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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剃发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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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上回说,洪承畴率军在锦州城南胜了一仗,监军张若麟催战。

    第二日,洪承畴再整兵马,兵分三路,吴襄、曹变蛟、马科为左路大军,攻打西石门,王朴、唐通、杨国柱为右军,攻打松木镇,自己亲率中军攻打团子岭,白广恩部为后援,王廷臣部殿后护卫笔架山粮道。洪承畴布军严整,营寨坚固,济尔哈朗难以抵抗,率军败走锦州城北戚家堡,锦州之围遂解。

    洪承畴与张若麟商议道:“如今锦州城围既解,宜分兵驻守锦州、杏山、松山三城,成犄角之势,互相拱卫。东虏围城日久,粮草有所不继,不久自会离去。”

    张若麟哈哈笑道:“督师大胜两场,不乘胜追击,反而缩头坚守?如今东虏尚在城北,此时不决一死战,更待何时?若朝臣都如督师模样,辽东何时能平?督师只管英勇向前,否则别怪本钦差直言无礼!”

    洪承畴见状无奈,只好唯唯称是,遂发下令去,排兵布阵于锦州城北,对阵济尔哈朗。且说济尔哈朗败退戚家堡,进退失据,飞信报至皇太极处。

    皇太极看了兵报,心中恼怒,遂点起亲兵,昼夜疾行五百里,来到戚家堡。

    皇太极登临高处观兵,但见明军旗甲鲜明,火器重重,阵势严整,进退有序,不禁叹道:“朕听闻洪承畴乃是进士出身,却有一身武略,关内高迎祥等几十路反王,皆被其所平。今观其行军布阵,真乃一代名将,不逊于廉颇李牧,不能等闲视之。”

    遂回营与众将商议对敌之策,诸将畏惧明军,一时间未有对策,皇太极夜不能寐,思量如何退兵回盛京。

    次日清晨,忽有探子来报皇太极,明军王廷臣部自南而来,增援锦州。皇太极听后,不禁拍案大喜。

    这王廷臣守卫笔架山粮道,如今移兵前来,却是正中下怀。皇太极擂鼓聚将,议道:“如今明军调王廷臣前来,粮道必然无人把守,可派一军沿海路袭击明军粮道,烧了笔架山的粮草,则明军必然溃败,此曹操官渡胜袁绍也。”

    众将听后大喜,多尔衮躬身出列,自请领军五千前去劫烧粮草,皇太极发下令箭,多尔衮领兵去讫。

    各位,你说王廷臣部守卫粮道,为何会移兵而走,此事还是出在监军张若麟身上。

    张若麟见胜了几阵,解了锦州之围,清兵有避战之意,不禁志得意满,心中甚是轻视洪承畴。于是对洪承畴说道:“如今东虏势弱,正是围战之时,可调王廷臣部前来相助,不使鞑兵漏走一个。”

    洪承畴道:“张大人谋略过人,洪某佩服。只是王廷臣在后方守卫粮道,事关重要,且不可随意调动。”

    “听闻洪督师用兵如神,如今看也不过如此。”张若麟笑道:“如今我方兵锋正锐,歼灭鞑兵只在数日之内,何必畏首畏尾?昔日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只带三日干粮,在巨鹿大破章邯,要是这项羽也守着粮道,岂能锐意破敌?”

    洪承畴拱手道:“自古用兵乃是危道,不可不持重谨慎。楚霸王固然英才盖世,洪某不能相比,但对面的鞑兵恐非章邯所能相比。”

    张若麟哂笑道:“洪督师不必瞻前顾后。那笔架山粮草离此足有两百里之遥,如今锦州在我方手中,别无道路可通。鞑兵就算想偷袭,又从何路到此?”

    洪承畴道:“陆路不能,恐海路有失!”

    张若麟哈哈大笑:“此言谬矣,洪督师可曾研读地理之学?我对此地了如指掌,笔架山虽然紧邻大海,然如今正值深秋,海水退却。笔架山以东,全是汛地,烂泥滩涂足有数十里,海船如何靠岸?即便靠岸,岂不是人马都陷在了淤泥中?”

    洪承畴见张若麟口若悬河,难以相劝,只好说道:“张大人若要定要调动王廷臣,且留一半人马守卫粮道,权且照应。”

    张若麟哪里肯听,祭出尚方宝剑,怒道:“且看本钦差如何用兵,洪督师,你不过是因人成事而已,可惜事成之后,功劳还不能少你一份。”

    洪承畴强不过张若麟,只好下令将王廷臣兵马调来锦州。

    且说多尔衮领兵五千乘船从大凌河口出发,趁着北风,张帆而下,不过一日功夫,走了几百里地。

    但见远处海岸旁出现几座山峰,其中三座如同笔架一般并排而立。多尔衮在船上远远望见,叫道:“此处便是笔架山,速速靠船过去。”众兵卒将船靠将过去,却陷烂泥里,距离岸边尚有数里之遥。

    多尔衮命令众兵卒跳船,从烂泥里面蹚将过去,不成想烂泥深厚,直没脖颈,跳进去便再难动弹。多尔衮焦躁,正无计间,回身看到船上甲板,顿时心生一计,于是命人将船板拆下,破碎成小段。众兵卒将木板绑缚在脚底,手拿长兵器,从泥面上划了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五千兵卒纷纷靠岸,直抵笔架山下。王廷臣已经调往锦州,此地仅有两百兵士把守,突见多尔衮神兵从海上驰来,顿时魂飞魄散。

    多尔衮收兵上岸,一声令下,直攻明军粮营大门,守军眼看不敌,呼喊几声,纷纷做鸟兽散。多尔衮不费吹灰之力占了明军粮草大营,命人四下放起火来,顿时烟焰瘴天,明军十二仓粮草,顷刻间化为灰烬。

    多尔衮烧了明军粮草,沿陆路朝锦州而行。张若麟与洪承畴听闻粮草被烧,不禁大惊失色,急召众将商议,张若麟道:“如今虽然失了粮草,我军士气受损,然优势尚在,诸公勉力而行,提振士气,破敌在此一举。”

    洪承畴道:“我方进军过速,如今只有三日粮草,如果三日不能胜了鞑兵,军心必将大哗。不如速速撤军宁远,再徐图而进。”

    张若麟道:“岂能如此功败垂成。巨鹿一役,楚霸王也不过携带三日干粮。当下正是诸公建立千秋功业之时。”

    众将莫衷一是,洪承畴迫于张若麟所压,于是命令众将率兵攻打清军大营。洪承畴刚刚投下令牌,有小校来报,清军全营拔起,来攻明军。

    洪承畴急命各总兵守住阵脚,有后退者斩。无奈清军听闻明军绝了粮道,顿时士气大振,一阵猛攻,明军血战一番,抵挡不住,杨国柱力战不退,中箭殉国。

    洪承畴见不能力敌,遂率众将退入松山城内,皇太极命八旗诸将紧追不放,将松山城围个严严实实。

    洪承畴与张若麟商议道:“如今我等困守孤城,再无退路。鞑兵凶猛,善于野战,攻城非其所长。我军火器众多,可坚守城池,犹可一挡。”

    张若麟如今见形势倒转,顿时垂头丧气,心中惊惧,叫道:“如今粮草断绝,如何能在此城困守?岂不坐以待毙,不如分头突围,奔宁远而去。”

    洪承畴笑道:“张大人一向谋略甚广,如何前番死战不退,如今却要突围而走?”

    张若麟叫道:“诸军不肯用命,功败垂成,乃有今日!事之不成,乃是天意。岂是张某过错?”

    众将听了张若麟之话,纷纷吐舌大哗。这张若麟是个顺风开船,遇事露底的货色。

    是夜子时时分,只见松山城南门冒起一阵火光,一时间杀声四起,大同总兵王朴率部占了城楼,南门顿时大开,王朴率部开门向南而逃,唐通、白光恩见状,率部跟随而逃。

    松山城内,一片混乱,步骑互相踩踏,死伤无数。皇太极早料到明军会突围而出,命令济尔哈朗、多铎率兵截住一阵厮杀,明军死伤无数。

    洪承畴见众将南逃,局面难以收拾,遂令吴三桂护送张若麟、吴襄南走,自己亲率曹变蛟、马科、王廷臣迎敌。一场血战,八旗军越战越勇,曹变蛟、王廷臣皆力战而死,马科负伤杀出重围,逃往塔山。

    洪承畴遭遇多尔衮一路,力战突围未果,退入松山城内,城破被俘。

    自此松锦一役,大明伤亡将士九万有余,沿途道路,兵卒死伤多如雁骛,兵器甲仗弃积如山。

    吴三桂护送张若麟等逃回山海关,消息报送京师,崇祯帝看了塘报,大叫一声,伏案痛哭。传下旨意,将陈新甲、张若麟下狱治罪,吴襄、吴三桂等逃还将士削职三级听用。

    又听闻洪承畴被俘而死,心中悲愤,亲自撰写祭文,赐祭十六坛,并亲临祭拜。祭至九坛,突有消息传来,洪承畴未曾就义,如今业已剃发降清。如此天大笑话,崇祯帝听闻,心中尴尬,愤恨不已,遂命撤去祭坛,毁去祭文,将此事潦草掩盖。

    你说这洪承畴被俘,如何就降了清家?

    洪承畴在松山城被俘,被押往盛京。皇太极怜惜洪承畴之才,有心招为己用,命人将洪承畴关押在一处府邸,酒食周全招待。

    洪承畴心如死灰,连日绝食,皇太极命人前去招降,皆被洪承畴辱骂而出。

    皇太极召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前来商议,说道:“卿为汉人,又为名臣范仲淹之后,可劝说洪承畴来降。”范文程领命而出,来见洪承畴。

    洪承畴见范文程前来,知是劝降之意,故意讥笑道:“范学士大名,如雷贯耳。听闻范学士乃是名臣范仲淹之后,如今在东虏这边谋得好差事!”

    范文程笑道:“洪督师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只可惜不能胜我大清,如今身为楚囚,尚好意思说我大清为东虏?”

    洪承畴轻笑道:“果如孔夫子所言,入夏则为夏,入夷则为夷。范学士不曾思量自己祖茔现在何处?”

    范文程大笑道:“华夷之辩不过是腐儒之论,不足为谈。文程倒是听闻,大禹生于东夷,文王生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更何况,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能臣择主而事。如今我大清君臣互敬,上下一心,正做一番秦皇汉武事业。督师虽然被俘到此,我皇以礼相待,依督师大材,倾心来投,必然不失大位,督师何不细细思量。”

    洪承畴面带忧色,正色说道:“洪某自幼受圣人教导,忠臣岂能更事二主?承畴不才,愿以死报效朝廷,休得多言?”

    正说话间,梁上掉落一块尘土,正落在洪承畴布袍之上。洪承畴看到,急忙用手拂去,起身用手弹了数次,方再坐下。

    范文程见状笑道:“听闻督师是福建泉州人士,如今九月天气,想必泉州的丹桂开得正盛,枫叶也正是当红之时。范某生于北方,未曾去过泉州游玩,实属遗憾。”

    洪承畴听后心中焦躁,怒道:“范学士若无他言,且请自回,恕洪某不送!”范文程见聊不投机,随即起身拱了拱手,告辞而出。

    范文程来见皇太极,奏道:“臣观洪承畴,虽声色俱厉,然中气不足,眼神闪烁,其志必不坚定。臣与其交谈间,其衣袍上掉落尘土,洪承畴起身弹拂。区区一布袍,此人尚且怜惜,何况其身?”

    皇太极笑道:“若如此,此人尚能为我所用。如卿所说,此人如今拘于名节,心中徘徊不定,如何劝其回转?”

    范文程笑道:“如今洪承畴此人,如同困于高台之上,四面无路,毁身殉国难下决心,欲下高台无梯可用。陛下若用此人,可屈身施之以恩,为其做就下台之梯。”

    皇太极哈哈大笑:“爱卿倒是精通人情,鞭辟入里,待朕前去,一片温言,将其收罗网中。”

    皇太极遂命备驾,亲自来到洪承畴住处。洪承畴见了皇太极,也不跪拜,起身拱手作揖,然后坐定一动不动。皇太极道:“我大清地处边鄙,洪督师远道而来,照顾不周,且请原谅。”

    洪承畴依旧纳罕不语,皇太极继续说道:“听闻洪督师乃是福建人士,必然不习关外饮食。今日特命御厨做闽粤酒菜一桌,且请督师享用。”说完命人将食盒抬入,满满摆了一桌,请洪承畴上座。

    洪承畴犹豫片刻,也不推辞,起身落了上座。皇太极坐了主位,亲自为洪承畴斟了一杯酒,自己也端了一杯,拱手道:“洪督师大名,早已威震关外。朕已悉知,此次失手,非督师之责也,亦非我八旗将士英勇所致。那监军张若麟不过是浮夸之徒,岂通兵事。督师此番乃是身带镣铐而舞,岂有取胜之理?朕且敬督师一杯。”

    说完托着酒杯向洪承畴一举。洪承畴望了望皇太极,脸上转了颜色,猛地捉起酒杯,一仰而尽。

    皇太极见洪承畴喝了酒杯,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清侥幸罗致督师致此,得见尊严,乃是我大清之幸。朕只可叹那崇祯皇帝昏庸无能,如此文武良臣不能尽用,致其受辱——督师且请用菜!”

    洪承畴长叹一声,口中并无一言,自己斟酒,让了皇太极一杯,看着满桌佳肴,不再犹豫,兀自吃了起来。

    皇太极心中一喜:“朕爱慕督师之才,奈何我大清地处边鄙,国力微弱,民风蛮野,难比中原,督师文武全才,必然不肯归附,朕心实遗憾之!”

    洪承畴听后并无一言,只管大口吃饭喝酒,犹如龙卷残云,桌上饭菜下去一半。

    皇太极起身说道:“朕知洪督师乃是孔门中人,讲究的是忠君爱国,难以更事二主。然朕也曾通读汉史,昔日张仪、商鞅亦非秦国之才,韩信、英布也曾在项羽帐下效力,更有瓦岗英雄弃魏投唐。此等能臣良将皆是易主而事,成就一番大业。非是英雄生有二心,实乃顺天应命,弃暗投明之举。”

    洪承畴听了此话,不觉心下震动,放下筷箸,闷首自喝了一杯。

    皇太极看了,心中一笑,悠悠说道:“朕爱督师之才,只恐督师无意。督师若愿意再回明廷,朕当效仿曹孟德灞桥相送。但朕只恐那崇祯非圣明天子,督师此去,只怕难逃牢狱之灾,亦恐有杀身之祸!”

    皇太极说完,朝侍卫挥了挥手,侍卫捧上一个托盘来,上面放着一领白貂裘。皇太极伸手拿过,展将开来,缓步到洪承畴身边,将貂裘披在洪承畴身上,说道:“关外苦寒,督师需多增衣装,切勿感了风寒。”

    洪承畴想起自己督师出关,为张若麟所迫,大败被俘,一生功名从此丧尽,心下不禁凄然。

    又见满桌家乡佳肴,顿时想起泉州老母,此刻是否正依门相望?此时方知,自古最难是一死。又见皇太极温言相慰,几近暖情,不由心下感动。

    貂裘披身之时,万般感慨涌上心头,突然朝皇太极跪下说道:“罪臣不识圣明天子,倨傲至此,请陛下恕罪。承蒙陛下不弃,臣愿归附大清,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皇太极顿时大喜,急忙俯身扶起,命人加赏金银。第二日,皇太极大召群臣,任洪承畴为内秘书院咨议大臣,剃发结辨,赐朝服冠带,编入镶黄包衣牛录。自此以后洪承畴改换门庭,效忠清廷,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且说李自成自关中大败之后,只剩几十个人马,躲在商洛深山中一个叫升龙寨的地方休养生息。如今消息传来,官军在锦州大败,九边精锐,一朝丧尽,中原几无可用之兵,便与宋献策商量如何再聚人马,东山再起。

    宋献策想到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大王张献忠。如今这张献忠已经被朝廷招了安,驻守在湖广谷城县。如果能联络张献忠再举反旗,则大事可成。

    李自成究竟怎么联络张献忠,怎么再举义旗?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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