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友，杀手
莫争先站在巷子，月光照在他一身白衣，映得人脱离世俗，不属人间。
这是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衣，白衣保持一尘不染，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任何污垢被法力一扫也就清除了。
莫争先有三件白衣。
一件是他还是劫奴时穿的，后来穿着那件衣服杀了劫主，还在终末秘境当了一回道君，屡历杀伐，变得破破烂烂。
第二件是淮临章赠送，这件衣服陪他在道子秘境，杀得鲜血淋漓，被染成血色。
第三件就是他现在身上穿的，是离开道子秘境后，随便在一家店铺购买的。
修行者当然有法衣，有法宝级数的衣服，就算没有法器，还有诸多法术能构形塑造一件衣服。但莫争先没有学过这些法术，也无心学习，即便以他现在的能力，随便学一样法术，不过转念之间。
如今他身在人间，和光同尘，逐步收敛一身剑气，连日常行为都渐渐变得和常人无异。
莫争先的进步实在太快，自抵达人剑合一的境界后，剑道一日一变。
刚来中州那时，他还是一身剑气，每个人见到他，都知道这是剑修。
后来命寄寰见到他，觉得此人身具剑形，那时他已收起了剑气，只剩下外在。
今日下午，百晓生见到他，看到那双手，却已经觉得这不是用剑的手。
而在今天，在这个夜晚，他身上的剑形已经退却了，只剩下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一个仿佛融入月光的人，一团分自太阴的月华。
无论是谁见到他，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剑客。
返璞归真。
莫争先已经成就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一个声音打破月色。
“看到你这番模样，我就知道你的剑道进境极大。”
熟悉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漆黑的阴影已然变成了一团墨色，从墨色中走出一道面容模糊的人形。
“你来了。”
墨色形成的人形笑了笑：“我当然要出现，让你知道我还活着。”
莫争先道：“看到你活着我就安心了，如果需要我，我会出手。”
“我本不想让你知晓我的处境，只是消息蔓延太快，我逃命的事情很快就天下皆知。”墨色人形笑道，“幸好我逃命的本事不错，自你杀了紫薪尊后，我更是大大喘了口气。”
“你能逃多久？还有谁在追杀你们？”
“是在道子秘境得罪的人，如果能登临道子大位，所有人都会咽下这口气，仇消恨泯，但我们失败了，反噬随之而来。再过几天，等常一养好伤，局面将有改变，我已经有计划在行动了，”
“我相信你。”
墨人拍拍胸脯：“当然要相信我，我可是智珠淮临章啊。”
莫争先眼神带了些温度，只是这温度转瞬即逝。
在这黑夜中，他已感知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异样。
淮临章的墨人忽道：“他们来得好快，老莫，我要走了，我会将他们带离这个地方。”
“无妨。”
莫争先看向黑暗，轻声道：“他们已经来了。”
寂静的夜，忽然传出几声冷厉惊啸。
嗖嗖嗖——
如夜的杀器，如夜的杀机，是令人战栗的惶恐之器。
只闻数声厉啸，箭头大小的杀器已然打穿巷子里的白衣人和墨人。
浓夜，月光勾勒出数十人形影。
这些人裹着黑衣，脸上却蒙着一条红巾，行动迅疾又诡谲无声。
阴影中的墨人身体被打穿，转瞬又愈合。
“滴血阁，那些人竟请动了你们。”
为首的人同意身穿黑衣，脸上却不是红巾，而是一方黄巾。
他看着墨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我们中计了，不愧是智珠，以法术墨人代替自身，钓出了我等，不知与你相见的那白衣人是谁？”
“惭愧啊惭愧，我知道有人暗中跟踪，先行化出一道墨人，以此钓出一队杀手，我本以为这些人就是那跟踪者。然后才化出了这道墨人，这本是谨慎的举动，为了不牵连好友。却不想让你们现形，更想不到那跟踪者竟是滴血阁。”
淮临章叹息：“两重的跟踪者，我早该想到，双重保险正是滴血阁的作风。”
黄巾杀手冷道：“你以墨人之身行走，以为我不能追寻到你的真身吗？”
“不错，法术和术者之间存在联系，你确实能通过墨人追查到我的踪迹。”
墨人脸上露出笑容：“所以我早就断开了联系，现在同你说话的，只是我最后一点法力。”
“嗯？”
黄巾杀手眼神一冷，在他的杀机中，墨人快速消退，转眼只剩下一滩墨水。
“好快的手脚，你们去将那墨水收集起来，那是施法素材，上面带着法术痕迹，或许能查出智珠的行踪。”
“是。”
手下几人纷纷应道，他们无声移动到墨迹旁，正要下手收集，忽然停住不动了。
“怎么还不动手？”
黄巾杀手话到一半，当即反应过来：“不对！有高手！”
“你或许能以墨迹搜索到淮临章的行踪，但你没有这个机会。”
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墨迹旁的几个红巾杀手已经倒下地上，停止了呼吸。
黄巾杀手冷冷盯着巷子，那里站着一个白衣人。
“是你，与智珠见面之人。”
白衣人道：“是我。”
“你究竟是谁？”
“既知淮临章，怎不知莫争先？”
黄巾杀手的眼神忽然凝固了：“是你，血雨剑！”
“是我。”
清风徐徐，黄巾杀手却感到一丝冷意。
“滴血散作花，纷纷扬扬天下杀。滴血阁，黄级杀手，今日以命相搏！！”
黄巾杀手眼神透杀，双手连点周身大穴，手指每点落一处，便出现一道血迹。随着周身出现九十九处血迹，他身上庞然气息已压抑不住地冲天而起。
他咽下舌间的丹药，身上已然罩上一层血红气芒。
做完这些事，他的气息已将突破三花境，抵达四丹境。而在他身后所有的杀手同时完成这些动作，服下丹药，身上的气息亦抵达三花极限。
“歃血行脉，废筋搓骨。”
莫争先任凭他们完成这些动作，点评道：“毁去一身道体，法力极端催化，又服丹药，祭百年寿数，真是滴血阁的作风。”
“只要能完成任务，任何代价皆可承受！”
黄巾杀手冷笑：“杀！”
“杀！！！”
感受窒息杀机，莫争先只轻声叹息。
“杀人者，人可杀。”
他手中已然握住了一口剑，一口血似的剑。
“杀剑今日要饮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