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婴儿塔5
白骞打算等吃完饭，就和云鹤找个庙，把那几个小鬼带到庙里，让和尚超度去。
赶巧，门沟村的村西头有个山。
山的半腰呢，就建着个小庙。
庙里供着观音、财神、地藏菩萨，有个老和尚打点着庙里的一切。
据鄢学峰老娘说，这庙是他们这里方圆百里内最灵的庙，香火很好。
她昨个去拜了送子观音，儿媳妇就要临盆了，就盼着菩萨能给她家送个大胖孙子来继承香火。
鄢学峰的爹死得早，她这个当娘的守寡，侍奉公婆，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孩子养大。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也不用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上心。
儿子倒也争气，虽然学没上过几年，但有生意头脑，头些年，家里是苦些，但这几年，儿子做了生意，挣了钱，给家里盖了房，她这个当娘的也在村里终于抬起了头。
哪哪都好，就是鄢学峰都40的人了，还没个儿子。
这可愁坏了她。
儿媳怀头胎的时候，她这个当婆婆的从儿媳怀孕到生，日日夜夜操心，觉都睡不安稳。
好容易等着“瓜熟落地”，结果却是个丫头。
唉……丫头就丫头吧。
但愿这胎是个男孩。
不然，她死都没脸下去见他们老鄢家的列祖列宗。
鄢学峰老娘客套着道：“师傅们，别嫌家里寒碜，原是要煮肉的，可，家里儿媳妇就要生了，离不开人。”说罢，很是抱歉地笑着，将桌上的菜往白骞那边推了推。
她孙女坐在门口吃饭，白骞怕冻着这孩子，就道：“叫小孩儿进来吃吧，外头风大，别冻感冒了。”
鄢学峰老娘笑笑：“没事，山里的孩子没那么金贵。”
见白骞坚持，才道：“盼娣……盼娣？进来吃饭。”
外头的丫头没进来。
鄢学峰老娘脸上挂不住，就出去叫她，“你这孩子，奶奶叫你，听不见？”
盼娣碗里的饭基本没动，都凉了。
这孩子脸颊通红，蔫嗒嗒的，见人也不说话，就只低着个头一下一下扒着碗里的饭。
白骞过去，摸了下她的手，树干皮一样皱皱巴巴，又像冰块。
那孩子被他一摸，吓得往后一撤手，碗差点儿掉了。
白骞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愣了一愣，搬个马扎放在炉子旁边，“坐这吃，暖和点儿。”又往她碗里拔了点热菜。
没一会儿，鄢学峰拿着碗进来了。
他老娘道：“给送过去就行了，怎么呆那么长时间？快来，娘给你把饭重新热好了，趁热吃。”
鄢学峰“嗯”了一声。
他老娘又催促招娣道：“快吃，吃完了，去看看你娘要不要添饭。”
招娣随即把碗放在地上，走出去了。
才走一会儿，招娣的哭声就从院子里面传了过来：
“奶，快来！娘肚子疼！”
鄢学峰老家的院子是分前院后院的，他老娘住在前院，媳妇儿住在后院。
白骞一听就站了起来。
鄢学峰一口一口吃着桌上的菜，毫不关心道：“小师傅，咱们吃咱们的，没事。”
又头也不转地道：“娘，估计是要生了。”
他老娘也道：“算日子还不到啊，前个天也叫了肚子疼，后边我水都烧好了，她又不疼了。……你这媳妇真……”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看了一眼白骞他们，就把后面的一截话咽了回去。
“唉……我去看看去。”
这堂屋离后院也不远，但就是听不见任何动静。
电视上女人生孩子时都疼得死去活来，嗷嗷大叫。
可这会儿子，白骞只听到招娣那丫头的哭声，还有鄢学峰他老娘的数落。
“哎唷，你还真是害人啊！早不生晚不生，偏家里来客人生。”
“咬住了，让人听见，我老脸可丢不起。”
“谁生孩子不疼啊，我年轻时前，生完学峰，他奶奶可一天都没管过我。你多好，我前前后后地忙。”
“招娣你这丫头就知道哭哭哭，去把开水，铁盆子都拿过来。快去！”
招娣脸上挂着泪水，跑进这边堂屋，提着开水要走。
那开水壶很大很重，白骞担心她会烫伤，就手落在提手处，“走，我帮你拎过去。”
招娣不撒手，怯生生朝鄢学峰看了过去。
随后，推了推白骞，两只手提着开水壶小碎步快速朝后院去了。
没一会儿，就听见她被奶奶骂了，“真是笨丫头，水盆，剪刀，都拿过来。快点儿，再慢了，你弟弟就冻着了。”
鄢学峰饭也吃好了，望着白骞碗里没吃完的饭，笑了笑：“吃不惯是吧？等会儿，办完正事，咱去县城里吃。”
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脚步一溜烟儿出了门，眨眼工夫，就拉着苏钰红来到堂屋，“走吧，师傅们，咱早早去，也好早早去县城好好吃一顿。”
白骞气得头顶冒烟儿，完全不给好脸儿，坐在炕沿上冷冷地道：“先把价钱谈好了，再说吧！”
鄢学峰愣在门口：“什么价钱？”
白骞指着苏钰红，道：“驱她身体里小鬼的价钱。”
鄢学峰松了一口气，“我当什么呢！你说吧，多少？”
白骞狮子大开口道：“一万。”
他其实真不想再帮这个畜生驱鬼了。
原打算，这人一叫贵，就撂挑子走人。
哪想到，鄢学峰想了片刻，就答应了。
87年的一万块，可不是笔小数目。
而鄢学峰像是担心白骞变卦似的，直接从东屋那边拿了一个袋子过来。
袋子里是厚厚一摞钱。
他把钱塞到白骞手里，“赶紧收起来，可别让我娘看见。”
白骞把钱又塞给云鹤，让他藏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收好。
几个人这便开着车往那个小庙去了。
其实走着就能去的，可那个人渣鄢学峰不知道是要显摆，还是心疼他的小三，硬是把车开到了庙门口。
进到庙里，给老和尚给了供养。
老和尚听说要超度，就拿来排位、骨灰盒、和一张黄纸，慈眉善目地道：“把亡者的名字写在这黄纸上，骨灰装这盒子里，你们就可以走了。”
鄢学峰登时就傻住了，茫然无措地看看白骞。
白骞手里牵着四个小鬼，跟着也是一愣。
云鹤赞同老和尚做法，点点头冲白骞道：“是得这样。”
“…………”白骞叹叹气。老大哥你就不能早说？！
无语一阵，又冷眼朝鄢学峰看了去。
鄢学峰直摆手，“我可不知道她们给埋哪儿了。”
白骞问那老和尚能不能先写名字，把排位先供了。
老和尚还未答，鄢学峰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又道：“名字就没起。”
从庙里刚出来，就看到鄢学峰他老娘。
她穿着藏蓝色的布衣，臂上挎着个菜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长枕巾。
看见白骞，老远就躲闪着朝一条小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