声,又张了张嘴想想以前那样放出煞气豪爽地骂他一句…
她没能成功。
甚至她都不敢回头,害怕是那个幻觉骰子故意在骗她。然而体内并没有传来非罡的感觉,所以……
‘你还活着呢?’‘你怎么下来的?’‘最近怎么样?’‘这世道这么乱还到处跑’。‘你还知道回来?’‘符箓都联系不上你’‘算卦也找不到…’……众多的问题堵在嘴边,最终只能略显笨拙地挤出一句
“我活着呢。”
看见她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行脚货郎好笑地点点头,
主动走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这略显单薄的身子骨。
“闺女啊,最近没好好吃饭?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看看,这一拍下去,都摸着骨头……”一说起骨头,货郎挑了挑眉,好像想起了什么,
“诶别看…”
不顾巴眼的阻拦,货郎一把抓起她的袖袍掀开。
“嘀嗒。”一部分血痂黏连着绷带,胡乱包扎的绷带缝隙中隐隐可以看到筋肉泵动的血管和肌肉,部分鲜血顺着带子正往下滴。
巴眼干笑了两声,侧过有些苍白的脸,心虚地不敢去看他。
自从联系不上蒙鉴,她就一直在法教和真一门的事情上忙着。
慢慢来肯定不行,只能来快法儿,从坐忘道转而投入真一门可比一个人从头修炼快多了。
但是快法儿肯定是要有代价的,她的血肉就是这种转化的媒介之一。
“没……没事,跟以前一样,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呵呵~白板,没想到你还惦记着袄景教那一手啊,
早说啊,我这里就有大千录,哪用那么麻烦,那苍蜣登阶红中儿就会用,还对你爹我用过,你要想学,赶明儿帮你问问。”
货郎笑眯眯地调侃着,仿佛早有所料一样,从箩筐中翻了翻,抓起一瓶金疮药。
他就那么笑着,拆绷带、上药、再换好,等完成这系列动作,还贴心地打了个蝴蝶结,轻轻放下她的胳膊。
“下次别这么干了啊~这坐忘道让你当成这样,说出去都丢人。”
“再说了,你脑袋怎么没了,不是给你留着一个备用的吗,你怎么就是不用呢。”
“还有啊…”
寒暄了一阵,见巴眼一直沉默不回话,骰子无奈一笑,伸手帮她递出一柄断剑。
“心里有事别憋着,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你多乐呵乐呵,就算让别人不开心,你也得让自己开心。”
看着那熟悉的染了煞的兵刃,巴眼默默伸出手。
当手指从那一柄煞气腾腾的断剑上收回,巴眼咧嘴笑着扭了扭脖子,
“还是你了解娘们我啊。”
“你他妈被说不得带走这么久,才想起来回来,你怎么不死外面?”一拳招呼在那张欠揍的脸上。
这话骂出去,心里舒坦太多太多。
而情绪一舒畅,心头压着的火气就腾腾燃烧起来,该翻旧账了。
“锵——!”白光一闪,骰子镇定自若地接住起歪了下去的脑袋,对准脖子按了回去。
“对了,还不止这些!爹啊,你耍的好啊!你知不知道那些你搞出来的乱八七糟多出来的记忆,都快把娘们我搞疯了!”
手中阵旗怒吼着钉出,很快此方水雾仿佛独立于沼泽存在。
脚从泥水中拔出甩了甩,一脸煞气的巴眼略显狰狞,
她苍白的指甲划开头皮,双手伸进其中,不断抓出一些五彩斑斓的流光,那些是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脑袋里的记忆,被她团成一个个球,砸向骰子。
“哎呀~!闺女啊,那些可是好东西。”
“好你个头!”
“砰!”那些光团被骰子一一接下,随后他像一个靶子一样,笑着任凭巴眼一脚把他踹进泥里。
在泥里游了一会儿,骰子就那么侧卧在泥沼上。
平复着呼吸,巴眼感受着稳定下来的脑子和记忆呼出一口浊气,她等这一刻可好久了。
“要是记忆是你的什么算计也就罢了,那这几个玩意儿又是什么鬼东西?”
双手颜色加深,抓起正一脸兴致勃勃正在看好戏的幻觉骰子和幻觉白板,啪得一声把他们二人扔在地上。
“呵呵呵~傻闺女,你这样可不对啊,我这看戏看的好好的,怎么还动上手了。”
“就是,另一个我,你可不能学红中儿啊!”
幻觉骰子捂着脖子站起身,一旁的幻觉白板也揉着脸,两个幻觉戏谑地笑着,
先是突然出现一个骰子项链,随后他们身旁那个小孩幻觉旁边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嘿~这可太有意思了!
随后巴眼目光转向那个一脸茫然的幻觉李火旺,
剑指一顶对方的心口,幻觉李火旺瞬间痛呼出声,这几个人的恩怨…和他有关吗?幻觉李火旺瞬间被痛苦和迷茫包裹。
“还有这个,那两个坐忘道也就算了,这个傻不拉几的李火旺又是哪来的?”
……
“闺女,记忆我确实动了手脚,但是你这些疑似幻觉的东西可和我没关系,我怀疑啊是你自己在修真修假。”
骰子拍拍衣服,手在巴眼眼前无辜地挥了挥。
修真修假?巴眼眉头一挑,看向旁边,用手一挥,地上趴着看戏的幻觉骰子瞬间出现在泥里。
嗯?骰子看着突然被修出来的另一个自己,愣了一下随后笑没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闺女啊!哈哈哈呵呵呵呵!没看出来啊,你原来这么想你爹我。”
看着地上七个面的脑袋笑出眼泪,身体笑得蜷缩起来的骰子,巴眼面色一黑。
“笑笑笑,我让你笑!”
身子颤抖着,恼羞成怒的她反手握剑刺向骰子的心口
“当!”剑尖儿稳稳被一扇叶子牌接住。
“哎呀哎呀,不笑了不笑了,呵呵呵~闺女啊,其它地方打打就算了,这里可不能打。”
叶子牌推开锋利的剑刃,笑够了,骰子从地上爬起来抖落身上的泥,伸手拍了拍巴眼的肩膀,拍散了几分她身上的煞气。
“怎么不能打?你给自己安了个弱点?”巴眼狐疑地上下仰视着骰子的身体,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心口,奇怪,那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啊……
扶住脑袋,骰子感受着被丢过来的各种记忆,眯了眯眼睛,紫铜色的光华闪过,他笑着,看向眼前脑袋一会凝聚一会消散,变来变去的巴眼,找对了。
“这可不是弱点啊,呵呵呵~傻闺女唉,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吧?”
巴眼挑了挑眉,奇怪地看向他,怎么她爹变成她的样子,把她的健忘症也变出来了?
“当然是巴眼啊,你把我叫大齐来,就为这个?不应该啊,你不是说想耍耍龙脉吗?”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打量起四周,这沼泽瘴气,水雾漫延
“这里是哪?好像不是大齐啊……”
说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从道袍中抽出一张有些虚幻半透明的纸条,面色凝重地看完。
“四齐南平被灭,后蜀龙脉失守,青丘大可汗带兵反攻法教。”
奇怪,她又犯病了?
下意识把手伸向腰牌下面,摸了个空,随后想起来,手放在胸口项链上,捏了两下。
见她沉入思考,骰子笑着把手伸进道袍内侧,掏出那两个披着白板牌外表的茶叶蛋。
不错,看来皇甫天罡保存的挺好,时间过了这么久,这茶叶蛋还没坏。
“咔哒”剥开蛋壳,收回其中的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琉璃骰子,他递了一个给巴眼。
“别想太多,你没死,喏,糖渍的。”
死?她死过?巴眼一愣,“好”
扎着绷带的胳膊接过茶叶蛋两口吃个干净,不想就不想,说着她一抬头,看着旁边顶着自己脸皮,笑眯眯表情的骰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爹啊,你脑袋是不是多了一面?”
骰子抬起手,扶住自己脑袋扭了一圈。
“呵呵呵~好看吧,你想要的话我帮你安一个。”
“不要,我脑袋更好看。”
无声笑了笑,巴眼捏了捏胸口的骰子后,屈指成环对着自己的下巴一弹。
形状不定忽聚忽散的白板脑袋瞬间如烟雾般散去,又凝聚成一颗六个面的镜面白板,散发出奇异虚幻的光芒。
又闲聊了几句,二人目光转向前方石城要塞。
四周雾气动荡,相视一笑,一个从怀里掏出一张巫字面罩扣在脸上,一个从框里抽出一条黑布,绑在腰间镜子上。他们身形瞬间扭曲,
眨眼间,玉辰领着韩凡同出现在原地。
巴眼抖了抖巫字面罩,阴沉的表情露出点点煞气,顶着韩凡同外表的她抬头看向来人。
“嗨呦,开个门也这么慢,道爷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雾气晃动着,高大的石头城寨从中裂开,钻出几个高高矮矮的巫臣来。
其中一个高个子苦瓜脸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玉辰,你们镜子教可比真一门差远了,玄牝他们都摸到要塞外边了,我们居然才知道。”
顶着玉辰模样的骰子面色平淡,边赶路进城边说
“我们镜子教可不是勾结大梁皇室的真一门能比的,再说了你们以为那大梁上京是那么好进出的?”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准备准备,咱们的神仙兵该出场了!让这帮朝廷鹰犬哼!有来无回!”
……
白板14救苦
云泽,要塞。
巨大的石头钉子将三条龙脉钉在倒三角的泥潭中,边缘干燥的土地上,巫祝用人当咒,人连着咒,咒连着人,他们跳着怪异的舞蹈,口中颂声不断。
琉璃色的手拽着三条半透明的龙脉塞到双龙纹铜镜中,玉辰面色平淡地勾起一个愉悦的笑。
“他们派兵家冲锋了,玉辰,咱们一会要出手吗?”
韩凡同扯下脸上的巫字面罩,对准空中的太阳瞧了瞧。
这里雾气很重,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是对于他们这种镜子教的高层,施展神通可不会受阳光影响。
玉辰左右看了一眼,除了法教的巫祝,还有很多其他门派的人,尤其是还有几个明轮堂的书生。正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来。
“当然,一会狠狠打。”
正警戒着,一道眼熟的红袍身影张牙舞爪的挥动着黑色触手,在地面上游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巴眼面罩下的嘴角抽了抽,眼睛稍稍瞪大,这不是李火旺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了??
左右看了看,她发现除了她爹一直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其他人都没发现。
看来是她想错了,这是心素那些神奇的能力…那她也假装没看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