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翻身复起

    上回书说李自成和宋献策商量对策，准备再举反旗。宋献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大王张献忠。

    这张献忠如今已经被朝廷招了安，驻守在谷城。如果能联合张献忠一起造反，则大事可成。

    说起张献忠，李自成有点顾虑。李自成和张献忠在高闯王帐下共事多年，对张献忠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张献忠这人打仗勇敢，足智多谋，但为人比较阴险诡诈。如今他已经投降了朝廷，再去找他，他会不会把我们绑了献给朝廷？

    宋献策说道：“张献忠虽然被招了安，但朝廷也没封个一官半职，听说粮饷也没按时发放。按照张献忠的性格，心里早就对朝廷起了疑心，如今我们暗中前去串联，他必定能够答应。”

    宋献策一起乔装打扮，前去谷城密会张献忠。宋献策料事如神，这张献忠如今虽然投靠了朝廷，上下打点无数，朝廷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弄的张献忠一直心神不安，唯恐朝廷那天给自己算旧账。突然见宋献策前来游说，立马答应，准备等来年收了夏粮，再举反旗。

    宋献策联络好张献忠，派人传信给了李自成。李自成见了回信，立刻整顿甲仗人马，准备再度起事。

    李自成准备停当，率军离开升龙寨，直奔河南而去，陕西巡抚丁启睿闻讯，紧命贺人龙率五千兵驻守武关，另派轻骑两千从蓝天出发，抄李自成的后路。

    李自成离开升龙寨，顺着小道，领着五百人马走了一日，只见一座关隘出现在面前。正中一座关楼正立在当道，气势雄壮，门楼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两个大字：武关。这武关又叫少习关，北依少习山，东西南三面临着武关河，整个关隘山环水绕、险阻天成，被人称为关中四塞之一，自古以来是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汉高祖刘邦当年就是走的武关，然后占领了咸阳。

    李自成来到关下，不由得发了愁，这武关易守难攻，自己只有区区五百人马，如何才能过的去？更何况守关的还是老对手贺疯子贺人龙。

    李自成带着一百先锋来到关下查看形势，刚到关下，只听一声鼓响，关门大开，一队兵马涌了出来，为首的正是贺疯子贺人龙。贺人龙冠盔披甲，骑着一匹卷毛狮子马，手提长刀出来叫战。

    “李自成，你这哈怂，上次在潼关让你侥幸逃了，不知道你藏到那个耗子洞里去了，如今又想往哪里逃？”

    李自成哈哈一笑：“贺疯子，一年多没见，你的脾气倒是见涨。我今天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

    贺疯子二话不说，手一挥，驱兵向前，自己脚磕马肚，抡着大刀来战李自成。李自成和贺人龙过了几招，也不恋战，虚晃一招，呼哨一声，领兵撤走。贺疯子深恐有诈，不敢追赶，领兵回关。

    李自成回到兵营，一时间发了愁。如今后有追兵，前有阻拦，自己人马单薄，如何才能逃出去？李自成命侄子李过带人四下勘察，看有没有隐蔽的小道可以过关？

    没过多久，李过来报，小道没找到，倒看到一队约有两千多人，从河南方向来，进了武关，想必是河南增援过来的官军。李自成一听更加发愁，这官军越来越多，这次朝廷是非要置我李自成于死地不可。

    李自成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不知何故，武关城内杀声一片。李自成急忙点起兵马，朝武关进发，到了关前，只听关内兵器格杀声，人喊叫声，交杂一片。莫不是官军内部哗变？正在疑惑间，只听一声闷响，关门的千斤闸被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正疑惑间，只听城门楼上有人喊道：“闯王，我们奉八大王之命，前来救援，速速率兵入城。”

    这八大王是张献忠的名号，李自成一听，立刻抽出腰刀，大叫一声，兄弟们，跟我冲！脚磕马肚，一马当先，朝关内冲了进去。

    李自成率领五百骑兵，如风一般冲进了武关城内，只见城内交战一片。交战双方都穿着官军的衣装，不同的是有一方在腰间系了一块红布。原来这腰系红布的一方，正是张献忠派来的人马。

    咱们前面说道，宋献策受李自成之命来到谷城劝反张献忠。这张献忠自打去年被朝廷招安，一直心神不宁，听了宋献策的话，一口答应，约定今年夏粮收割后，再次举起反旗。宋献策派人回信给了李自成，自己一直留在张献忠这里，方便双方联络。

    第二年过了夏收，张献忠早就按捺不住，一声令下，竖了反旗，杀了谷城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劫了官府的银库，又开仓放赈，遍收民心。附近的穷苦老百姓都来造反投军，一时间声势壮大。宋献策听说李自成困在武关，急忙定下计策。让张献忠派养子李定国率领两千人马，星夜兼程去武关，一路上假称是六省剿贼总理熊文灿派来的援兵。李定国来到武关城下叩门，贺疯子当时还不知道张献忠造反的消息，以为这李定国真的是熊文灿派来的，就将这两千人马迎进了武关城。

    当天午夜时分，李定国暗地下令，全身披挂，腰缠红布，直奔贺人龙大营。贺人龙猝不及防，仓促间集合兵众迎战，双方混战在一起，喊杀声传到了武关城外。

    李定国的一队人马杀上了城楼，远远看见李自成领人马到了关下，急忙夺了城门楼子，卷起了千斤闸。李自成进得城来，和李定国合兵一处，来战贺人龙。贺人龙人马众多，占据地利，越斗越勇。李定国和李自成不敢恋战，夺了城门，出关直奔西南而去，走了两日，走到荆紫关地界，正碰上张献忠的大军。

    张献忠安定下大军，设宴为李自成接风洗尘，众人畅饮一番，商量着下步该怎么走。宋献策对张献忠和李自成提议，两人分兵而战，一个去东南，一个留在中原。李自成和张献忠拍手赞同。李自成从张献忠那里借兵两千作为本钱，酒宴过后，两拨人马就此分别。

    李自成和宋献策率军从南阳出发，一路躲着官军，向北而去，一路上烧杀劫掠，杀富济贫，好不快活，一吐在商洛大山中蛰伏得闷气。

    有一天大军到了开封附近，宋献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宋献策拍腿叫道：“若得了此人，不愁天下不为闯王所有！”

    这人是宋献策的老友，世代在开封府杞县李家庄居住。此人姓李名岩，字青冈，举人出身，天资聪颖，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朝廷腐败，大志难伸，一直隐居在杞县老家。宋献策和李岩也是多年未见，心想趁此机会拜访一下。

    宋献策跟李自成告了个假，扮作一个行脚郎中，带着一个仆人装扮的士兵，一路打听来到李宅，却发现大门紧锁，上面贴着官押的封条。

    问了问邻居才知道，原来这李岩已经被官府打入了死牢。你说这李岩犯了什么事情，被关进了死牢？

    原来这李岩生性慷慨豪爽，常常周济穷人，又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有侠义之风。结交了很多朋友，乡里人都称他为“李公子”。

    最近几年，河南大旱，赤地千里，老百姓无以为活。杞县县令宋新泉不是一个好官，不顾百姓死活，依旧不停的催征钱粮，老百姓被逼的妻离子散，苦不堪言。

    李岩看不下去了，亲自去见宋新泉，为杞县老百姓请命。这宋县令眼睛朝上，只管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老百姓的死活哪放在心上。李岩几次进言，毫无效果。

    李岩没有办法，不忍心看着乡亲们饿死，将家中的三百石存粮拿出来赈济百姓，老百姓都夸李岩是大善人，这下得罪了宋县令。宋县令觉得这李岩是在邀买人心，找个机会得整治他一下。

    当时杞县地方活动着一个女侠客，这名女侠客，全身穿一身红装，骑一匹枣红马，人称红娘子。据说这红娘子他爹原本是镇远镖局的镖师，一身好武艺。在一次押镖的途中被官兵诬做土匪给劫杀了。从此以后，这红娘子便和官府结下大仇。

    这红娘子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一怒之下，领着几个师兄弟当起了刀客。这几年河南大旱，饥民遍地，红娘子领着几个师兄弟到处劫富济贫，老百姓都称她为义侠。朝廷到处悬赏通缉红娘子，一直未能捉拿。

    有一次，红娘子打劫杞县魏家庄一家富户，不小心中了埋伏，带伤逃到了李家庄，伤重力竭，倒在了李岩家门口。

    李岩对红娘子早有耳闻，对她行侠仗义十分钦佩。于是也没报官，偷偷把她藏在宅内，细心照料，直到养好了身体。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往，竟然渐渐起了情愫。

    这红娘子天生丽质，光艳照人，这李岩也是个帅小伙，英气逼人，要说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问题是这两人身份并不相配，一个是有朝廷功名的举人，一个是被朝廷通缉的侠客，身份差异太大，没办法在一起。

    红娘子养好伤后，李岩悄悄将她送出杞县，赠送了一些银两，找了个地方躲避，自己又回了李家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这事情走漏了风声。有人到县衙举报李岩私藏匪徒，县令宋新泉早就看李岩不顺眼，如今有了这个通匪的罪名，怎么能够放过。立刻派人将李岩捉拿，押入大牢，几次过堂审问，结成文书，报往刑部。三司会审后，定了个秋后问斩。

    红娘子一听李岩因为自己被打入死牢，心急如焚，急忙组织人马前去劫牢。宋新泉早有准备，设了个埋伏，将红娘子等人一网打尽，一起投进牢内等候问斩。

    宋献策打听到这些，心下一盘算，如今这已经是八月过半天气，秋后问斩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事不宜迟，得赶快行动，想办法把李岩和红娘子救出来。

    宋献策匆匆回到军营，跟李自成说了这件事，在李自成面前极力夸赞李岩的才能，说这李岩好比那三国时候的卧龙凤雏，有经天纬地之才，只要得了他，甭说对付官军，就是打进北京城，当皇帝都可以。

    李自成听了很高兴，心里想，自打从金县造反开始，到哪里都是被官军追着打，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不能老这么下去，咱也该收点能人异士，改变下局面。

    李自成想到这里，立刻发了军令，亲自率军攻打杞县。县令宋新泉抵挡不住，弃县而逃，李自成打开大牢，放出了李岩和红娘子。从此以后，李岩和红娘子便跟了李自成。

    宋献策做了月老，主持两人成了婚。李自成看李岩仪表不凡，谈吐过人，心里面高兴，在宋献策的举荐下，李自成设坛点香，拜李岩为左军师，宋献策为右军师。

    拜舞完毕，李自成命人摆下酒席，为李岩庆贺。

    几番觥筹交错，众人喝的高兴，李自成举杯敬李岩，说道：“青冈兄，俺老李如今游走天下，经常和官军作战，你如今是我老李的左军师，有什么妙计可以打败官军！”

    李岩起身回敬了一杯，说道：“闯王，如今朝廷无道，天下大乱，饥民遍地，正是夺取天下的好时候！”

    李自成哈哈一笑：“青冈兄志向远大，但我老李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得到，兵微将寡，能打赢官兵活命就不错了，至于得天下，实在是蛤蟆吞天，痴心妄想！”

    李岩拱了拱手，说道：“非闯王如此之说。恕在下直言，高闯王在世之日，十三家七十二营，虽然人数众多，但恰似黄巢、宋江之流，难以成大事，只能称为流贼。”

    李自成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青冈兄话说得直白，不过也没错。我本是大明的一个顺民，受尽官府欺压，被迫做了贼，我老李但凡有一条路可走，也不愿意提着脑袋过日子。”

    李岩又拱了拱手，说道：“闯王恕罪！当贼并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昔日周文王当过商纣王的贼，太祖朱元璋也当过元朝的贼，只要我们夺取了天下，我们就是正统，不再是贼。”

    李自成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说的好，我老李天生不是贼，要是夺了天下，那就更不是贼！只不过，这天下这么大，官军这么多，如何才能夺得？”

    李岩说道：“自古以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要想得天下，必先收人心。如今天下汹汹，百姓流离失所，想收人心，非尊贤礼士，除暴恤民不可。”

    李自成说道：“青冈兄不愧为读书人，一语点破。可否再细细说来，如何尊贤礼士，除暴恤民？

    李岩夹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闯王须约束军纪，不劫掠，不扰民，杀富济贫，开仓放粮，人心自会归附。”

    李自成若有所思，沉默一会说道：“青冈兄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等现在兵微将寡，被官军逼迫，常常是计穷无路，迫不得已，才会有对不起老百姓的地方。”

    李岩站起来拱手说道：“如果闯王不嫌弃我，可任命我为四方招讨使，待我游说四方百姓来投，以壮大声威。只要我们声势壮大，到时候可以和朝廷来个硬碰硬。”

    李自成大喜，立刻下令任命李岩为四方招讨使，命其游走河南各地。

    你说这李岩讨了个招讨使的名号，接下来会怎么做？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