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疾复发
一节牌九硌碎了蠰的朱砂纹。
“……蟪癞?”这骂声才对劲啊,巴眼弹飞他们俩,确定地点点头。
“啊是是是,睡够了睡够了。”才怪啊,好不容易做个美梦,结果不是这边咔嚓一声,就是那边‘遵嘱’来‘遵嘱’去,吵得她直接醒了。
“……?你是……尊主?!”
轿子里,惑业生目光一沉,她疑惑地触碰着眼前的符箓和葡萄,结果手直接穿去,她怎么变成假的了?
这称呼让巴眼脸色一黑,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位……”
“真一门惑业生,见过真生尊主。”惑业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道礼。
“这位道友,敢问这‘真生尊主’的称呼究竟从何而来?”巴眼捏起一颗葡萄,放在眼前瞅了瞅,这不是皇家专供的那紫玛瑙吗?变成司天少监华芙蓉的时候,她吃了不少。
顺手丢进嘴里,嗯,齁甜,还是熟悉的味道
“真生自然是真中降生,尊主自然就是尊主,我等供奉蒙鉴,您身为蒙鉴的过去身,自然就是我等仁慈的真生尊主。”
她确实是蒙鉴心蟠,当初在清风观那顶帽子戴头上后她就知道了,心蟠身为司命的过去,这不是很正常吗,但是尊主是哪门子说法?还有……
“仁慈?”巴眼愣神,用手指了指自己“说我?”
虽然她是好人,但是她也没看出来自己哪仁慈了,该下死手不还是狠狠地打?
想了好一会,她脑子才转过弯来,
“哈哈哈哈哈!这他妈哪个坐忘道编的?还能帮娘们我发展出一个门派来,想让我成仙?呵呵~太会玩了吧?”
听到她这话,惑业生摇摇头。认真地说
“尊主,坐忘道已经死绝了,现在只有真一门。”
“……”看着眼前认真且肯定的惑业生,巴眼双眼一眯,神情古怪地看着那个琉璃色的南风脑袋,将信将疑地想要捏捏胸口的骰子。
嗯?护身符呢??!
目光不善地看着这个幻觉南风,巴眼色彩浓重的右手直接掐住这幻觉的脖子。
“南老三,你把我骰子整哪去了?”那哪是护身符啊,那是她的记忆备份,是她预防犯病的后手啊!
说起犯病,今年是第几年来着……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有人,就没去记。
她能碰到幻觉?!!惑业生瞳孔震惊地的缩紧。
“这就惊讶了?这才哪到哪啊?”
轿子里,巴眼铜镜般的眼睛闪烁着寒光,冷冷地盯着这个惑业生。
“尊主,之前和玉辰遭遇过一场,可能被她偷走了。”
玉辰?
巴眼目光古怪地盯着眼前这个南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玉辰是当初她的道号啊,谁用了她的身份?
突然他看到幻觉南风挑了挑眉,那挑动的幅度和习惯程度都和一个人太像了。
“……骰子?”
“呵呵呵~小傻子,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幻觉南风突然癫笑起来,他那脑袋也从玻璃壳子的南风转成镜子碎片拼凑的骰子,最后定格在一点上。
“我是………”巴眼一顿,她不就是巴眼嘛…还能是………巴眼是谁?迷茫的目光看向他
骰子讥笑着,“在把自己忘了这方面,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随后他语气一顿,加重说到
“白板李道真!”
手猛然松开,身穿紫红色道袍的骰子落下,脚踩在的土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还是这么莽啊。
“我是白板李道真?!”巴眼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骰子。不对吧……她好像…谁都不是,别人叫她巴眼,她才叫巴眼的啊!
“唉呀~不是我说你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不能有点长进?你爹都耍上司命了,你还在这里神志不清。”骰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拉着巴眼一起坐下,
靠着乳白色的钟乳石,巴眼沉默着,带着警惕侧耳倾听骰子的诉说。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想起来没?李道真”
“嘿嘿~想起来了,我不是玉辰,娘们我叫巴眼,是真一门的惑业生。”
巴眼目光和善地看向眼前的幻觉骰子,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她伸出手拍了拍对方,一柄镜子掉在手里。
她看着镜子中那脸色阴沉,形体涣散的玉辰,对方在愤恨和不甘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呵呵~一个个的,都以为真我天道是什么好肉吧,真吃到嘴里,你们还分的清自己是谁吗。”
目光从空旷的荒漠顶上收回,面色发青的白板自嘲着,扭头看向一旁
“呵呵呵~你说是吧红中儿~”
一扭头,什么轿子天空,葡萄符箓都旋转着扭作一团,一柄四方铜镜被她插在脑袋里。
这哪是什么大梁上京,作为一段久远的记忆,她早就死了。
酆都,高大的圆柱之下,一个红色道袍铜钱面罩的身影一脸戏谑地低头看着她。
“呦~这不是小白板吗,终于把自己耍没了?”
挑了挑眉,白板认真看了一眼红中,有意思。
“呵呵~诶呀~同行啊,这话说的,跟你还活着似的。”
嘴角勾起,白板同样讥讽地看着他
……
上京,前往皇城东门的路上。
精致印有四方铜镜的轿子中。
巴眼十分困惑地瞅了瞅自己的手,不对劲啊不对劲。
“怎么联系不上蒙鉴了?”
神色迷茫地看向手中铜镜,里面的自己怎么一会有一会没,一会缺头一会少心脏的,蒙鉴去哪了?
“叮~!”
一个突兀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充满疑惑的脑子里。
“问问大傩?”
无奈地摸索着脸上的疤,这种事大傩肯定知道,但是吧……她是真的不想问大傩那个疯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就疯了,还差点把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她整疯了。
这次应该没事吧?她都醒了,大傩是不是也该醒了?要不……试试?
“大傩,醒着没?”
“擘!”不明意义上下颠倒、冲击五感地低语汹涌而来,仿佛有人把她的脑子抻出来捏吧捏吧抖了抖,然后颠倒顺序后地又重新倒回去一样……
“……嘶”铜镜般的光芒瞬间破碎,
“……”
捂住脑袋,她害怕的抱紧自己,突然她发现有东西在动。
……咦?迷茫呆滞地看着眼前,这是什么…?
她空洞的眼神缓慢聚焦在两张看起来有点眼熟的黄纸片上,好奇地伸出手。
“邎癛鱲?邎癛鱲?!!”蠰和一脸嘲讽的担忧着她。
还是蠰这个老符箓有经验,瞬间蜷起身子将自己弹飞出去。
……
街道上熙熙攘攘,六子开心地抱着一个大食盒走进一家戏楼。
“大夫,掌柜的,饭买好了,订的是凤翔楼的外带。”
四菜一汤放好在红漆雕镂的方桌上,孙柱成正掐着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戏曲,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学别人看戏的样子。
一看六子回来,连忙开心地拉着她坐下
“辛苦六子辛苦六子,老刘快,哎呀!先别看了,吃饭吃饭!我这肚子都能请仙家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哼哧哼哧吃起来。一口菜一口汤。
沉醉在戏曲中的刘福回过神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四条
“呦~妙手回春的孙大夫不仅是个文盲还是个饭桶,六子你可得好好读书。不然连台子上唱的什么戏都不知道。”
六子褪去身上的半身皮袄,微笑着点点头。她有的学呢。
咂摸着小酒的四条眉头一挑,筷子对着七萬指指点点
“啧啧啧啧~六子,巴姑奶奶有句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看,说不好刘掌柜……”说着,他用手挡住刘福的视线,凑到六子耳边
“脑子有问题!”
随后他嘿嘿一乐,不着痕迹地抢走一只鸡腿,边撕咬边为七萬着想地说着
“嘿嘿,你看这样,刘掌柜,为医者宅心仁厚,吃完饭,本大夫给你开个方子,朋友一场,本大夫肯定给你医好喽!”
“呵呵~”
七萬瞪了他一眼,直接把整只烧鸡连盘子一起端到自己这边。十分讲究地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又尖又细地指甲一划,一只烧鸡被断成两半。
一半推给六子,一半自己留着。
头上红盖头一遮,捧起半只烧鸡就往里面塞。
盖头下面嘎吱嘎吱的声音细微而密集。七萬连骨头带肉一起吞咽起来。
戏楼上,正唱了半出的戏子炯炯有神的双眼突然瞥到这边,身子突然一颤,声音有些不稳起来
“君~王~意~气……尽尽尽!”
七萬咬断一根腿骨,不规则凸起地红盖头前后调转,扭头看向戏楼上。
这戏子唱功不过关啊……上京的伶人就这水平?
“嘎嘣。”细密的牙齿磨碎发酥的鸡骨头,随后长长的分叉舌头卷起另一块肉骨头送进嘴里。
台上的吕状元心里着急,不争气地暗中瞪了眼怯场的吕举人。
“这——个——!”
这句唱词的声调明显比正常情况下要重,被他爹提醒的吕举人瞬间惊醒,从当初那台鬼戏的阴影中抽离出来,很快稳住自己的情绪。
“家…贱!妾~何~聊!生——!”
“嘿~这人圆的可以啊!”四条吃饱喝足地剔着牙缝,目光欣赏地看向台上精彩的剧目。
“彩!!”四周喝彩声伴随着银子落地声响起。
七萬也跟着拍了拍手,他能听出刚才那个扮虞姬的失误了,但是对方正好借着失误让唱词更加哀婉决绝,好一个临场发挥!
对于戏曲一点都不懂的六子随大流的拍着手,正思考着去了解一下戏曲的时候,一张眼熟的黄纸片顺着一个路过客人的后腰飞了下来,它焦急地咬破六子的耳垂
“快去皇宫东门,她又犯病了!”
迷茫的六子目光一凝,瞬间拍桌而起,一手拎一个拽着他们就往戏楼外走
“孙大夫,掌柜的,快走!”
李道真28旧疾复发
……
“诶呀诶呀,六子慢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六子一脸焦急和凝重
“白板老大她犯病了!咱们得把老大的记忆分身送到东门去!”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被白板老大分了一个分身,但是孙柱成和刘福的分身被骰子之前拿走了。
只剩下她身上这张分身了,这可是白板老大最后的后手了!
“你先别急,蠰,你确认这次真的是白板老大她吗?不是骰子耍出来的假货?”
被拽着跑的四条一改以往嘻嘻哈哈的态度,沉稳冷静地看向这张通讯符箓,他知道这群‘他者关’有他们自己的法子可以分辨真正的白板。
蠰郑重地点点符身。
“擳白板麂惛莸紎!”
意义不明的话语落进六子耳朵中,“只有记得他们的名字!”
确实,只有白板老大能记得他们叫什么,甚至曾经他们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白板老大还记得。他孙柱成,七萬刘福还有六条。
六条特殊一些,她主动放弃了牛丫那个名字,现在只是六条,但是直接称呼不好,所以用六子称呼。
“好,我们相信你。老刘!”
面色冷静严肃的四条改被动为主动,让六子松开他们俩,他拍了拍七萬,七萬瞬间会意,手中敲鼓,口中唱起请神调。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麻鹊老鸦奔大树,家雀鳖股奔房檐哎,小屋断了行路难,十家到有九户锁,还剩一家门没关,烧香打鼓我请神仙了哎~~”
“老神仙呐~兵贵速,唤得好马赴堂前诶~~”
红盖头下七萬的脑袋瞬间支出许多尖锐之处。他的身体也跟着扭动变得高大,四肢着地,他叼住六条往背上一扔,随后叼起四条手脚并用奔向皇城东门。
……
苦恼费解地摇摇头,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半空中的黄纸片,刚才还是两个来着,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你是…叫……吧?”
“奇怪…我好像…记得…你?”勉强地谄媚笑着,裹住了她戳来的手指头。
“嗯?”这是……在干什么?
“哒!”紫红色绘着四方铜镜图案的轿子落下,将她的动作打断。
她一只小手按住轿门,头顶着轿帘掀起一条缝,目光迷茫地从缝中溜出去,打量着这些陌生人。
她这是去哪?还有…她是谁啊?
身为下官,轿夫不能与上官对视,内侍官同样如此,虽是一拥而上迎了过来,但都是恭敬地低头拱手。
“探首大人,皇宫到啦~”
“司天监大人和国师大人正等着您呢……”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