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冥雾鸦
翁焦见过许多这样坚定的眼神。
在熊熊的火光中，或者在滔天巨浪里，冲锋陷阵的人义无反顾地冲进危机里。他们有的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有的是稚气未脱的孩子，拼了命的速度，却是坚定地奔向死神。
现在，这种视死如归的眼神出现在了面前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身上。
翁焦静止片刻，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似乎在嘲讽她能力不大想得倒挺多：“你一个实习生，这些事还轮不到你们去做。”
杨午野看着他说：“如果有那么一天。”
以目前生物共生所和防恐部的情况分析，基本的武装力量足够，可是异能者太少。就像迫不及待开启的蛊虫计划。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翁焦比杨午野更清楚现在的异能者数量。
他沉默了。
杨午野轻笑：“我被招进来，不就是为那天作准备吗？”
她不傻，昨晚和今早，她早就已经在生死之间游走了数次。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安宁平静的表象下，是腐烂沸腾的污水，它们来势汹汹地向美丽新世界伸出爪牙。而在颠簸的海浪上，需要英勇的水手挥舞船桨迎击风浪。
现在杨午野就拥有这样一个船桨。她也必须成为这样一个水手。
“我们去训练吧。”杨午野率先开口，“我得尽快提升实力。”
她忽然想起什么：“既然我是免疫者，是不是血液里有抗体之类的，能够抵抗这种恐惧症？”
翁焦：“在你之前共有四名免疫者，按时间分别出现在南非，奥地利，美国和丹麦。这四个国家只有美国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发现了免疫者，并且对他进行了详细缜密的检查，结果却显示没有异常。他们保存了血液，可惜无论创造怎样适宜的外界条件，血细胞在三天内会失活。”
换句话说，没有发现抗体，无法保存细胞，目前没有研究手段能进行后续的生物化学分析。
“在我之前的四个免疫者……他们是怎么死的？”杨午野问。
翁焦收起懒洋洋的姿态，他严肃地看着杨午野：“你最好不要寻找这种问题的回答。”
“为什么？”杨午野不解，“我明明可以更好地准备突发的危险。”
翁焦低头，深深地盯着杨午野：“他们跟你一样，打听到了前人的死法，然后都做好了针对性的准备……身边也是层层护卫看守，几乎寸步不离。”
“但是呢？”杨午野的声音很轻，怕惊扰到什么。
“具体我不能跟你透露，你只会死得更快。”翁焦推着她进电梯，他扫描过人脸，按下二十层，“因为这些免疫者……他们最后都是死在了自己所做的保命措施上。”
“所以我们要保护你，但是并不能出现在你周围。”翁焦语气很阴沉，“一旦察觉有特殊的防备，攻击便来得离奇，具有极强的针对性。”
简直难以置信。杨午野莫名想起量子力学里不可观测的粒子。
“总之，无论用什么方式进行特殊高强度的安全保护，最后的结果只有死亡。”翁焦说，“不过前四个免疫者也提供了一些东西。研究院的人综合统计数据，整合出了一份安全性量表，你周围的保护力度就在理论的保护阈值之下。”
杨午野再次感受到了某种恶意。
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装置，最后竟然成了导致死亡的致命危险。
攻击的指向很明确，也无不体现出背后操纵者的傲慢。
“真够自大的。”杨午野说。
翁焦颇为赞同地点头。
这种时候他们难得统一了意见。
电梯门开，又是一道走廊，两旁皆放着奇形怪状的丑陋石台。
他们面前的大门上挂着金漆的门牌“2120b”，下面一行正楷小字“档案库房”。
“我记得我的实习内容是找出你们的叛徒。”杨午野说，“我现在应该去训练。”
翁焦带着她进了档案库房：“不急，等蛊虫计划结束再说。先来给你配基础设备。”
杨午野不解：“李思琦已经离开了。”
“万一剩下的人还能觉醒异能呢？有一个是一个。”
档案库房并不像档案馆，房间很大，但是没有档案柜。光洁的墙壁上是巨大的光幕，一行行数据流密集地滚动，蓝色数字不停闪烁。在光幕周围，玻璃柜储放着庞大数目的电子手环。
它跟杨午野之前在运动会佩戴的完全不同，看上去功能更加强大。
翁焦按下某处的按键。
角落里忽然射出一束红光，墙壁的巨大光幕随之转换影像，杨午野惊异地在光幕上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自己。
光幕居然还拥有高清摄像头的功能！
她有意识地移动，根据光幕的投影迅速确定了拍摄的角度。
她向上看去，天花板隐蔽的角落里，针孔大的镜片正反射浅浅的光。
翁焦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习以为常，他镇定地对玻璃柜说话：“实习生杨午野，申请配置基础设施。”
瞬时，一道冷厉的白光自上而下地扫描过杨午野。
光芒刺目，杨午野眯了眯眼。
“面部特征确认……”
“基本体型确认……”
“身份信息确认……”
杨午野看见光幕上自己的右上角，一行行数据不断地刷新，底下不知何时出现了加载一半的进度条。
等到进度条加载完毕，其中一个玻璃门应声打开。
翁焦弯腰取出里面的手环，递给杨午野。
手环的显示屏类似一个普通的石英钟表，跟寻常的手表没有不同，但腕表明显有所不同。
“一会可以选择你喜欢的装饰，遮掩它的外观。”翁焦教她，“你先录入指纹。”
杨午野照他的指示做了。
“手环能够通讯，显示精神值，环境检测，配置有定位系统，安全保护系统，档案库系统……还有一些，你慢慢熟悉。”翁焦说。
“我记得你之前跟别人通讯似乎都有专门的通讯器，例如对讲机？”
翁焦很平静：“那是伪装。你以后也必须伪装成一个普通人。这就是为什么必须要装饰手环的原因。”
杨午野懂了。她接着问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档案库系统是什么？”
“一个公共档案库，已经用了二十年，后来我们将它从这间房子复制到手环上。所有异能者的人员档案都存放在这里，当然，权限足够才能查看详细信息。”翁焦为了方便解释，将手环的档案库系统投影到墙壁的光幕上。
光幕上显示出一个等人高的排行榜。第一列是排名，第二列是依次减小的数值，第三列是档案序号，第四列是档案名称，有的打上了“”的未知符号，有的则是一串无序的数字。
排行榜的第一便是【01】档案。
似乎是察觉到杨午野疑惑的表情，翁焦适时开口：“这是所有异能者的档案总和，因此排在第一。”
“排名依据是什么？”杨午野问。
“能力值。例如强大的自身能力，san值的稳定裕度，参与收容畸变生物，执行任务都能经过系统评估，换算成相应的能力值。”翁焦切换到下一页，杨午野看见了许多档案名称。其中有一个名称在官方的排行榜里显得格格不入。
“咸鱼是金鱼？”她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个三秒记忆且自称咸鱼本鱼的学长。
这个人的能力值是8365，档案序号09，排名第72。
翁焦嘴抽了一下。
就几天没看排行榜，这家伙的能力值又升了。上周他才刚进百强。
“别管他。”翁焦头疼扶额，“你也可以设置你的档案名称，选择公开或者不公开。”
因为没有设置档案名称，上面显示着“”号，档案序号是103，她的排名在第1925。
——而能力值，361。
比人家的一个零头还差4个。
杨午野默默更改了档案名称：普通人。
很符合自己的身份。
余光里，她好像看见了门外站了一个人。
仔细瞧是一个老人，而且杨午野见过。被王宇当作老鼠追着跑时，一个路过直升机上的老人。
“小翁，带新人啊？”老人语气熟稔，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翁焦微微鞠躬致意，十分尊重：“是的，刘先生。您有什么指示吗？”
老人随意道：“我就来看看。小同学，你觉得欢迎仪式如何？”
杨午野确认：“是昨天下午aub学校操场上，组织的欢迎仪式吗？”
“是。”
要人命的烟花表演，奇装异服的诡异人群，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
但人已经加入这个防恐部，面前这人的排面应该是大领导，于是杨午野面不改色道：“锤炼了我们的心境，对适应以后的工作有良好的帮助。”
“很有选择性的回答。也很有趣的一个档案名称。”
老人温和地看向杨午野的档案，她被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一瞧，就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直到老人走后，杨午野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作战服的人，老人叫他周贺竹。周贺竹带给杨午野的压迫感，比翁焦还要厉害。
周贺竹仅仅是路过看了杨午野一眼，那目光里的强大意志几乎都快凝出实体，重重砸到身上。
他们很快离开了这里。
等那看起来是领导的两人走后，杨午野才问：“他们是谁？”
看来免疫者实在稀有，就连这两位都迫不及待来见她。
翁焦道：“负责档案管理的刘先生，和防恐部前负责人周贺竹。因为你的身份，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大人物，记得不要乱说话。”
杨午野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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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你觉得她怎么样？”下降的电梯里，老人随意道。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周贺竹评价：“心理素质过硬，能够向她开放【01】档案权限。”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人道，“你还记得冥雾鸦吗？”
“记得。今早您不是让我把它投放在杨午野往智真大厦的路上测试吗？”
老人沉稳道：“冥雾鸦死了。跟昨晚的雌蛛一样。”
周贺竹不可置信地转头，一向冷硬的表情终于出现松动。
那可是号称从天坑复活的不死鸟，六合史诗中永生的冥雾鸦——即使是b级，但已经完成了畸变。
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