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B
在风的作用下，迷雾变得浅淡。透过灰雾，杨午野隐隐能看见智真大厦的楼顶天台。大鸟不知为何也停止了动作，她得以喘息片刻。
经过昨晚跟雌蛛的干架，杨午野身体素质有了明显的提升。这只大鸟虽然同样体型巨大，但还没达到雌蛛的地步。她认为可以与大鸟正面纠缠一会。
大鸟蓦地感知到一束危险的目光抓住了自己。
狩猎者身份还不至于互换，但猎物已经迅速生长出战斗的意志。
杨午野讨厌成为实验的小白鼠，讨厌作为猎物被盯上的威胁感，她排斥一切被别人完全掌控的支配感，她更偏向于主动出击。
阴风律动的节奏是有规律的。杨午野在车窗玻璃上轻轻敲打着节奏。
黑色大鸟只愣了那么一会，转瞬间扇动翅膀更快，准备再次向小车袭击！
杨午野再次一脚踢开车门。
街道疯狂旋转的灰雾比她想象得更恐怖。
粗质的颗粒剐蹭裸露在外的皮肤，迷尘中，杨午野把士兵的金属头盔戴上，保护好眼睛。
杨午野的弹跳能力明显提升，王宇解释说这是雌蛛异变对她产生的影响，但过了一夜这附带的弹跳力丝毫不减，甚至在此刻巨大的危机中，隐隐有提升的意思。
借助蹬脚的冲力，杨午野侧翻上车顶。
车顶之前被黑色大鸟啄出一个深坑，现在正好能够稳住她的平衡。
回想昨晚，她用匕首刺穿雌蛛时不可抵挡的决心，实在是奇怪得坚定。似乎潜意识里，她确信它将死于自己之手。这是如同宇宙真理的必然。
现在杨午野蹲在灰雾急旋的车顶，手里紧握着手枪，她紧盯着黑色大鸟，血液再次在脉搏里兴奋地跳动，急促的心跳给她带来与杀死雌蛛时，如出一辙的信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信心实在奇怪，但杨午野没心思去研究它。
黑色大鸟被这种坚定的眼神钉在半空。
它似乎动弹不得，徒劳地看着杨午野举起手枪，徒劳地看死神的子弹破开灰雾，直抵自己的翅膀。
杨午野第二发子弹瞄准的是翅膀下的红纹。
子弹破开灰雾，刺向红纹的瞬间，弥漫于整条街道的灰雾旋转着冲进翅膀里，如同巨型的抽水马桶的漩涡。
黑色大鸟一下被胀得很撑，它难受地嘶鸣，掉下一根紫色的羽毛。
杨午野敏锐地察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果然有信号了。
黑色大鸟不甘地瞥了一眼杨午野，它挥翅欲走。
杨午野抓紧时机，再次向它开枪，指向泛红的尾羽。
大鸟侧身避开了这发子弹。
杨午野一击不中，并没有意外，她早预判到它的躲避姿势，直接从车顶一跃而起，跳到了大鸟的背后！
这一次，轮到大鸟被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了。
杨午野向大鸟俯冲而去，手枪连续对着尾部羽毛射击。发现实在打不断羽毛之后，她扔掉手枪，伸出双手，借地心引力拽着奋力挣扎的大鸟向下猛砸！
大鸟在地面砸出一个直径十米的深坑。同时，几束激光枪也指向了它的大脑袋。因为戴着头盔，杨午野并没有受多少伤。
灰雾将将散去。
杨午野骑在晕头转向的大鸟身上，她这才抬起头，与一圈整装待发的武装士兵对视，有些发懵。
翁焦抗着冲锋枪站在领头，见到她还算完整，向通讯器简短汇报几句，随后挂断。几十辆闪烁警示灯的车包围住杨午野，晃眼的灯光闪得杨午野眯了眯眼睛。
翁焦一见到杨午野便开口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杨午野说，“但是膝盖用力过度，现在有副反应。”
现在她弯曲小腿时，隐隐有些疼。
翁焦看了眼，又问道：“灰雾怎么产生的？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的枪口对准了杨午野身下的大鸟。
杨午野站起身，单脚轻巧地跳出深坑：“这只大鸟一直试图攻击我们，它扇动翅膀产生灰雾。负责驾驶车辆的士兵被精神干扰，在半途下车，应该在之前的街道，你们快去找找。”
翁焦偏过头，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便冲进了空旷的街道。
他放下冲锋枪，走近深坑，扫了眼深坑里被摔得昏迷的大鸟。
光幕眼镜显示黑色大鸟等级为b。
不需要翁焦指示，另外三个人便训练有素地将大鸟围住。他们明显不属于武装士兵那一批人，林间溪也在里面，她向大鸟注射了一剂澄清药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
“它跟昨晚的雌蛛很像。”杨午野取下头盔，交还给他，试探开口。
翁焦接过：“它们同属于恐惧症实体化生物，已经畸变了，具有非同一般的生理特征和强攻击性。”
“这些畸变生物……似乎很喜欢攻击我。”
“是的。”翁焦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免疫者的原因。”
杨午野沉默了。
她回想起“李思琦”的话。
——他们啊……有的去见上帝了，有的去西天了。
杨午野顿了一下：“这是世界性范围的传染？”
“是啊。我们任务艰巨着呢。”
翁焦这句话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沧桑。
“不过你还算幸运。”翁焦说，“畸变生物有评级，昨晚的雌蛛虽然是a级，但好歹在我们监控之下，今天你遇到的是只b鸟。”
杨午野总感觉对方在说脏话。
“与畸变生物对应的，能力者也有综合评级。”翁焦示意杨午野跟着他去智真大厦，“正好，你也应该来测测。”
他打算离开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膝盖受伤，还能走动吗？”
“有点勉强。”杨午野实话实说，她好奇地四周看了一圈，“昨天的轮椅还在吗？它确实蛮舒服的。”
翁焦微妙地看着她，过了会，他无奈地叹气，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找人带了轮椅过来。
他懒洋洋地推着轮椅走到杨午野面前：“坐上去吧，大小姐。”
杨午野心安理得，替他回答：“你的荣幸。”
翁焦冷笑一声。
智真大厦的守门人仍然是昨天杨午野看到的烤肉店女老板。
她一丝不苟地重复：“通行请扫描。”
翁焦照做，将杨午野推进冷淡的走廊。
杨午野以为检测能力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几十个守卫兵严阵以待，厚重高科技感的实验室内，精密运作的仪器走着数据——
结果翁焦让她把手放到小石台上。这些是走廊两道放置着灰扑扑的小石台，在此之前杨午野只当是防恐部丑陋审美的装饰品。
她努力说服自己，认真地打量奇形怪状的石台。
原来小小的石台竟然暗藏玄机吗？背后连接着科学家的秘密实验室或者基地之类的？果然小石头不可貌相。
翁焦随意地指了个看起来好点的：“就这个吧。”
杨午野便触摸上冰凉的石台。
过了片刻，石台“哔——”了一声，短促得跟翁焦一样说脏话。
“你的等级为b。”
翁焦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然而杨午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结束了？
就这？
神秘高级的检测室？精密电子的监测系统？
一个丑陋形状的石台？
或许是杨午野眼神过于震撼，翁焦摸了下鼻梁：“你别不服气，照理说你能力确实不止b级，但你觉醒的能力太弱了，跟别人附带的异能差不多……这是综合评价。”
杨午野开始听得发懵，到后来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
她心情复杂地抚摸石台：“你们的审美真是独特。”
“啊？”翁焦不明所以，但还是接受小同学突如其来的感慨，“谢谢你的赞美。”
“不客气。”杨午野说，“以后我能够随时摸石台吗？”
翁焦客观地说：“如果你有那么闲的话。”
“我有两位同学，你好像也认识。一个叫做闫毕，另一个叫陈庭风，他们等级是多少？”
“这你得问他们，我不能透露。其他人知道他们身份的也不多，他们将以蛊虫计划筛选出的身份进入防恐部，记得保密。”
“好的，那他们也是防恐部的实习生吗？”杨午野挂上了和善的微笑。
翁焦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扒了别人马甲：“去年加入的，昨天才下发任务。”他看了杨午野一眼，“你不知道？”
不过杨午野显得很平静：“知道一些。”
话里话外都透着敷衍。
除开他们第一次见面，翁焦与杨午野的几次交谈，总是暗潮涌动，针锋相对，今天两人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还是头回。
翁焦心情不错，有兴致闲聊：“正好你们互相认识，有个照应。”
“如果你们不再出昨天那样的意外，他们才能活下来给我照应照应。”杨午野收回抚摸石台的手。
翁焦以为对方又要借题发挥，他都快习惯于迎接她犀利的指责和暗讽了。
“但是只有经过这种训练才能足够强大，维护社会秩序。”杨午野非常认真地望向翁焦。
“我会尽快调整心态，做好这样的觉悟。”她居然看起来很诚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