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脚踩七星

    咱接上回说，李成梁说努尔哈赤有异象，到底是什么异象？邵启问道。

    李成梁说道：“我的脚心有三颗痣，呈品字状。我幼年的时候，有个老僧相我面，说我脚心有三颗痣，乃是武曲星下凡，将来能够执掌三军。

    我后来果然成为大将。所以我一向以此三痣为傲。昨天夜里，我公事繁忙，没有回府，在署衙休息。

    努尔哈赤伺候我洗脚。在我洗脚之时，我有心炫耀，故意将痣露于他看，告诉他此乃将军之痣，也让他开开眼。

    没想到努尔哈赤不以为意，嬉笑着说：‘大帅能成为大将，乃是天资英武，这三颗痣倒是不足为奇’。我问他为什么不足为奇？这厮竟然说他脚底也有痣，而且是七颗。

    我让他脱鞋验看，果然他左脚掌底下有七颗痣隐约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斗柄尾端的一颗黑痣尤其圆大，上面还长着一根黑毛。

    我突然想到真人所说的异象，莫非就应在此人？我表面上没说什么，打了个哈哈，把这事情盖过去了。昨天想了一夜，今天早上急忙命人告知真人”。

    邵启听了感叹道：“这人脚有七颗痣，呈北斗七星形状，此乃脚踩北斗，紫薇之象。北斗七星，斗柄尾端一颗乃是瑶光，又名破军。其上有黑毛，主逃逸降难。此人正是应像之人。速速将其捉拿，千万别让他跑了。”

    “您放心，此事易如反掌，这努尔哈赤自己还不知道，我命人绑了他前来。”

    李成梁立刻发付小校，前去捉拿努尔哈赤。手下小校前去捉拿努尔哈赤，没多久就回来禀报，说这努尔哈赤已经逃跑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努尔哈赤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原来昨夜给李成梁侍寝的是一个小妾，名叫李喜兰。这李喜兰见李成梁一夜不眠，便莺语相问。

    李成梁当时有点大意，就把这事给李喜兰说了，说是明天要擒拿努尔哈赤。这李喜兰心里头大惊，原来这努尔哈赤一直跟随在李成梁身边，和这李喜兰很熟悉，这努尔哈赤是个心思活络之人，早就暗地里拜李喜兰为干娘。

    李喜兰见努尔哈赤挺聪明伶俐，也就收了努尔哈赤这个干儿子，这事李成梁压根不知道。

    这李喜兰一听努尔哈赤有性命之忧，不由生了恻隐之心，也不敢细问缘由。等李成梁睡下，悄悄出了卧室，找到努尔哈赤，让他快点逃走。

    这努尔哈赤听了消息，一身细软来不及收拾，偷了槽头上一匹大青马，爬上马背，趁着夜色往建州方向逃去。

    这李成梁这边弄清楚了缘由，勃然大怒，吩咐左右将小妾李喜兰押入牢房，事后再做处置。又派出骑兵二百，快马加鞭，捉拿努尔哈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李喜兰被关在牢房内，寻思着的大帅必然不会饶她，便寻了个空档，悬梁自缢了。

    却说这努尔哈赤骑着大青马跑了一夜，一直不敢停歇。谁知道忙中出错。摸着黑走迷失了道路，等到天明一看，兜兜转转竟没跑出去多远。

    回身一看，后面的追兵赶上来了，努尔哈赤见状，慌不择路，策马一阵狂奔。谁知道竟然走到一个断崖边上。这断崖临着一条河，断崖上的石头十分湿滑，大青马守不住脚，一个哧溜就跌到河里去了。

    努尔哈赤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李成梁的追兵追到断崖边，看到努尔哈赤和大青马在河里面翻滚冒头，不一会就不见了。

    李成梁交待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掉进河里就不好弄了。河水这么深，一会人就不见了，冲到那去，真还不好说。李成梁的追兵沿着河堤搜寻了几十里路，一点踪影都看不见，只看见河上面陆陆续续飞来很多乌鸦，呱呱叫个不停。

    这些追兵又搜索了几番，没什么结果，只好回去复命了，回去少不了一顿责罚。

    李成梁邵启得到消息，料想这努尔哈赤掉河里，估计八成是淹死了。但还是不放心，于是发下文书到女真各部，有献出努尔哈赤者，不管死活，都有重赏，倘若谁赶隐匿，杀无赦。

    咱回头说这努尔哈赤，掉倒河里，喝了一肚子谁，在河水里不知道翻滚了多久。突然感觉从水里浮了起来，身上似乎卸去了万担压力，拼命吸了一口气，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一群乌鸦呱呱叫着，叼着他的衣服，顺着水流把他弄到浅滩上。

    努尔哈赤躺在浅滩上，苟延残喘，睁开眼睛一看，那些乌鸦已经叫着飞走了。大青马早已不知去向，想必然已经沉到水下去了。

    努尔哈赤趴在沙滩上吐了几口水，大哭了一场，休息了一阵，拖着身体，摸索着路径，一步一步往建州老营去了。

    努尔哈赤一路迤逦东去，一天来到一个山口，正走着呢。只见一队人马从山口转了过来，打了个照面，看着打扮，像是劫路的山贼。

    努尔哈赤想躲避也来不及了，被人捉个正着。你说这刚九死一生活过来，又被山贼给抓找了，这够倒霉的。

    这波山贼，为首的像是兄弟两个。年纪大的那个问努尔哈赤：“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游窜？”这努尔哈赤一听口音，山贼讲的是海西女真话。心想干脆就照直说了，说不定是个远房亲戚。要是被绑了献给李成梁，那也活该倒霉。

    努尔哈赤说道：“我不是别人，乃是建州左卫的指挥使努尔哈赤。”那两兄弟听了哈哈大笑，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海西扈伦叶赫部贝勒清佳砮，杨吉砮兄弟。

    这两个兄弟如今共掌叶赫部。清佳砮是老大，住在叶赫山城西城，人称西城贝勒。杨吉砮住在叶赫山城东面，人称东城贝勒。

    你说，他们怎么自称贝勒，干嘛不叫大王什么的？贝勒这个词啊，和后来清朝建立后的贝勒爵位还不太一样。

    贝勒这个词，早先金朝的时候就有，那时候叫勃极烈。这勃极烈本来是一个制度的称呼，类似于清朝初期的八王议政制度，皇帝和几个特别重要的人聚在一起共商国事。在这勃极烈里面，金朝的皇帝是都勃极烈，太子是谙班勃极烈，丞相是国论勃极烈，副丞相是阿买勃极烈或者昊勃极烈。

    老百姓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勃极烈尊贵，认为这勃极烈是个官名，其实它不是，只是个称号。

    后来呢，金朝亡了国，这个勃极烈的称呼传了下来，勃极烈是女真语的叫法，到明朝时候，音译成汉语读作贝勒，音同字不同。

    女真族的首领，但凡有点能耐，都自称贝勒，类似于今天很多企业里，无论是个多大的官，都爱让人们叫什么什么总，张总，李总满天飞。

    清朝建立后，贝勒逐渐演化为一个爵位，这都是后话。

    且说这叶赫贝勒清佳砮兄弟一听是努尔哈赤，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啊，要往上论三辈，清佳砮家和努尔哈赤家算是姑表亲戚，虽然如今断了关系，那也算的上远房亲戚。

    你说努尔哈赤家怎么这么多亲戚，这也挺正常，女真人本来就不多，各首领之间互相嫁娶，建立政治关系，也实属平常。

    这清佳砮兄弟骨子里都是不安分的人，见了树都要踢三下，一向不服朝廷管束。摄于朝廷的威力，也不敢明着来，经常乔装打扮，抢劫下过往的明朝客商，做这种事情那是家常便饭。

    你看他们两兄弟今天的打扮，只不定又要去哪，抢东西呢。

    清佳砮兄弟早收到朝廷的通缉文书，画影图形，捉拿努尔哈赤。如今在路上真碰到了，努尔哈赤心里暗叫倒霉，掉河里没淹死却落到山贼手里了。

    清佳砮兄弟哈哈大笑，下了马，拉着努尔哈赤手说道：“兄弟啊，还记得我吗？我们是你的叶赫的表兄弟，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过。”

    努尔哈赤一听，抬头仔细看看了看，时间长了，模样变了，也没认出来，两家不走动很多年了，小时候的事，哪记得清楚。只好尬笑着说道：“哦……原来是两位大哥，可不是快二十年没见了。”

    清佳砮上来拍了拍努尔哈赤的肩膀，说道：“你那时候还小，恐怕记不住我们兄弟名字，我是你大表哥清佳砮，这是你二表哥杨吉砮。”

    努尔哈赤一听，赶忙给两个表哥施了个礼。没话找话说：“真巧能碰到二位哥哥，二位哥哥这是要往那里去？”

    清佳砮哈哈一笑：“兄弟，我们哥俩去做一趟买卖，正走半道呢，没想到就碰上你了。朝廷到处在通缉你，你这是要往那里去？”

    努尔哈赤心里一惊，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哥俩要绑了我去朝廷请赏。努尔哈赤盯着清佳砮不说话，心想着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清佳砮一看努尔哈赤不说话，看出努尔哈赤的疑虑，哈哈笑道：“我说兄弟，你误会了，你把我们兄弟想成什么人了。咱们是亲戚，怎么会对你有坏心思。朝廷通缉你，你要是没处去，不如到我们叶赫去住一段时间，保你平平安安，吃喝不愁。”

    努尔哈赤看清佳砮说的挺热情，心里也就放下了，急忙跪在地上给清佳砮兄弟磕了个头 ，多谢两位哥哥庇护之恩。

    清佳砮兄弟急忙搀起努尔哈赤。分了一匹马给努尔哈赤，一同回叶赫去了。

    这杨吉砮见努尔哈赤英武非凡，将来是个干大事的人物，就将自己的女儿孟古格格许配给了努尔哈赤。从此以后，努尔哈赤就化名阿克敦，在叶赫部住了下来。

    这叶赫两兄弟不是安分的人，总想着出去干个坏事，挣点外落。不是抢劫明朝客商，就是抢劫临近部落的老百姓，结果把朝廷和周围的部落都给得罪了，都知道这叶赫两兄弟不是好人。

    时间长了，就有人告到李成梁那边去了。告叶赫两兄弟的不是别人，正是哈达部的首领歹商。咱前文书说，哈达部的首领是王台，这王台死后，几经破折，位置传给了孙子歹商。

    清佳砮兄弟欺负这歹商年轻，时不时派人去抢一次，虽然是乔装打扮，时间长了也被人认了出来。李成梁听了歹商的举报，不由拍案大怒。这清佳砮兄弟真是狗胆包天，你说你抢一抢哈达部也就算了，连我大明的客商你也敢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邵启对李成梁说：“按照天象显示，这努尔哈赤应该还没死。八成和这叶赫部有关系。如今这叶赫部作乱，可与设一个计策，引他们前来，抓住叶赫两兄弟。”

    李成梁听了点点头，两人商量已定，发下文书，送往叶赫部。

    叶赫两贝勒收到李成梁发来的文书，打开一看，心里挺高兴。原来文书上写着：朝廷念叶赫部忠于朝廷，守边有功，每年上贡及时，特嘉许叶赫部在开原北关中固城互市十天，不受敕封限制。

    那位说了，这互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互市还要受敕封的限制？

    这互市啊，就类似咱们今天说的乡镇大集市，具体到辽东这边呢，就是明朝老百姓和女真人部族交易做买卖的地方。

    大家在集市上互相交易做些买卖，但朝廷也是有政策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你得按照敕封的数量来进行交易。

    这敕封就类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布票、粮票什么的。比如你想买两个铁锅，你得拿出能卖两个铁锅的敕封来，想多买，哪肯定不行。

    这是朝廷限制边贸的一种办法，防止一些战略物资过度外流。朝廷每年发给各个女真部落的敕封数量都是有限的。

    这叶赫两兄弟一看文书，朝廷允许他们去开原北关中固城互市十天，而且不受敕封限制，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这好事谁不想去，不用敕封互市十天，那得换多少东西回来，到时候转手给其他部落，那得赚多少银子。

    叶赫兄弟急忙回书谢恩，当下准备停当货物，按时开往开原北关中固城。

    叶赫兄弟让努尔哈赤扮成一个随从，一同前往。

    努尔哈赤心里面犹豫，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但有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了前去。

    这叶赫兄弟做着发财的美梦，岂不知这中固城内早已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踏足进来。

    欲知叶赫兄弟性命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