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婴儿塔6
那条道通往山上。
白骞好奇地问鄢学峰:“你娘这是要去哪啊?山顶上有卖菜的?”
鄢学峰脸色很僵,“今天估计办不成了,走吧,先回去。”
回到他家里,鄢学峰待了没多久,就要出去。
临出门前问白骞说:“小师傅,你们有没有忌口的?”
白骞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狗东西是要进县城去买吃的。
云鹤不能吃牛、狗、大雁和乌鱼。
鄢学峰复述一遍,就走了。
门沟村的天灰蒙蒙的,地是土黄土黄的,山上光秃秃,连个破树都看不见。
这院里前面劈出个方方正正的小菜地。
这个季节,菜没了,花也枯了。
只有那两棵梨树上挂着数不清的果子,软塌塌的,颜色看起来也不新鲜。
听鄢学峰说,那是冻梨。
他说那是山里最不值钱的东西,给狗,狗都不吃。
白骞在院里看天看地打发着时间,余光一瞥,又瞅见招娣那个小丫头蹲在地上,在看着什么。
他走到与后院一门之隔的墙那,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长相很娴静的女孩,眼睛很亮,两个大大的麻花辫子,穿着花衬衣,抿嘴笑着,挤出两个可人的梨涡儿。
白骞就问:“这是你姐姐吗?”
招娣被他吓了一跳。
白骞赶忙道歉。
招娣防贼似的,看也不看他,就握着照片往大门跑掉了。
“诶?你去哪儿?”
那丫头一溜烟儿没影了。
白骞徒留在原地发起了呆。
有点失落,才要回堂屋呢,就听见后院那房里传出个声音,“安慧……安慧……帮妈妈……倒点水……”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安慧应该是招娣的大名,可这孩子经过刚才一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白骞忙找了水杯,倒了温热的水过去。
他一心想着要把水端过去给安慧的妈妈喝,就忘记自己是外人,要避嫌这一说了。
那屋子虽说又小又暗,但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的,床上躺着的女人虚弱到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骞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她硬撑着头,喝了一口,然后吃力地摸上白骞的手,“妈妈没事慧儿……”
她手凉凉的,又硬又粗糙。
白骞一撤手,她跟着就睁开了眼,神情一怔,眼神里透着慌张。
白骞忙解释道:“你别怕,我是……鄢学峰的朋友。”
本来要说是鄢学峰请来抓鬼的,但又觉得这样说怪怪的,就又改了口。
女人这么一睁眼,白骞才从她眉眼看出,原来安慧手里照片上的人就是她。
可此时床上的人和照片里的,俨然两个世界的。
女人的眼神里是麻木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哦,是学峰的朋友啊,真不好意思,我……让您受麻烦了。”
女人很聪明,一下猜到她婆婆和丈夫都不在家。
孤男寡女,虽说年龄差很大,但毕竟还是要避嫌,就道:“多谢您了,堂屋里有火炉,您去那里,暖和点儿。”
白骞也不方便再待下去,把水杯放到凳子上,再把凳子摆在她床边,转头要走出时,却见她硬撑着起来,道:“……小兄弟,能……再给我帮个忙吗?”
白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像是被躲在黑暗里的恶魔抓着胳膊一样,有气无力地道:“村东头……李二婶子家……她给我留了夜来香的种子……烦劳你明天下午帮我去拿……好不好?”
她眉间紧簇,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是白的,投向白骞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白骞不知道这花种子对她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这么一件小事委托给他这个外人,终是不忍心拒绝,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女人又道:“别……跟他们说,拜托你了。”
随即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下隐没在了黑暗里。
晚上的时候,吃过饭,鄢学峰问他娘有关前几个孩子的去处。
他娘脸色一变,也不管白骞他们在,就劈头盖脸地道:“你问那些做什么?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记不清了。”
鄢学峰只跟他娘说白骞他们都是一起做事的朋友,并没有提起“闹鬼”的事情,显然不想他娘担心。
可下午庙里那一趟,老和尚的意思明摆着是,没有尸骨,就不能超度。
也是没法子了,鄢学峰只得先请白骞他们回东屋休息,自己再跟他娘磨嘴皮子。
白骞在第一关时,跟慕云卿学了“纸鹤通灵”术。
这个道术可以用来和人异地联系,也能用来听别人讲话。
回到东屋后,他随便找了张纸,叠了纸鹤。
咒语一念,那纸鹤就朝堂屋那边飞过去了。
云鹤好奇地凑过来:“你这是……?”
白骞嘘了一声,片刻后,就听见鄢学峰的老娘生气地道:“今天那个也被我丢婴儿塔啦?怎么了?要跟自己亲娘算账吗?”
鄢学峰道:“哎呀,娘你不懂……这事儿怎么说呢?反正不是怪你。明一早,我就把那些骨头挖出来去。总之,娘你就别管了。”
停顿片刻,又道:“娘……她生不了儿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要是别人能生,那万一有个孙子,你要不要?”
鄢学峰娘哼了一声,“你可别胡来啊,当我不知道东屋那个是个什么货?你要疯,外头疯去,娘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十里八乡都戳我脊梁骨说三道四,你让娘还活不活啦?”
叹了叹气,又道:“你那媳妇儿也是个不争气的,怎么就怀不上个儿子呢,唉,造孽。”
第二天一早。
白骞他们跟着鄢学峰来到了一处山上。
山上光秃秃的,有些地方长着枯草,有些地方寸草不生。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一片,风一阵儿接着一阵儿。
白骞他们正走着,就听见远处传来很瘆人的哭声。
鄢学峰扛着铁锹,听见动静,立马停下了脚。
他不敢往前走了。
云鹤道:“怕什么?应该是刮风的声音。”
白骞摇摇头:“不……更像是婴儿的哭声。”
鄢学峰惊恐地睁大着眼睛:“不可能!昨天那孩子在家里就给我娘捂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