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落，剑客，白衣人
雨声。
剑声。
老者分不清周遭是雨声还是剑声，他只感觉何处都是雨，何处都是剑。
“后生，可畏。”
老者的无敌一剑自然无敌，但这雨声之剑不是他的敌人。
试问，一滴雨，一场雨落在人的身上，那这一滴雨，这一场雨又是否是人的敌呢？
雨落在大地，天地之水得以循环，是天道。
落在万物，众生无水无以得生，滋养生机，是人道。
所以无敌的剑不曾败。
因为雨不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所以谈何败？
老者的话梗在喉头，因为他已感到一抹冷意在喉咙释放。
冷。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即便是再富贵的人，也会感觉到冷。
因为冷，不仅仅是失温的感觉，更是心中的感觉。
一个人往往富贵再多，修为再高，心中也会感到冷。
凉的是身，冷的是心，寒的是剑。
紫薪尊的喉头感到凉，心中觉得冷。
因为一口寒剑已经横在他的喉头。
比一个刹那更短更急的时间后，他看到一抹凄艳的红，刺目的红。
血顺着剑锋滴在地上，流入雨中，那口和血一般颜色也一般名字的剑，变得比血更艳。
一颗人头高高飞起，重重落下。
“我这口剑，既杀人，也杀心。你身既死，魂也该亡。”
墨色勾勒莲花的油纸伞在空中飘飘摇摇，恰落在白衣人的手中，因为他的手中已没了剑，所以才能握住伞。
白衣人的眼神忽然变得茫然，他看着地上分离的尸首。
“此人是谁，他的尸体上既然留有我的剑法，想来是我所杀。”
他撑着伞，身姿没入雨中。
“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我来帮一个朋友。”
撑伞人离开了，他随风雨而来，随风雨而去。
他的脚步刚离开市井，这条街的风雨便住了。
风停雨散，地上唯余一具尸体。
以及尸体旁的几个血字。
杀人者，莫争先。
……
莫争先请了一天假。
所以他在周二才有课。
今天一教室，莫争先发现教室里多了十来个人，一共有二十几名学生报名了他的魔煞文课。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他站在讲台上，任凭学生们聊天吵闹。
虽然只来了短短几天，但无论是老师们还是学生们，都知道了他的行事作风。新来的莫老师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就算有人当面说他的课程无聊，他也不会生气，在一众老师里堪称脾气最好的。
“上次韩炽和卓自在打架，他俩最后谁赢了？”
有好事的同学发问：“我前几天请假了，没看到热闹。”
“这还用说，当然是卓自在，不过他也不好受，断了一条手臂才勉强胜过韩炽。”
“嚯！这么说，当年的双子星，还是卓自在更强咯。”
“小点声，当事人在这呢。”旁边的同学拉了拉朋友，指着角落里闷不吭声的韩炽。
有人大声评价道：“这可不好说，毕竟这俩人还在进步期嘛。”
教室里人人都在讨论韩炽和卓自在的那一战。
两个当事人就坐在教室里，韩炽坐在角落，阴沉着脸。卓自在坐在头前，一脸得意。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惨胜也是胜。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有人还没进教室，就忙不迭地大声喊着。
一个学生急急忙忙跑进教室，他实在迫不及待要和同学们分享这个大事，他跑得太急，额头上满是汗水。
“小小生，你又打听到什么新闻了？”
“什么大事？”
这个学生身量不高，因为好打听八卦趣闻，最崇拜天机楼的百晓生，所以有个名海小小生的外号。
“这可是一件大事，我刚听说就回来分享了！”
小小生喘匀了气：“智珠淮临章被人打得重伤，被追杀的事知道吧。”
“知道知道。”
“这新闻早就过气啦！”
有同学起哄：“小小生，我看你这消息也不怎么样嘛。”
“哼。”他冷笑一声，“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我敢保证整个中州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话实在吊人胃口，旁人焦急道：“什么事？”
“快说快说！”
小小生得意地说：“追杀淮临章的人，死了！”
“死了？”
“死了！”
学生们纷纷说道：“怎么死的？可那是四丹境的老怪物！”
“被莫争先杀死的。”
有人头一次听说这名字，疑惑道：“莫争先是谁？”
“听着有些耳熟……”
有学生想起来了，惊声道：“我想起来了！道子秘境险些杀死道子冥一的剑客！”
“是他！”
“竟然是他！”
“不愧是道子秘境中的第一剑，果然够强。”
小小生摇头：“冥一已经改名字了，他现在是道子，一字底下加个大，是为天，现在应该尊称为冥弑天！”
“冥弑天！”
“他要弑哪个天？”
“好霸道的名字。”
小小生继续说着旁人不知道的消息：“据天机楼的缉风探查，被莫争先杀死的那人叫紫薪尊，几百年前在名剑榜排名前十！”
同学们议论纷纷：“名剑榜！现在的名剑和过去的名剑谁更强？”
卓自在抱住绑满石膏绷带的右手：“要我说，肯定是现在更强。”
“现在和过去谁更强我不好说，我只知道一点。”小小生道，“根据战场痕迹，莫争先杀紫薪尊，只用了三剑。”
“三剑！”
同学们悚然一惊。
他们或许分不清高下，但只用了三剑就能杀死过去的名剑前十。
这岂不是说明……
小小生环视一圈，看到了同学们如预料一般的反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尽管他在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同样震惊的反应。
他继续爆料：“所以，名剑榜要重新排名了！天机楼当代百晓生要去亲身一见莫争先，评价这名血雨剑排在什么位置！”
同学们摇头，不太看好：“莫争先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在哪里？”
“就是就是，找不到人，说什么都没用。”
“哈，你们不知道了吧。”小小生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百晓生之所以要去见一见莫争先，就是因为莫争先现在，就在中州！”
此言一出，教室内顿时炸了锅，同学们大声叫嚷着。
莫争先在中州，岂不说明他们有机会亲眼一见这名剑客的风采？
岂不说明名剑榜要重新排列了？
岂不说明之后的中州有大热闹要看了？
叮叮叮——
上课铃声如期响起。
静静站立的莫争先敲了敲桌子，表明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还在喧腾的学生们顿时静下来，听着老师授课。
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课上，他们的心已经随着百晓生的脚步，飞向了那名令举世震惊的剑客。