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树葬父
咱们接着唠,上回书说,觉昌安带着他父亲的骨灰,从营地里逃了出来,一直往西逃。
觉昌安急匆匆行了一夜,眼看天已拂晓,来到苏子河畔的一个渡口。这地方名叫西堡,是一个大集镇。
觉昌安怕遇到董鄂部的人,到了镇子旁边不敢进去。走了一夜,慌里慌张,那是又饥又渴。举目四望,看见远处路边有一个小店,店外斜挑了一个酒旗,急忙奔了过去。
觉昌安到了店前,下了马,把马拴在店前的柳树上,身背骨灰,迈步进了店内。
店小二看见,急忙上来搭话。一眼看见觉昌安一身女真打扮,外面罩着孝衫,身上背着方盒,顿时明白七八分,伸手拦住了觉昌安:“哎~哎~哎,这位汗爷,小店规矩,方盒不能入内,客官您多担待!”
觉昌安一听,心里有点恼怒,正想发作,转念一想,今日不同往日!刚从家里逃出来,势单力薄,还是少生事端为好。压低声音说道:“小二哥,你行个方便,我就一个人,你不让我进来,我也没法吃饭不是。”
店小二赔笑说道:“汗爷你别误会,小人不是要赶你走。你把你身上背的先寄存在外边,再进店来,我好好招待您。”觉昌安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先把方盒放在外面的马匹上,你给看下。”
店小二讪笑了下,摇了摇头,说道:“汗爷,你别生气,这样还是不成。我有一主意,你看成不成。咱这店有点偏僻,周围没啥人烟,风景还算不错。你要不找个好地方,把老大人安排下,等你用完餐饭,再带老大人上路,岂不是很好?”
觉昌安没有别的方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忍了忍胸中的怒火,不与店小二争辩,转身出了店门,回身上马,策马信步往西走去。你说把老父亲的骨灰放哪里去?放草丛里,万一被飞禽给叼了去,放大石头下,万一被走兽给噙了去。觉昌安有点拿不定主意,骑着马到处乱走。
正走着,突然望见远处山脚下,长着一棵大榆树,这树长得高大,枝叶四展,苍龙玉翠,状如伞盖,蓬开了有半亩地大。觉昌安心里暗暗叫好,好大一棵树。眼前突然一亮,要不就先将骨灰放在树上,这地方隐蔽,肯定安全。
觉昌安策马来到树下,翻身下马,身背骨灰,缘树而上。爬到一个枝桠繁茂的地方,将骨灰盒从身上取下,牢牢地放在一个树杈中央,用手试了试,确认放稳妥了才溜着树爬下来。觉昌安站在树下,拍掉手上灰尘,向上望了望,算是放了心,回身骑马奔小店去了。
觉昌安不敢耽搁,在小店胡乱吃了些素饭水酒,出门上马便行。策马来到树下,攀树而上,来到放骨灰盒的枝桠处,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骨灰盒居然嵌入到树枝中去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觉昌安想想有些害怕,这难道是遇到了树精。觉昌安顾不了很多,伸手去拉骨灰盒子。没想到这骨灰盒子像被什么吸住了似的,哪里拉的动?
觉昌安有些焦躁,一时性起,从腰间掏出短刀,向枝条切去。只见那些枝条被切之后,刀口立马自动愈合,你再仔细看,那些枝条完好如初,和没切之前一样。觉昌安试了几次,全是这样。
这是遇到灵异了,荒郊野地的,觉昌安心里有点害怕,顾不上很多了,扬起刀,用力朝树干砍了下去,刀锋一下子没入树干里面。正待觉昌安要把刀拔出来,只见刀口处射出一道白光,刺的觉昌安一阵眩晕。“啊呀!不好。”觉昌安在树枝上没坐稳,一失手就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昌安觉得耳边热乎乎的,一睁眼醒了过来,只见花栗马正在舔自己的耳朵。觉昌安挣扎着爬了起来,抬头往上观瞧,骨灰盒子早没了踪影。想必是已经被这妖树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觉昌安又惊又吓,没有别的办法,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再有什么祸事发生,不好对付,日后再做计议。想完翻身上马便走。觉昌安骑在马上,寻思着往哪里去,想了想,还是去投奔哈达部的首领王台吧,于是拍马往北走了。
觉昌安骑马走了一日,半道上碰到了大哥索长阿。兄弟几个被董鄂部杀散,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大哥。兄弟两个抱头痛哭,细细讲述分别后的情况。索长阿从觉昌安口中得知,他们父亲的骨灰被老榆树吞没,不由得连连惊奇。觉昌安从大哥口中得知母妹兄嫂尚且平安,悬着的心里也就放下了。
觉昌安问道:“兄长如今要去哪里?”索长阿说道:“四弟啊,你以前不是说过,咱们可以跟哈达部结亲,好有个外援。如今我们部落被董鄂仇敌冲散,正需要个外援。我此行正是要去哈达部,将你大侄女许配给王台的小儿子。这事情若是成了,咱们求王台发兵,帮助我部复仇。”觉昌安点头称赞,兄弟二人于是并辔而行,一同前往哈达部。
兄弟两个骑马走了一整天,到了哈达部营地。哈达部的首领王台和福满有交情,算是老朋友。听说老朋友儿子来拜访,急忙亲自出帐迎接,布下酒席为觉昌安兄弟接风洗尘。
得知老朋友福满病逝,王台不禁嘘唏感叹,对两兄弟表示慰问。索长阿将自己的来意表述给王台,王台听了大喜,立马着令备下聘礼,发兵两千,护送两兄弟回建州左卫。
二兄弟对王台千恩万谢,觉昌安领兵五百为前导,直奔苏克素护部老营佛阿拉。
大部队走了两日,眼看着离老营也就不到百里路程。觉昌安对索长阿说道:“兄长,这董鄂部刚刚大败我部,洋洋得意,必然不加防备。我们不如先不要回老营,趁其不备,率军直接突袭董鄂部的老巢,必定能够大胜。”索长阿深以为然,兄弟两个下令,大军人衔枚,马摘铃,昼伏夜行,朝董鄂部进发。
这董鄂部依着董鄂河居住,大营有前后两个大门。索长阿、觉昌安二人率军趁着夜色靠近董鄂部大营。董鄂部劫掠了苏克素护部,整日摆酒庆祝,不加防备。觉昌安索长阿兵分两路。一路索长阿率领,从前门攻入,一路觉昌安率领从后门攻入。董鄂部毫无防备,猝不及防,营地顿时乱做一团。觉昌安兄弟率军左奔右突,四处放火,将董鄂部冲的七零八散。董鄂部首领克彻巴颜,抵挡不住,换了衣装,趁乱逃跑了。觉昌安兄弟虏获财帛马匹无数,收军回佛阿拉去了。
两兄弟回到老营佛阿拉,逃散的部众陆陆续续都已经回来了。众人看到觉昌安兄弟带兵归来,高兴的不得了。觉昌安兄弟刚刚大胜一场,心里也高兴,于是命令手下摆酒庆祝一番。众人正在帐中酣饮,喝的不亦乐乎。忽然听下面小校来报:“朝廷派人送敕书来了。”
您说什么是敕书古代皇帝下发圣旨有很多种,每个朝代都不太一样,明清的时候,主要分三类,分别是诏书、制书、敕书。
诏书是布告天下用的,有什么重大的政治事件,下个诏书,官员和老百姓都要知道,所以诏书的开头会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们在电视剧上经常听到这句话,实际上很多地方用的不对。
制书是一种仪式文,又叫制辞,用在一些重大典礼上。如皇上祭天,皇上大婚,皇上发放科举金榜,都会下发一个制文,公布下精神,说些官面上的话。主要是给官员看的,开头会说:“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这是制书。
敕书是皇帝下发的一种任命或者通知的文书,任命地方大小官员,敕封外藩的君主,晓谕地方平乱剿匪等事情,都会下发敕书,开头会说“敕谕,什么什么的”,这是敕书。
所以说这敕书就等于是皇帝的圣旨,觉昌安等人听说了,不敢怠慢,急忙出帐迎接。
来的不是别人,乃是辽东总兵赵国忠手下的马弁,名叫赵劲。众人施了礼,迎接赵劲入帐。早有兵卒摆好了香案,索长阿领了众兄弟跪拜在香案前,赵劲手捧着敕书站在香案旁,高声宣道:“ 敕谕,建州左卫指挥使,福满之子觉昌安,嘉靖三十二年七月二十日袭任,钦哉,特旨”。觉昌安听后,急忙率领众人罗拜,高呼万岁,三拜九叩完毕,接过敕书、官印和冠带袭衣,供奉在香案上。
觉昌安以前就和赵劲认识,有些交情。急忙命众人重摆宴席,招待赵劲。一顿吃喝,赵劲看天色已晚,遂起身告辞。觉昌安急忙备了几颗大东珠,还有一些金银,作为谢礼,送给赵劲。赵劲一见礼物,顿时眉开眼笑,满意而去。
自此以后,觉昌安整顿部众,训练人马,休养生息。北结哈达部,南通古勒城主王杲。苏克素护部逐渐恢复元气,这都是后话,咱们暂且按下不表。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间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是大明隆庆年间。这一年是隆庆四年,有信使来报,边关告急。蒙古土默特部俺答汗之子台吉辛爱率众二万入侵锦州。
你说这台吉是什么意思,台吉是个尊称,和咱们说的太子是一个意思,听着读音也像。台吉辛爱,就是俺答汗的一个儿子名叫辛爱。就是这个人领兵侵犯大明辽东边界。
当时的辽东的总兵叫王治道,此人一身好武艺,骁勇善战,打得辛爱节节败退。这辛爱也有两下子,眼看硬的不行,就开始动脑筋了。有一天,两军接战,没战多长时间,辛爱就假装战败,领兵撤退。这王治道压根没把辛爱放眼里,心里头轻了敌,亲率轻骑五千追击辛爱,一直追到小凌河边一个地方。这地方南临河水,北靠山坡,一条小道自西向东而去。
王治道走到这里,就中了埋伏,山坡上乱箭齐发,伏兵尽出,王治道退兵不及,中箭落马,为国捐躯。
辛爱见王治道战死,不由心中大喜,收齐军马,分左中右三路,杀奔锦州城而来,将锦州城围个水泄不通。锦州城内军民听闻王总兵阵亡,不由得军心浮动,流言四起。这锦州城危在旦夕,形势犹如累卵。
就在这危机关头,突然见锦州城外,东北方向,一波兵马滚滚杀来,为首一将,奋勇当先,率军直插辛爱大军右翼,辛爱右军猝不及防,如潮水般后退。辛爱一看,大叫不好。毕竟来将何人?这锦州城到底守不守的住,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