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兵败珏山
咱上回说，高迎祥任命宋献策为军师，设计对付洪承畴。宋献策拜谢了委任，端坐大帐，发将令调动兵马，安排已毕。李自成领了一支将领，率五千人马攻打阳城。阳城县令急报发往太原，洪承畴急忙调集兵马，日夜不停，直奔阳城解围。
李自成见洪承畴大军到来，刚一接战，就佯装溃退，往泽州方向逃去。洪承畴紧追不舍，一日追到一个地方。
洪承畴在马上观瞧，只见此地山势峻拔，草木葱茏，一条大河从山中穿过。洪承畴疑心此地恐有埋伏，急忙加派斥候，先前二十里刺探，大军随后徐徐而行。
洪承畴领着大军进了珏山，沿着丹水行进，只见道路如同蛇行一般，蜿蜒回转。洪承畴命令部下，小心警惕前行。行走了半日时间，突然发现又回到了原地。洪承畴大叫不好，这是进了迷宫了，几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前方斥候来报，想必也是迷失了道路。洪承畴急忙加派斥候，派出去的人，一样是有去无回。
大军又在山里面转了几圈，依旧没能走出去。当时正是烈日当头，众军口渴难耐，纷纷跳进丹河里面喝水，不喝还好，喝了之后，纷纷腹痛不已，倒地不起。洪承畴心里暗叫不好。
洪承畴急命中军拉开距离，对着太阳标记行进方位，画在图上观瞧。仔细一看，终于看出了大概。洪承畴一拍大腿，说道坏了，这是陷在阴阳八卦阵里面了。这珏山形如八卦的阴阳两鱼，这丹水从中间蛇形穿过，这阴阳两鱼就活了起来，阴阳相互游动，山势回转，无穷无尽。一般人不知道，胡乱闯进来，一下子出不去了。
你说到底有没有办法，有办法，洪承畴就懂这个。想从这阴阳八卦阵里面出去，必须找到生门的所在。这生门在八卦的东北方，只要找到它，就能出去。洪承畴爬到一个高处，醉着太阳仔细观看，找准了方位，命令大军朝生门进发。
洪承畴带大军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峡口，能看到，峡口外面就是大道。洪承畴大喜过望，用马鞭指着峡口说道：“这就是生门所在，全体将士不要耽搁，速速通过生门。”
手下将士一听来了劲，这在山里面兜了快一天了，终于能出去了。前锋人马刚出峡口，突然听得响起一声号炮，两边山上响起一阵鼙鼓，冲下来一队人马，为首得乃是高迎祥，将洪承畴得大军截为两段。
洪承畴急忙喝令退兵，但为时已晚，身后又杀出一股人马，来将乃是张献忠。道路狭窄，地势不利，洪承畴难以施展，被高迎祥、张献忠前后围住厮杀。洪承畴拼死搏斗，只身匹马逃进珏山。
洪承畴骑马狂奔了十几里路，方才停下来歇息。洪承畴环望四周，心想，这高迎祥肯定得了高人得指点，要不怎么能在生门布下埋伏。这帮反贼如今变得越来越奸诈，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困死这珏山？
洪承畴满眼惆怅，环望四周，不知如何是好。正无计间，忽然听得山林里传来一阵歌声。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山道上来了一个老道。这老道身穿得罗袍，头戴九梁巾，脚踩十方鞋，手执拂尘，身背佩剑，鸡皮鹤发，长髯在胸，身形健拔，步脚轻盈。
只听那老道唱到：“赳赳男儿且征东，横戈提剑马上行，生死混沌难自辩，浑然不觉在彀中。”
洪承畴一听，这老道似乎话里有话，急忙骑马迎了上去，到了近前，滚鞍下马，对着老道拜道：“道长，听您的歌声，似乎另有深意，万望道长指点一二。”
那老道盯着洪承畴看了看，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甩了甩拂尘，说道：“将军果然好慧根，不知将军想让贫道指点什么？”
洪承畴躬身说道：“学生奉圣命讨贼，不想在此山中，迷失了道路，如今被贼兵所败，穷计无路，万望道长指点一二。”
老道仰天高声大笑，说道：“你可知此处是何地形，你为何迷失在此？”
洪承畴说道：“学生不才，自幼爱读几本兵书，阴阳五行亦曾涉猎。此地山水相映，自成阴阳八卦之形，再加上人为修整，道路曲折蜿蜒，极易迷失方向。学生辨认出生门得方向，正待要走出谷口，不想被反贼在谷口设了埋伏，死战才得以逃脱。”
老道笑道：“你说得不错，此地天地造化，鬼斧神工，故有人引你前来，设计擒你。你知晓八卦九门所在，十分难得。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阴阳两仪回转，方成八卦，你可知顺转倒转，各不相同。”
洪承畴心里面疑惑，看着老道，不知如何应答，说道：“学生不懂，还望道长指点。”
老道甩起拂尘，指着丹水说道：“你且看这水流，如今流向何处？”
洪承畴望去，回道：“此水从远至近流来。”
老道在洪承畴面前甩了下拂尘，又指丹水说道：“你再看，河水流向何处？”
洪承畴扭头再看河水，只见河面上升起一股薄雾，透过薄雾，细看那河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河水分明是由近往远流去。不由叫道：“原来竟然有如此障眼之法。”
老道捋了捋胡子，说道：“此不过雕虫小技，如果不加以详查，必然中计。”
洪承畴说道：“此水若看作倒流，则生死之门必然颠倒，怪不得中了高迎祥的埋伏。”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可即刻前往生门方向，必能逃出生天。日后再收拾兵马，卷土重来。”
洪承畴对着老道深深做了一个揖：“师父指点大恩，学生没齿难忘。一时慌乱，忘记问尊师是何宝号，仙居何处？”
老道哈哈大笑：“你刚才称呼我尊师，倒也印证了你我之间的法缘。你前世为我徒弟，今世仍会在我门下。今日你先不要问我名号，他日你我师徒还会相见。”
洪承畴一听大惊，急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既是如此，尊师不要离去，指点徒弟一二。”
老道说道：“你命中当有此劫，老夫此番前来便是助你脱难。你速速去生门逃命，重整旗鼓，再次剿贼。”
洪承畴说道：“弟子请教师父，流贼众多，流窜各地，如何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道眯着眼睛，捋了捋胡子说道：“流贼如水，走无长形。西南为坤，五行为土。正所谓水来土掩。你出去之后，可以向朝廷上书，数省联合，四向为隅，八方结网，将反贼赶向西南方向。剿灭反贼，正在西南某地。到时候老夫自会出现，助你一臂之力。”
洪承畴对着老道又做了一个长揖，说道：“多蒙恩师指点，弟子没齿难忘。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又见恩师？”
老道摆了摆拂尘，仰天哈哈大笑，说道：“莫急莫急，你当勉力而行，你我师徒不久便会相见。”
说完回身便走，老道步伐轻盈，边走边歌，只听老道唱到：“妙峰山顶惜别离，武夷宫前听铁笛，书生关中披铁甲，西南建功方为奇。”
洪承畴目送老道远去，即刻翻身上马，朝生门逃去，出了珏山二十里，碰上前来救援的曹文诏。洪承畴率军回驻阳城，准备休整之后，再做打算。
洪承畴到了阳城，连夜上表。表章里道，反贼高迎祥率军东窜，游走不定，若任其流窜，恐有黄巢之祸。为今之际，唯有数省联合，将反贼驱往一处，方可一网打尽。
朝廷准奏，下旨命陈奇瑜为五省总督，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军务，全力剿贼。
高迎祥在珏山大败洪承畴，率军南渡黄河，进入河南。洪承畴奉朝廷诏命，率领大军进河南围剿。洪承畴一路追袭高迎祥，高迎祥抵挡不住，一路朝南逃去。
宋献策对高迎祥说道：“闯王，这中原乃是四战之地，如今官兵兵强马壮，此地不宜久留。“
你说这宋献策怎么称高迎祥为闯王？原来自从王嘉胤死后，高迎祥就成了大首领。高迎祥为人直爽好义，自幼闯荡江湖，最喜欢一个闯字。自从当上了大头领，就自称闯王。至于说为什么李自成也称闯王，那是后话，咱们后面再说。
高迎祥听了宋献策的话，说道：“军师所言极是，只是这硕大的天下，我们去哪里为好？”
宋献策说道：“三国时候，刘备占四川而三分天下，四川易守难攻，正是成就大业的地方。”
高迎祥称赞道：“军师所言甚是，若占得四川，把守天险关隘，任他十万朝廷大军，也不能奈我何。”于是下令全军开拔，过南阳、郧阳、准备经汉中入四川。
五省总督陈奇瑜一看高迎祥朝汉中流窜，立刻下令三边总督洪承畴驻军秦州，陕西巡抚练国事驻军商南，河南巡抚玄默驻军卢氏，郧阳巡抚卢象升驻军房县，湖广巡抚唐晖驻军南漳，对高迎祥形成合围之势。高迎祥边战边走，直奔兴安州而去。
这兴安州在汉中的东面，州府名叫安康。高迎祥一众人马，沿途遭到官军的追剿，到达平利县，正缺少钱粮。高迎祥决定北上攻打安康城，弄点粮草缓解下危局。
陈奇瑜探得消息，急忙命郧阳巡抚卢象升率军在安康设防，命三边巡抚洪承畴从秦州南下汉中，驰援安康。卢象升在安康城南的狗脊关和牛蹄岭设下重兵，
高迎祥在狗脊关下激战一天，不能攻克，退兵二十里，在火烧沟下寨修整。高迎祥听闻洪承畴大军正朝安康赶来，不觉心中忧虑。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天气暑热，吃了晚饭，夜色尚未降临。高迎祥和宋献策两人走出大帐，沿着山道，信步而走，疏散心情。
此地附近有一山，名叫擂鼓台，相传三国张飞曾在此擂鼓打仗。高迎祥、宋献策沿着山道盘旋而上，只见周围绿树凌空，溪流四注，景色不凡。转过一个山脚，只见右手山坡上立着一个茅草庵。
这擂鼓台乃是道教圣地，人称陕南小武当，山上道观很多，一个茅草庵也不足为奇。高迎祥和宋献策信步走过，只听得茅草庵传出一阵诵经声。
高迎祥和宋献策也不在意，刚走过去。只听得身后一声喊：“两位留步。”高迎祥和宋献策回过身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茅庵门口，头上扎着一个牛鼻子发髻，穿着一身玄色直裰。
那老道见二位回过身来，笑道：“二位行路之人，贫道有一言相赠，请茅屋内叙谈。”不等高宋二人回话，说完又闪身进了茅庵。
高迎祥和宋献策觉得惊异，这老道看着有点与众不同，究竟要说什么？不妨进茅庵看看。
高迎祥和宋献策进了茅庵，那老道盘坐在一个黄蒲团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高迎祥和宋献策不明所以，对着老道躬身做了个揖，说道：“给道长见礼，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老道也不回礼，眯着眼睛说道：“如今天下扰攘，没有安静的去处。我看二位，皆有龙虎精神，前途不可限量。然而眼下，却有一道坎，如果过去不，这命恐怕就交待在这兴安州了。”
这宋献策也是个业余的道士，出了平利县，行军途中，高迎祥总感觉心神不安，所以让宋献策算了一卦。宋献策掷了个金钱卦，上坤下离，乃是地火明夷卦，主晦暗诛杀之象，总之很不吉利。现在听这老道又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宋献策先开了口，说道：“道长眼力不凡，学生十分钦佩。不瞒道长说，我等正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还请道长开示。”
老道睁眼看了看高宋二人，又盯宋献策仔细看了看，说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也是学道之人。最近之事，是否占卦测算？”
宋献策回道：“不瞒道长，学生的确掷了一卦，乃是地火明夷卦。”
老道听了微微一笑，说道：“地火明夷卦，利艰贞，先难后易，然恐有晦暗诛杀之像，倒是让老道说中了。”
高迎祥一听，觉得这道士有些水平，于是躬身作揖问道：“不知有何方法渡过此难，请道长指点一二。”
道士沉默了一会，眯着眼睛看着宋献策说道；“地火明夷卦，且看上六初九爻辞，上六主官军，初九主义军，初九爻辞有云：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你们可知此是何意？”
宋献策说道：“学生不才，粗通大意，此乃隐迹藏行，偷偷溜走之意。只是如今官军四面包围，军中乏粮，不知该往何处？”
道士听了宋献策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理解的不错，此去安康城，狗脊关和牛蹄岭都有朝廷重兵把守，若是留在这擂鼓台，恐有困死之祸。安康城北有一地名叫雪岭，此地地势险要，居高而下，半日便可到达安康城。你等可率大军，昼伏夜行，绕道雪岭，奇袭安康城，夺得钱粮舟船。然后顺汉江东下，方可跳出重围，脱此险境。”
高迎祥和宋献策大赞妙计，连连称谢，辞别老道，急急出了草庵，走了片刻，两人才记起，还不曾问老道的姓名。事情紧急，来日再谢不迟。
两人急匆匆回到了军营。连夜调起大军，人衔枚马摘铃，连夜沿小道朝雪岭进发。到了雪岭，一天傍晚时分，高迎祥一声令下，大军轻装简从，悄悄朝安康城摸去。走到一个叫帽子岭的地方，看着前方不远的地方，灯火闪闪，房屋密布，此处正是安康城。
如此番袭击成功，定能逃出生天，高迎祥心里面又高兴又紧张。大军刚要走出帽子岭。忽然听的两旁山坡上，响起一声号炮，林子里突然燃起无数的火把，有人高喊道：“反贼还不投降？等你们多时了。”
话音未落，一阵火箭射了过来，直射得高迎祥人仰马翻。
高迎祥等究竟性命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