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偷人
她不在乎自己。
那一晚她去找林陆的时候,她就做过出卖自己的打算。只要能达成目的,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不会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女人。”然而林陆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他穿上衣服背对着她戏谑道,“那会让我怀疑自己的魅力。”
“……”
她其实明白没有魅力的是她,她的身体和她的心背道而驰,明明已经决定豁出一切,可她的身体却抗拒着牺牲。
“阎欣然。”虽然她看不见林陆的表情,却能听见他魅惑又喑哑的嗓音,“穿上衣服吧,别勉强自己了。”
“我没有勉强自己。”
她的逞强惹来他的轻笑。
“你的身体都比你诚实。”
是,她从不否认这一点。
坐在儿时坐过的沙发上,她仰视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这个叫“何书”的男人和那个人做着相同的工作,尽心尽责地为这个俞家奉献着自我。
然后到头来连命都没了。
她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不值,她只知道自己很后悔为什么没在那个人死去前告诉他,她不是故意说出那样的话,在她心里,他就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所以啊,她不会原谅夺走他的人,更不会原谅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俞家。
哪怕下地狱,她都不会原谅——…
“太太的表情都没变呢。”何书俯视着面不改色的她,长指撩起她披散开来的一缕秀发,“但你的眼神里有恨意、怒意。”
“是吗?”她笑眯眯地说,“任谁忽然被关住都不会太高兴吧?”
“你的恨意还有怒意不是在针对我。”他像看穿她一般,直截了当地问,“太太,你恨的人是不是老爷和少爷?”
“我恨他们做什么?”她神色自若地反问,“他们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继子,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太太你或许骗得了老爷和少爷,但你骗不了我。”他紧盯着她,丝毫不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骗不了何管家是因为你和俞枫、俞天不一样,还是因为……”她故意顿了顿,慢道,“你和我一样?”
闻言,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太太果然爱说笑。”
“这次我没在说笑呢。”她收起笑容,“我说过我对你没有兴趣,我希望你也别对我起什么兴趣。我们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不嫁入俞家,我们确实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与冰冷的语气相反,他不甚温柔地握住她的发尾,香软的发丝与他的十指纠缠在了一起,“但现在太太很碍眼呢。”
“碍眼?”她重复着他的用词,轻轻地说,“其实你是怕我日后生下俞枫的孩子,不,是俞氏真正的继承人吧?”
俞天再怎么样都不是俞枫的亲生骨肉,要继承俞家必须是俞家自己的血脉才行。俞天对那些觊觎俞家财产的人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可她不一样,一旦她有了俞枫的孩子,那么整个俞家都可能落入她孩子手里。
而何书没反驳她的话,他好似默认了他针对她是因为俞家的继承权。
“何管家你的野心,不,该说是胃口真的不小呢。”她不知是褒是贬道。
“我还以为太太会认为我是痴人说梦呢。”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的水眸,轻嘲地弯了弯唇角,“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居然妄图干涉起主人家的事儿,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呢?”
“那我一个小小的孤女嫁给堂堂的俞大总裁,原本不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吗?”她若无其事地拿自己举例,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俗话不是说‘有梦想总是好的,没准哪天就实现了呢’你说是吧,何管家?”
“是,我是真不明白太太用了什么手段,让老爷、少爷围着你团团转。”他把她的长发放到鼻前嗅了嗅,属于她的香气犹如雏菊般淡雅又如桃花般明艳。可她再怎么香怎么美,值得俞家两父子为她反目吗?
阎欣然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脸,迎接着从上方投下来的滚烫视线。
“太太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呢?”他松开她的秀发,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慢慢伸向她的衣襟……
就在这时,一块小石头冷不防地从窗外飞入屋内。有棱有角的石头擦着何书的脸颊而过,精准无误地砸中旁边的书柜,发出“咚”的巨响。
“……”
何书停下动作地走到窗边,他望向窗外似乎没找到扔石头的人。
待他再转过身时,原本坐在沙发的人儿已然不见。
长指摸了摸被石头划伤的脸颊,他笑得比之前还要危险。
“跑得真快呢,太太。”
她刚离开洋房准备穿过小树林往主屋走去,还没走几步就撞见了仿佛早早等在树下的俞天。
那张阴沉沉的俊颜和几个小时前她见到的一样,疏离又冷漠。
见她步履匆匆地走出洋房,他扬起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微笑:“在新婚第二天就这么急不可耐出轨了?”
她不想搭理他地径直从他身前走过。
然而他一把拦住了她。
“我爸真可怜呢。”他幽暗着眸光打量着头发微微凌乱的她,忍不住开口讥嘲道,“他在外辛辛苦苦工作支撑着这个庞大的家业,而他的新婚妻子却和管家独处一室,不晓得做了什么……”
听到他的嘲讽,她不怒反笑:“我说俞少爷你自己吃味就吃味,能不能别把你爸搬出来。”
“我吃味?”他冷哼了一声,“阎欣然你不会以为你对我做了那些事之后,我还对你抱有什么感情吧?”
“你没有吗?”她低头看向他拦住自己的胳膊,意有所指道。
“没有。”他粗哑着声音道,“在你嫁给我爸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特意从主屋跑到这儿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和我之间什么都没了吗?”她抱住双臂,从容地睨着他。
“我是为了警告你,别以为进了俞家的门就能肆无忌惮地给我们俞家抹黑。”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尤其是顶着俞家女主人的名头偷人。”
“偷人?”她欲抽回手腕,却发现他暗暗用了劲,这摆明就是不想放过她。
“对,偷人。”他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洋房,“你可能不知道上任管家就是与我爸的母亲,那位夫人传出过绯闻,然后才被辞退又发生了意外。”
“他们是这么和你解释的吗……”她声若蚊蚋道。
“你说什么?”他微微皱眉地看着突然低下头的她。
“我说我即使要偷人也不会偷管家。”她抬起那张清丽的娇颜,纯真又妩媚地对他浅浅一笑,“我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你想偷谁?”他干着嗓子问。
“你觉得……”既然挣脱不了他,她索性反客为主地靠近那张冷冰冰的俊脸,仰头贴着他耳朵轻吐气息,“我想偷谁?”
他被她的话烫到般蓦地拉开她,阴鸷的双眸死死盯住眼含笑意的她,此刻的她既娇美又勾人。
她是存心的。
纵使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这个女人有多么残忍多么无情,但同时他不得不承认阎欣然对他存在着巨大的影响力,而这影响力不随他的意志而改变,且一时半会儿消退不了。
“阎欣然,一切都晚了。”他松开她的手腕,避开她视线地冷然道,“就算你现在改变主意来勾引我也太晚了。”
这话倒是不陌生。她看着转过脸的俞天,忽然有点心疼起这个男人。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到现在都以为她嫁给他父亲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她和他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男女之间的问题,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阎欣然既然你已经是俞家的女主人就做一个女主人该做的事……”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她拉起手按向心口。
当手掌触碰到她柔软的胸口时,他微微一怔,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紧接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嗓音。
“小天…你做什么呀!你快放开我!”
她…在说什么?他更加迷惑地看向变了脸色的她,明明是她把他的手拉过去……
很快,俞天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一股强大的外力从他背后袭来,使他狠狠地摔到了一边。
被摔蒙的他,愣愣地坐在地上,仰视着掠过自己拥她入怀的黑影。
这道黑影他很熟悉,非常熟悉。
那是他喊了十多年“爸爸”的男人。
俞枫搂住哭得梨花带雨的阎欣然,冷冷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儿子”,好似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爸爸我……”
“滚。”
俞枫只说了一个字。
但够了。
俞天哑然失笑地从地上爬起身,他看了看俞枫,又看向他怀里我见犹怜的小女人,那一刻他不止看清她的面目,也看清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阎欣然,算你狠。”
狠吗?
埋首在俞枫胸膛前的她勾了勾唇。
她只不过在教俞大少爷一个浅显的“道理”——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