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真旧事
咱上回说，邵启在桥山用金符斩了最后一个龙头。没想到百密有一疏，出了岔子，最后让这龙头逃过了一劫。那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说这邵启终归是太年轻，道行不深。就在他忙活着斩龙的时候，不远处的桥山上面，早有一位老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见这老翁一头银发，两弯长眉，满面红光，一副白胡子垂到胸口。身着一领白色道袍，身后背着一副渔鼓，胯下倒骑一头灰毛大驴。我要这么一说，你肯定猜到这老翁是谁了。没错，正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
你说这老神仙张果老怎么会在桥山上面？您别说，还真是巧了。大家都知道，咱东北有长白山，这长白山乃是东北第一神山。这山上就住着一位长白大仙，统管着关外一切生灵。这张果老和长白大仙两人是好朋友。最近长白大仙要开千参宴，于是发帖邀请张果老前去赴宴。
这张果老按着时日骑着毛驴前去赴宴。正行到这桥山，一看，这地方风景好，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停下毛驴，驻足观望，恰好这时候邵启正在斩龙。这张果老站在山上，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大家都知道，这龙气乃是自然孕育而生，乃是天道循环的结果。如果这朝廷励精图治，体恤爱民，这龙气自然潜伏不发。现如今这嘉靖皇帝沉迷道术，朝政废弛，赋税多如牛毛，民不聊生，这龙气自然生发。这朝廷不思悔过自新，重振朝纲，反而本末倒置，斩杀龙气，实在有违天道。所以张果老对这个事情很反感。
张果老站在山上冷眼观瞧，只见此地的龙气与它处不同。大多数的龙气都是定龙，这个地方龙气是游龙。何为定龙，就是说这地势因势象形，成就了龙气，像植物一样是固定在一个位置不变。桥山这边的龙气和别处的不同，这里的龙气它更高级些，是一条游龙，你说什么叫游龙呢？就是说这龙气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升了级别，可以像动物一样到处跑动，所以它叫游龙。
所以说你看邵启斩龙的时候，金符一会发光，一会不发光。正是这龙气感受到危险，所以要逃跑。这邵启毕竟年轻，道行不深，没看出来，所以才会心里犯嘀咕。
这游龙见邵启拿出了降魔追，心里就更慌张了，不知道要往哪里逃。
恰巧这时候，看到了果老站在山头上。一看这相貌，就是位老神仙。这游龙急忙往张果老游了过去，匍匐在张果老的脚下，叫道：“老仙翁救我，那小道士拿着道符要斩杀我，我不能离开此处，老仙翁千万救我……”
张果老呵呵一笑，一捋白胡子，说道：“切莫惊慌，你遇到我也算是与道有缘。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且看那棵山脚下的老榆树，如果那金符追你，你就绕着那老榆树奔跑。但听我一声喊，你就沿着榆树爬上去，到时候我会使用障眼法，骗过那道金符”。
那游龙谢过张果老，按照张果老的指点，果然逃过了金符的追杀，躲到了老榆树上面。
这邵启不知道啊，以为大功功成，骑马回去复命去了。张果老从远处看的清清楚楚，哈哈大笑两声，脚磕毛驴，动身去长白山赴宴去了。
从此以后，那游龙就住在了老榆树上面。经此一遭，这游龙吓破了胆，再也不敢下地了，变成了一条定龙。那老榆树有龙气加持，变得更加郁郁葱葱，长得像个大伞盖似的。
话说回来，邵启骑马去了辽阳大东客栈，师徒二人会了面。不日便回了京师，复了圣命，嘉靖皇帝重赏了师徒二人。
这邵元节算是心愿已了，于是每日只在显灵宫中打坐。一天晚上，正打坐的时候，突然把手下的弟子都找过来，一一嘱托。
交待完毕，邵元节带着一众弟子出了显灵宫，朝着紫禁城方向拜了三拜。跪拜完毕，邵元节起身看了看星空，不看则已，这一看，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忧愁。邵元节沉默了许久，最后自言自语道：“天意不可违啊！”说完领着众弟子就回宫观里面去了。邵元节屏退了众人，只把邵启留下，有话要跟邵启单独说。
邵元节坐定了，对邵启说道：“启儿，你从老家跟随我来京师，转眼已经十多年了，你潜心修炼，道性纯真，为师我甚感欣慰。”
邵启摸不清师父的意思，弓着身子回答道：“邵启天性驽钝，全仗师父悉心教导！”
邵元节继续说道：“为师我即将羽化登程，特有一言嘱咐与你，你切谨记！”
你说什么叫羽化？咱们都知道，这毛毛虫可以化成蛹，蛹可以变成蝴蝶，蝴蝶长了翅膀就飞走了，这就叫羽化。在道家这边，羽化就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就是说道士修炼到极致，跳出了生死轮回，脱了肉身，要飘飞成仙的意思，和佛家说的圆寂一个意思。用平常人的话来说，就是去世的意思。
邵启一听师父要去世了，心里头猛地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忙跪在地上，听师父说话。只听得师父喃喃地说道：“大道翩翩，不语不言，争则必殆，造化自然！”
邵启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等抬起头再看师父，只见师父闭着眼睛，坐在凌锦圆座上一动不动。邵启靠到近前仔细一看，师父已经羽化成仙了。邵启这个伤心啊，顿时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嘉靖帝皇帝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悲痛不已，下了道圣旨，敕授邵元节为大宗伯，给了个谥号“文康荣靖”，又派大臣前往祭奠。不久又下了旨，升邵启为钦天监的监正。
邵启这边咱先按下不说，单说这关外辽东，这辽东地方，有女真族世代居住在此。你说这女真人从哪里来的？这女真族传说是古代肃慎族的后代。肃慎族很早就有，居住在东北地区，周武王的时候，肃慎还进贡过楛矢石砮，这楛矢就是用楛木做的箭杆，石砮就是用青石做的箭头，这东西在当时是东北的特产。
唐朝的时候人们称这些人叫靺鞨，靺鞨意思是生活树林中的人。北宋的时候叫女真。北宋年间，女真族出了一个英雄，叫完颜阿骨打。这完颜阿骨打有本事，能耐大，统一了女真各部，灭了契丹辽国。他的儿子完颜宗弼，就是咱们演义小说里的金兀术，攻破了大宋都城东京汴梁，把大宋的徽钦二帝给掳走了。多亏了岳飞岳武穆，精忠报国，打退了金兵，才保住了南宋一脉。
后来呢，蒙古雄起于大漠之北，又把金朝给灭了，女真百姓大部分留在中原，同化成了汉族老百姓，但关外东北那疙瘩依旧有女真族存在，保持着女真族自己的风俗习惯。
到了明朝，人们把女真分为三大部，哪三大部呢，分别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建州女真居于抚顺以东，海西女真居于开原以北，野人女真居于乌苏里江以东，三部之下又分成很多小部，每个小部都有酋长。三部女真之间虽属同族，彼此之间还有姻亲关系，但是并不和睦，为了争地盘，抢人口，互相之间那是攻伐不断。
咱单说建州女真下面有一个小部，名叫苏克素护部，这个部落的首领名叫福满，姓爱新觉罗，担任建州左卫指挥使，手下有不到一千的人马。苏克素护部的南边，另外有一部落，名叫董鄂部。董鄂部和苏克素护部，互相瞧不上眼，经常掐架，结成了世仇。
嘉靖四十五年，苏部首领福满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这病放在现代，不是什么大病，去趟医院，吃点药就好了。在古代可不行，科技不发达，条件差，不是那么容易治好。
这福满一看久治不愈，越来越严重，自己觉得，这估计要不行了，有事得抓紧交待交待。他把六个儿子都唤到床前，说道：“为父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我死不要紧，只是有事放心不下。咱部落周围都是仇敌，不知道你们几兄弟将来怎么应对？”
几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主意。唯有四儿子觉昌安有想法。这老四觉昌安和其他几个兄弟不一样。人比较聪明果断，主意挺多。
觉昌安见兄长们都不言语，早就按捺不住，上前说道：“爹爹只管放心，儿子我经常去抚顺马市赶集。喜欢在马市上听说书艺人说书。我听过一段故事，说是秦朝始皇帝统一九州，用的是连横合纵，远交近攻之术。我们虽然是边疆的小部落，比葫芦画瓢，也能用一用。”
福满听了很高兴，呵呵一笑，说道：“你还真是有心之人，远交近攻我也听说过，你跟为父说说，怎么远交近攻？”
觉昌安说道：“爹爹您听我讲，咱们苏克素护部的劲敌是谁？非南边的董鄂部莫属。跟董鄂部多年打仗，说实话，咱们部落已经处于下风。当下之急，咱们需要的是连接强援，打败董鄂部。海西扈伦哈达部，人多势众，兵马雄壮，可与之结盟。还有建州右卫古勒城主王杲，跟咱们有亲戚。王杲那人足智多谋，剽悍异常，也可与之结盟。这就是所谓的远交近攻。”
福满听了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点忧虑，说道：“你的主意甚好。虽然从你祖爷爷那辈开始，咱们就受朝廷的册封，一直顶着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名头。但实际上你们也知道，咱们部落是小部落，兵微将寡。你说跟大部落结盟，我们有这个心，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咱。”
觉昌安听了回道：“爹爹你尽管放心，这事情我有信心。哈达部和我部一向交好。哈达部的首领王台，人比较聪明，还重义气，我们去求他，他肯定答应。三哥有一个女儿，正到嫁人的年龄，可以许配给王台的儿子，结成姻亲，这样就更容易了。至于王杲，此人素来娇悍，屡次劫掠朝廷的边镇，为朝廷所不容。我部素来与朝廷交好，赵总兵那边，咱们经常去打点，赵总兵对我们也挺照顾。所以我部可一边与朝廷示好，一边到王杲处暗中串联。透漏一些朝廷的动向给王杲。王杲必然感恩于我们，必能为我部所用。”
福满一听心里挺高兴，心想难得我有一个儿子这么有想法，这样我就放心了，于是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为父我也就放心了。众儿听我遗言，我死之后，由觉昌安继任指挥使之位。你们兄弟要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方能保我部千秋万代，绵延不绝！千万千万要谨记。”
众儿子都跪在地上听命。这福满毕竟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病情越来越严重，没多久便撒手人世。觉昌安兄弟悲痛不已，召集部众，为老首领发丧，并上表朝廷，奏请新指挥使即位。
却说这南边的董鄂部，听说福满病死了，大喜过望。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董鄂部首领克彻巴彦立刻整顿兵马，乘着月黑风高，杀奔过来。觉昌安兄弟正忙乎着安葬老首领，疏于防备，抵挡不住，被杀的落花流水，部落百姓四散奔逃。
觉昌安带着他父亲的骨灰，骑着一匹花栗马，趁着混乱死命杀出，出了部落营地，一直向西逃去。毕竟这后面究竟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