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面，名利，剑约
“对，他回来了，就在屋里，您请。”
不知怎的，或许是被中年人的气度所震慑，王霜难得用起了敬语。
“谢谢。”中年人向他微一点头。
王霜听见这句谢谢，受宠若惊地忙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应该做的，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人所当为……”他连说了好几个词，越说越词不达意。
“哈。”
中年人迈步进了小院，瞧了一眼院里什么都没有的陈设，挑了挑眉。
“莫先生是住在北方吗？”
“是是是。”
“好。”
中年人走到北边房子的门前，手指轻叩。
他只叩了一下，房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个男人。
“你找谁？”
中年人道：“我找莫争先莫先生。”
男人哼了一声：“我就是莫争先，有什么事你说吧。”
中年人摇头：“你不是莫争先，你是命寄寰。”
命寄寰噗嗤一声笑出来，身形让开一条道来。
“还认识我，进来吧，他正吃饭呢。”
中年人越过命寄寰，一眼看见正在吃面的莫争先。
静。
这是中年人见到莫争先的第一印象。
黑白分明。
这是中年人的第二印象。
莫争先的确是一个安静的人，无论是吃面还是杀人，总是安安静静，不急不躁，从容不迫。
了解一个人，首先要看他的眼睛。
这是中年人识人的准则，他看到莫争先的眼睛，当即心中一突。这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干干净净，清清澈澈。
中年人此生见过许多眼睛，有深沉如渊的，有深不可测的，有智慧的，有懵懂的，有迷茫的，有困惑的，有充满活力的，更有充满野心的。
但这种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他平生首见。
中年人最后看向手掌。
对于剑客，手是最能体现水平的部位。
这是一双苍白的手。
指节平滑，指节圆润，肤色苍白，掌形薄而纤细，没有丝毫茧子。
按理说，这样的手并不适合用剑。
但这双手却持着天下间最可怕的剑。
是的。
尽管中年人还未见过那两口剑，但他已把莫争先的剑，列为天下最可怕的剑之一。
中年人站在饭桌前。
“请坐。”莫争先道。
“谢谢。”得到主人允许，中年人坐在了椅子上。
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莫争先坐了一张，中年人坐了一张，命寄寰眼见没地方坐了，干脆坐在了饭桌上。
“你吃面。”中年人微笑着说。
“我吃面。”
“你为什么吃面？”
中年人再次问，他的问题很奇怪，包含了许多疑问，将满心的问题融合在这一句话上。
为什么吃面，也可以换成，为什么住在这里，为什么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去当老师，为什么名利唾手可得却不去争取等等……
“因为人要吃饭。”莫争先咽下一口汤。
“为什么是面？”中年人看向还剩着半碗的清水白面，“为什么是这样寡淡的清面？”
“水是水，面是面，清清白白，却融合在一起，其中有剑道的存在。”
中年人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继续问。
“这是你自己做的？”
“每次花钱出去吃饭，实在是囊中羞涩，钱要省些花。”莫争先道。
中年人皱眉：“以你的剑法，你的能力，只要报上名字，你可以在中州最好最奢华的大饭庄，吃上三十年最好的饭菜，不要你花一分钱，也不要你任何代价。”
莫争先疑惑道：“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并不认识这些人。”
中年人道：“因为你叫莫争先。”
“每个人都可以叫莫争先。”吃面的人看向中年人，“你可以叫莫争先。”接着看向命寄寰，“你也可以叫莫争先。”
命寄寰不满意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命寄寰。”
中年人道：“你叫命寄寰，名剑榜排名三十二，你的挽回剑很快，以你的水平，至少能排进前十。”
命寄寰得意地拍了拍随身佩剑：“我的排名是自己挣回来的，我杀了上一任的三十二名，所以我成了最新的三十二名。至于前十的那些人，只要让我遇到他们，一定会让他们见识我的剑。”
他继续道：“你叫莫争先，败冥一，杀紫薪，以你的剑法至少位列名剑榜前五。这是你的作为，即便你不叫这个名字，只凭你这个人，就能扬名天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即便旁人也叫这个名字，却不是这个人，没有名字所担负的意义。”
中年人最后指着自己：“譬如我，我当然也有名字，只是人们忘记了我的真名，只记得我外号，百晓生。其实我并不喜欢百晓生这个名字，只是人们都这样叫，我也必须承担这个名字的职责和意义。
“所以我是百晓生，天机楼的百晓生。”
莫争先已经吃完了一碗面，他将碗筷刷洗干净，放在橱柜中。
他并没有为百晓生这个名字感到震惊，也没有为百晓生能找到自己而感到讶异，只是忙完了手头的活，静静地看着中年人。
“杀人而来的名声，值得这样推崇？”
百晓生道：“你杀了强者，你自身便是强者，没有比杀人更好的验证方式。”
莫争先道：“我杀的不是现今名剑榜上的人，所以我没有取代名剑榜上在榜之人的资格。”
“你不是取代榜上之人，而是名剑榜扩增。”
百晓生笑道：“或许名剑不只七十三柄。”
“名对我没有意义。”莫争先摇头。
“名对我有意义。”百晓生严肃道，“对天下人有意义。有名就有利，天下之人尽庸碌，皆为名利奔忙。我给天下人一个追逐，仰慕的目标，这就是百晓生的意义，所以这个天下不能没有天机楼，不能没有百晓生。”
“没错。”命寄寰同样认同道，“名对我也有意义，往往有名的人，他的剑也同样有名，只有挑战一个个名人，战胜一个个名人，才是剑的意义！”
他的眼中闪着灼灼战意：“现在你的面吃完了，该拿起你的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